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登的心里虽然愤怒,但是这也更让他从另一个侧面理解了那句古话。
天下之事,不患寡患不均。
按照太子提供的名单,这长安城中的贵戚们,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三十五家获得了商行的股份。
剩下的那些人呢?
再加上刘登和窦家的亲事,还有和七大诸侯王的恩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只是说几句风凉话就能够出口怨气,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胶西王刘卬的到来,还有羊胜的从中串联,更是让这些人全都拧成了一股绳。
正所谓人言削骨,众口铄金,就在大军准备入城的前几天,朝堂之上的风向忽然之间转了向。
胶西王刘卬,更是亲自站出来,质疑刘登送上来的战报,要求朝廷派出专员,仔细核查刘登报上来的战果,尤其是陌刀军的战绩,需要仔细核对长城守军的口供。
并且,在这些人的联名上书之下,硬生生的将陌刀军,从封赏名单之中暂时搁置了起来。
无论刘启他们怎么据理力争,但是奈何对方这次人多示众,刘卬亲自出马冲锋陷阵,十几位列侯位置奔走,至于他们的喽啰那就更多了。
一时之间,群情哗然,就算是刘启和长公主一起出手,都有点不住局面了,但是这种事情又没办法直接用圣旨下达。
无奈之下,刘启这个监国太子只能亲自休书一封,希望刘登能够给他个面子,在入城仪式当天,让陌刀军暂时驻扎城外。
当然了,刘启在书信之中,已经再三给刘登做了,保证只要这件事情掰扯明白了,一定会给陌刀军的将士们一个说法,肯定不会让将士们受委屈,只是,这个入城仪式他们不能出现……
但是,刘登现在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大王,你要是这么做的话,太子殿下会很为难,恐怕这件事情他就是想帮您也帮不上了,您这不是给他们落口实吗?”
这眼看着都已经进了长安地界了,晁错试图想要最后再劝再劝一劝刘登。
“晁大人,我刘登也是高祖的血脉,也是这天下的一方诸侯,原本我可以和他们一样高居庙堂,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远赴沙场?阵亡的这些陌刀军的将士们,他们难道不知道死守长城是死路一条吗?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我不能让他们的坚持变成别人的笑柄!”
刘登坚决的态度让晁错很是无奈,他亲赴战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战争,但是看看那残留的战场也能知道,当日的战况有多惨烈……
“大王,还请大王在这里驻扎一日,我愿亲自入城为大王再次斡旋,若是明日这个时候晁错还没有回来,大王只管按自己的心意去办吧!”
看着刘登通红的眼眶,晁错咬了咬牙,然后,郑重地朝着刘登行了一礼,久久不肯起来。
“我代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多谢晁大人了!”
刘登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有些酸楚的鼻子,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冠,认真的朝着晁错作了个揖。
晁错走了,骑着一匹快马,直奔长安而去,他要最后去为那些将士们争一争他们该有的荣誉。
“传令下去,大军扎营赶制兵车!”
看着晁错远去的背影,刘登默默的发了会儿呆,然后传令大军驻扎。
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足五十里了,大军停在这里其实是犯忌讳的,但是事已至此,刘登不在乎了。
刘登心里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刘启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只是群臣哗然,他这个监国太子也只能被他们推着走着。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触及到了刘登的底线,他实在不愿意因为朝中的事情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刘登心里其实很清楚,无论这件事情成与不成,只要他站在了对立面上,恐怕就会在皇帝的心里留下一根刺,只是,生而为人,总要有些坚持吧……
“大王,您若是坚持这么做的话,恐怕会恶了太子殿下……”
就是李广和田冲,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有些忧心忡忡,虽然他们两个对于这个消息,也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因为这件事情让刘登和太子对上,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不用再劝我了,你们下去好好准备吧,大军扎营,事情千头万绪,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刘登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再说了。
“启禀大王,辕门外有一小童送来一个包裹,点名要大王亲自打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包裹急急忙忙的跑到刘登面前,单膝跪地回禀道。
“有这种事情?打开看看!”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自己在长安城里虽然有几个算是熟人吧,可是他们也犯不着这么神神秘秘的给自己送东西吧。
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刘登还真是有些奇怪了。
“诺!”
杜子腾直接上前,打开了包裹之后,露出里面一大块儿叠的整整齐齐的白布。
“送东西的人呢?”
刘登一愣,这该不会是有人调理自己吧?
“那小童把东西放下之后转身就走了,我们觉得奇怪,追了几步只是没追上……”
“算了,你们先下去吧,把这东西展开看看!”
大老远的给自己送了一块白布来,看样子似乎上面还有些墨迹,刘登还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随口吩咐一声。
“大王您看!”
刘登的几个侍卫立马上前,打开了那块白布之后,杜子腾忍不住惊叫一声。
刘登这才抬起头来,顺着杜子腾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也是惊呆了……
巨大的白布之上,描绘的正是陌刀军熊熊大火之中大战匈奴的景象……
“去给我找!找到刚才送东西的人,去,快去!”
刘登的右手微微颤抖,这场城大战的景象,居然被他画的栩栩如生,难道此人当初就在现场吗?
“先生?我不明白您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足足画了十几天的画,为什么白送给他呀?您的画作,这天下富贵人家可是争相抢购,这随便那家王爷,不得出个几万贯?”
就在几里之外,一个小茶棚的底下,一个青衣童儿坐在一个中年文士的旁边,一脸好奇的问道。
“你这小子你懂什么?我张源虽然是个世外散人,但是能为这些战死沙场的英雄豪杰出一份绵薄之力,那也是我的荣幸,区区阿堵物,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