“秋落。”傅夜七不和她说笑,声音偏肃穆,“如果你觉得蓝修不错,无论他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一定记得陪着他。”
“夜七……”齐秋落有些莫名,“你说什么话呢?他要有什么事,一定还有你呢,你在荣京那么显赫,于他才是助力,我不碍事就阿弥陀佛了。”
轻轻吸气,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把蓝修往哪边劝。
若不是杜峥平今天的直言,她甚至丝毫看不出,沐寒声与杜峥平暗中还是敌对的?
“你抽空记得去看看他,我先挂了。”她还是对着电话嘱咐了一句。
把手机放进包里,她才发觉自己走反了,转身又往回走。
“夜七?”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身,见了刚从车上下来的沐钦,对着她看了一遍,“你怎么在这儿?”
柔眉微动,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路过……送你?”沐钦还是那个性子,话少,但比起曾经的拿腔捏调,如今清朗多了,也换了金丝边框的眼睛,斯文多了。
上了车,总算暖和了,她还是搓了搓手。
沐钦侧首看了她,伸手把空调的温度往高了调。
两人都没说话,沐钦最近忙于字画协会,周末都很少回玫瑰园,所以他们好久没见了。
“你又怎么会在这儿呢?”良久,傅夜七问了一句。
沐钦略微抿唇,“来见安玖泠。”
安玖泠?“你们还联系着?”她勉强一笑,“也对,一日夫妻百日恩……”
“不是。”她的话刚到那儿,沐钦就打断了,显然不希望她误会,道:“她想见见筱筱。”
哦,一家三口会面来了。
安玖泠一个人带着儿子,出了沐家或许才知道身为人母的辛酸,也才会想看看女儿,弥补一些母爱么?
这个时候街上的交通不太好,走走停停的很多次,最长的红灯等了将近三分钟。
她忽然问:“沐寒声从小,是不是就心思缜密,难让人看透?”
不知道她怎么会忽然这么问,沐钦略微蹙眉,只说:“他从小就聪明,小时候还是跟着爷爷在军队长大的,他出过兵书,你不知道吧?”
她皱眉,摇头,沐寒声出过书?
“估计市面上早没了,都是珍藏。”沐钦淡笑,“要说沐寒声聪明谁都知道,说他有手段、精明城府,除了商界中人,恐怕还有军界。”
对,她最想听的,是他在军界的功绩。
“其实,当初他不想跟我争沐煌之位,无奈我技不如人,掌不了沐煌,正好,他落选总统,奶奶逼得又紧,只好退役后,顺势接下沐煌。”说这些时,沐钦语气平淡。
可她拧起眉,“他竞选过总统?”
杜峥平上位的那会儿,沐寒声才几岁呀?二十六?二十七?这么年轻,哪有人放心他上位?
对了,宋琦死的那年,沐寒声重伤,难道和竞选有关?所以他才和杜峥平结下梁子?
可他与杜峥平看起来很和睦。
听她的惊愕,沐钦浅笑,“你不知道?……也对,少有人知
,少有人知……他出国呆了三年,不仅打下欧洲三分之一大市场,还有一件密事,想听么?”
她一双晶莹褐眸眨了眨,很诚恳的点头。
看她这样,沐钦笑意浓了些,可红灯灭了,车该走了。
“你接着说。”她有些急。
沐钦转头,有回首继续专心开车,忽然觉得素日过于清冷的人儿,这会儿像个好奇宝宝,有趣得很。
所以,沐钦故意打趣,“我若告诉你,寒声会不会降罪?”
“降什么罪,又不是国家机密!”她蹙眉,都已经侧了身。
嗯~沐钦抿唇,还真算机密。
这些事,沐家例外知道的也就三人,沐钦不是个多嘴之人,从来不会跟谁提,今天却与她聊上了。
虽然话题重心是沐寒声,但他喜欢这样细水温流的与她聊天。
沐钦想了会儿,有所保留的道:“他不仅是商界传奇,有果决手腕,更有政治头脑,三年把一个人扶上英方内阁之位,甚至荣京很多机要职位,是他助力过的人,或者是他曾在军中的兄弟。”
所以,有他这样一个人在,杜峥平这个总统每天都担心椅子坐不稳,是很正常的。
她悠悠看着前方,所以,沐寒声那三年在国外,也不仅仅是照顾宋沫?
思绪流转,她竟也忘了刨根问底,沐寒声到底身居何职?
“跟你说了这么多,我是不是该得点好处?”沐钦半开玩笑。
她转头,一副随他提的样子。
沐钦轻敲手指,好一会儿,说:“也简单,哪天给你画个像吧!”
她挑眉,没多想,“好啊。”
……
傅夜七回到御阁园时,家里亮着灯,该是沐寒声回来了。他今天从议会现场早退,以为有事,竟然回来这么早么?
她的脚步在家门外停了好久,会上,她看着沐寒声无奈的背影,以为那是替蓝修考虑而为难。
“咔哒!”门忽然从里边打开。
“都到门口了,打算站一夜?”男人居高临下,慵懒的披着睡袍,声音低沉悦耳。
她仰脸,这个时候,本该冲他淡笑,说点什么,却只是仰脸静静的看着。
沐寒声嘴角那点几不可闻的笑意终于彻底消散,伸手将她揽进家里,依旧岿然俯瞰,“怎么了?心情不好?”
她轻轻抿唇,近距离看着相处了快四年的男人,忽然发觉,他的内在,比他冷峻的五官还要深邃,难以琢磨。
“半天不见,想我了?”见她这么盯着自己,沐寒声也不躲,温柔将她的手捂进手心,“晚餐好了,换鞋吃饭!”
她依言照办。
餐桌上,她破天荒对着田帧:“帧姨,你先走吧,餐后我来收拾,或者你明天来收。”
田帧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又不好问。
沐寒声英眉微敛,继而转向田帧,示意她照办,妻子必定有话要和他说。
傅夜七是想,这些事,少有人知的话,保姆也避着也好。
田帧走了,餐厅安静了,她却在低眉斟酌着从哪开口问。
沐寒声也不催,温和的看她几眼,又替她布菜,体贴至极。
“你是不是要和杜峥平争权?”她忽然抬头。
沐寒声替她布菜的手刚到一半,她问得突然,动作微顿,菜汁不小心滴了桌面。
下一秒,他恢复温和,又勾唇,“谁告诉你的?”
她拧眉,这算肯定还是否定?
“杜峥平么?”男人又问,依旧淡淡的勾着唇角。
她摇头,“我猜的,我猜你终有一天会为难蓝修,是不是?”
这已经问得足够直截。
沐寒声终于轻轻蹙了浓眉,“如果蓝修够明智,也许不会。”
“怎么才算明智呢?”她想起杜峥平的话,如果是反对蓝修入会,让蓝修正好脱开杜峥平,却入了沐寒声的手,才算明智?
是正好如了他的意吧?
沐寒声终于仔细盯着她看了两秒,“你似乎……对我存有误会?”
他不知道妻子今天又见了谁,为什么回来就这样的情绪,但感觉不会错。
她不说话,只是固执的盯着他,“如果真的是,蓝修是我的亲人,他陪我的时间比你都长,如果我在你心里还有点分量,能不能不为难他?”
沐寒声放下了餐具,侧身凝视,“夜七,私人感情与国政军务不是一回事,私下,我不介意与蓝修交好。”
后话,他竟然收住了。
她转头,所以,从国政军务来讲,他不会留情么?
“你有什么好争的呢?你有沐煌,是商界的整个天,以你的权势,我以为,你反而会帮着蓝修,免于杜峥平的陷阱?”她淡淡的失望。
没想到,沐寒声低低的一句:“自然可以,前提是蓝修得是我的人。”
那还是要应了杜峥平的话,总有一天他要强取蓝军?
沐寒声看出了她的质疑,伸手微微握了她,承诺:“如果蓝修不为杜峥平所用,我不会动他。”
她根本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蓝修就是沐寒声和杜峥平之间的介质,蓝修安然,沐寒声可以不动,可蓝修若被杜峥平征用,沐寒声不会放过他,否则赢不了杜峥平。
“你为什么一定要赢杜峥平?”她第二次问,上一次是直接问他的身份。
身份。
“若说我是总理,你信么?”他玩笑似的。
傅夜七瞥了他,“荣京没有爵位制,没有总理!”
他意味的笑,也不争,只巧妙的答:“我不想争,却被逼着争。杜峥平疑心太重。我若不争,荣京政要有一半必须下台,经济至少会萧条至少半个世纪,你说,我该不该赢?”
“无论如何,不准伤蓝修。”她只有这一个要求。
他微蹙眉,“我还是那句话。”
前提是蓝修明智、安分。
“蓝修一定要入会,你也看出来了,你换个方式不行?”她试图劝说:“帮他。”
还是那句话,沐寒声摇头直言,“他没有值得我帮的地方。”因为不是他的人。
甚至曾经那般算计他,何况,他帮蓝修,可不是给杜峥平留辫子?
一听这话,傅夜七一口气下不去,晚餐用到一半蓦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