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雅君愣了一下,差一点忘了沐司暔的存在,然后才笑,“也对。”
“你忽然过来,是有事?”沐寒声脸色温温的,但她过来,他的确不知。
迪雅君有些郁色,“算是吧。”
这让沐寒声皱了皱眉。
“项目遇到点麻烦,原本大概已经定了的,但海外竞标挪到了荣京,估计主办方也没想到会有黑马出现。”迪雅君淡淡的皱眉,看着他。
“你说她么?”沐寒声眸子低垂,低低的声音。
仔细想来,傅氏的很多领域和迪雅君的企业重合,能碰上并不奇怪。
沐寒声忽然想起了她先前问的话。
“你的企业丢一个项目,并不会造成多大亏损。”沐寒声一句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如今的傅氏还很弱。”
尤其他上一次把项目拱手让人了,让她上市推迟了这么久,这一次他若再插手,妻子恐怕要剑雪封喉呢。
迪雅君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他们的关系从开裆裤那会儿开始,经历过生死,特殊而浓厚,她的公司是时陆铭用双脚奔波出来的,他走后,把公司托给了她,又把她托付给寒声。
于沐寒声来说,时陆铭的死,是为了他和迪雅君,那样的托付,是比生命还重的担子。
所以,她也能理解,寒声这么说,自己那一关已经很难过,奈何对方是傅夜七。
“其实……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傅氏现在掌权的是傅小姐。”迪雅君勉强的笑了一笑。
“这是她一直的目标。”从她坚持把傅宅买回来的时候,沐寒声就知道。
迪雅君抿了抿唇,“我知道了,项目的事,不会跟她提的,投资商那边,我也会安抚好。”
这个项目很大,但先前她的公司信誓旦旦,抓住了不少盯着项目的投资商,如今注定必须撒手,要做的工作就一大堆了。
但对于专注于此项目的投资者来说,忽然发现自己丢了一个天大的满贯机会,怎么会不恼火?
这样的恼火,也倾注了傅夜七身上。
……
苏曜过两天就走了,合作事宜谈了两次,最近的项目书基本就都是苏曜在帮忙,几乎是她去照顾沐寒声那段时间拟定好了的。
天色暗下来,他们俩还在嘉玺,桌上摆了没收起来的项目书。
苏夫人进来时,脸上少了典雅,反倒像压着数不尽的怒火,拎包的手捏得很紧。
傅夜七看了苏曜一眼,清淡的脸并无异样,但多少拿出了面对长辈的端正。
从前她看苏夫人,是娴静典雅的,但从上次见面后,就改了印象。
“伯母。”她清婉的一句算是打招呼。
苏夫人朝着苏曜瞥了一眼,“意大利那么多事务扔着不管?”
苏曜倒是温稳,没有不敬,但也说了一句:“我在谈事,有事回家再说。”
显然,苏曜是了解自己母亲的。
苏夫人却笑了一下,看向傅夜七,“紧张什么?夜七小时候就来过家里,我又不是不认识?”
傅夜七低了低眉,勉强一笑,“伯母想喝点什么吗?”
苏夫人几不可闻的弯着嘴角,“也可以,不过,只有我跟你,不介意吧?”
那就是苏曜回避
那就是苏曜回避。
“我们还有事谈。”苏曜率先开口,以往别人都说他温和,对着自己的母亲却并没有传闻中的孝顺恭敬。
傅夜七想了想,看了苏曜,“你先走吧。”
苏曜没动。
苏夫人刚掩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
“我就纳闷了。”苏夫人看着她,“傅小姐给我儿子吃了什么?官位不要,公司不管,非要眼巴巴的贴在身边伺候着。”
她柔眉蹙了蹙,并没生气,“很惭愧,苏曜的确对我太好,但我们,真的在谈公事,伯母。”她甚至懂得苏夫人在担心什么,直截解释:“我和苏曜也并非您担心的那样,我有儿子。”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但凡有儿子的女人,不会抛开儿子和家庭,虽然后者她还没有。
这话却让苏夫人冷笑,“我好歹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不必玩含沙射影这一套!这世间骂我的人何曾少过?”
“我并没有影射您的意思。”傅夜七很坦然。
苏夫人一笑,目光落在了桌面的项目书上,看似不经意的翻动。
她神色紧了一下,毕竟是机密文件。
苏曜早已没了表情,伸手就把项目书抽了过去,对着苏夫人淡淡的一句:“您该走了。”
呵!苏夫人冷笑,“有什么见不得人?……现在就这么护着她,万一娶进门了,你是不是还要把我扫地出门?”
苏曜冷然起了身,“我送您回去。”
苏夫人反倒坐了下去,“你可以走,我还要和傅小姐谈谈,万一日后成了一家呢,该多了解一些是不是?”
“你先出去吧。”傅夜七看了苏曜。
苏曜皱了眉,转过椅子作势直接牵她走。
可傅夜七摇了摇头,她知道苏夫人肯定还有别的事。
“好,我去抽根烟,五分钟。”苏曜温和的语调。
她点了点头。
再坐下,傅夜七依旧是那样清婉的样子,“伯母喝什么?”
苏夫人瞥了她,双手优雅交叠,眼神却很锋利,“不用这么客气。”末了,她又说了一句:“你跟你母亲还是很像的。”
提起母亲,傅夜七所有动作顿住,然后努力的淡笑,“夜七记得,伯母和家母感情也是不错的!”
不然小时候不会带着她去苏家,给苏曜过生日。
苏夫人笑起来,“你爸爸没跟你说过?”
傅夜七紧了紧手里的杯子,这么多年,她不愿意别人提起父母,可苏夫人什么都提了。
“我明了的跟你说了吧。”苏夫人开口:“你爸爸是我的初恋,后来却娶了你母亲,哦不,是你母亲手段好能把他抢走,她对我,到死都存有愧疚,可我不想计较那么多,但是我不喜欢你,不单单你和沐家有关,你本身的身份更让我反感。”
她的三言两语,让傅夜七愣愣的,她想起了母亲时常那么温婉友好的对待苏夫人,原来那是愧疚下的讨好?
不,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伯母最喜欢的不是沐先生么?”傅夜七面色有些冷,她承认,这句话有故意的成分。
“砰!”一声,苏夫人略微激动的拍了桌案。
显然那么不愿意提起沐先生。
“如果不是你母亲,我也不会走上那条路!”苏夫人笑了笑,“倒也无碍,他们全死了,只有我活着,这就是上天有眼。”
傅夜七皱了皱眉,不说话,上一辈的事,她不想去探究,不想惊扰九泉下的人。
苏夫人睨了她,“我告诉你,离苏曜远一点,苏、傅、沐家的恩怨何必在延续一代人?还有,不想我把你母亲,甚至你一边沐寒声,一边苏曜的迂回丑事翻出来,就把海外竞标项目放了!”
傅夜七彻底皱了眉,盯着她。
“项目?”
苏夫人抿唇,“怎么,不肯?”
傅夜七放下了杯子,“我好奇,伯母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关心起项目了呢?”她美眸微动,轻轻眯着,“莫非,伯母还在记恨我母亲,竟然要打压傅氏么?”
苏夫人一笑,“我说过,他们都死了,那些事我不想计较,这个项目我盯了很久,苏曜是我儿子,从小我没给过任何东西,这是给他准备的。”
傅夜七皱了皱眉,作为母亲,怎么也是疼爱孩子的,只是过去那么多年无法表达,如今年老了想尽力,她理解。
但是……
“伯母,这个项目对傅氏很重要,如果您要对苏曜好,我想不只有一个办法,对么?”
“我非要呢?”苏夫人态度硬起来。
“伯母,项目是苏曜尽力为我争的,我想他也不愿看到那个局面。”她说得不刻薄,也不温和。
苏夫人立刻冷了眼,“果然是鞋子越破越扎脚!你咬定了我儿子?”
傅夜七忽然拧起眉,柔唇清冷,“伯母,您为长,希望口下留德。”
上一次被骂破鞋,是七年前了,她给了傅孟孟一巴掌,但这一次,面对长辈,她只是这么一句。
苏夫人却笑,“我说得有错?跟你母亲一个样子的狐媚!”
“苏夫人!”傅夜七极度冰冷的语调,盯着对面的人。
她本可以忍自己被骂,又怎么能忍母亲被骂?
“我母亲怎么样还不该您来评判,身为女儿我比您清楚她的为人,倒是您,所谓狐媚,宁
谓狐媚,宁愿抛下儿子都要红杏出墙,算不算?”
“你!”
“啪!”非常清脆的一巴掌,苏夫人急红了眼,瞪着傅夜七,指着的手颤抖,“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傅夜七嚼舌!”
她看着苏夫人的火,却笑着,“我母亲又岂能容得玷污?”
两个人就这么冷漠着。
苏夫人终于拿了包走人。
傅夜七才轻轻蹙眉,苏夫人来了,想起来对儿子好了,她理解也支持,但为什么一定要跟她争?
苏曜再进来时,脚步急促,“夜七。”
猛地见了她的侧脸,脸色黑了,伸手拨开她的发。
她却笑了笑,“是我冲撞了她。”
“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苏曜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其实她也是为你好。”苏夫人走了,傅夜七却替她说好话,“她也快六十了,还没真正对你好过,为人母都有苦衷,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