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一愣,显然没想到乌宸会主动提及这件事情。
“你看出来了,其实和屠夫追杀他们没关系,我本意就是想要得到襄遂,对吗?”
乌宸在越临的头上蹭蹭,柔软的头发贴在脖子上,痒痒的。
越临不答话,如果乌宸不在路上跟自己提及一句话,其实越临不会发觉乌宸的意图,他此时此刻不明白乌宸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如果他不说那句话,自己定然会像黑炎和赤战一样,认为这场战斗不可避免。
“我不想骗你,这就是所想的,我想要拿下襄遂。”
“这是豪赌,若是输了,你当如何?”越临不再沉默,他厉声问道。
乌宸搂越临的右手紧了紧,道:“我以为你应该是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你说过带我走出部落,看外面的世界,我现在看见了,所以我企图征服外面的世界,有什么不对?九黎部落,大风部落他们不也都是为了发展成为一个城奋斗吗?”
“拉布城这个新兴的城曾经也只是一个较大的部落,我只是跳过他们发展的步骤,我想将我的部落变成一个城。”
“燎原之火,生生不息。本就是争夺,何必害怕输赢?部落输了灭亡,赢了繁盛,祖神是公平的。”
越临沉默着听完对方的每一句话,他的脑袋里好像炸出一道惊雷,乌宸的话好比陈胜吴广之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越临没有说话,因为脑袋里很混乱,对方的做法和自己的内心相左,作为一个医生,越临从没想过要去主动挑起战争,但是他同时觉得乌宸的话并没有错。
这个混乱的世界自己早就清晰的见识过了。
无论是襄遂攻打部落,劫掠部落人为奴隶,还是两座城池之间的你死我活,只是在潘波勒见过真实的战场后,越临此刻还背脊发凉。
他背过乌宸,从对方的怀抱里挪出自己的身体,乌宸浑身僵硬。
当初被越临发现水蚁,木猴被自己折磨,越临也没有这样过,显然他这次……
乌宸站起来,他脚步虚晃,走到大门前,掀开帘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蜷缩着的越临,招过两只巨狼,示意巨狼睡在帐篷前保护越临的安全,随后他阔步走开……
“阿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乌古一脸疑惑,这个时候阿哥不应该陪着自己的阿嫂吗?
乌宸用脚踢了踢乌古的手臂道:“挪过去,我和赤战有话说。”
“好吧。”乌古滚了两下,让开一个空档给乌宸。
赤战在帐篷内就已经发现乌宸和越临有些不对,现在乌宸突然出现这里,难道是被越临觋给赶出来了?
“被越临觋赶出来了?”
乌宸嗔笑,他眼底露出一抹落寞道:“不是,不过我想他恐怕现在不想看见我,所以就过来了。”
……
夜深的时候,丛林中的鸟兽虫鸣余音绕耳,越临躺在柔软的毛皮上翻来覆去。
脑袋里想着乌宸的话,是自己的坚持有问题吗?
一大清早,就听见外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声吆喝,许多战士从半梦半醒之间爬了起来。
一轮红日才刚刚从地平线上爬出小半个头。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这是怎么了?
黑炎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他昂首,像一只矫捷的豹子,嘴唇的线条凌厉。
“都起来起来,还在睡觉!快起来!”
战士望着黑炎,一脸困意,打着哈切,行动散漫。
“我现在要说四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关于我们的氏族名字定为墨,只有一个字,你们以后都是墨氏氏族下的战士。”
“第二件事情!哈卡尔会按照焱北的方法给你们编制小队,小队队长你们可以通过比武或者推选的方法选出来。”
“第三件事情,准备和部落的其他战士一起演练,学习射箭,搏斗,当然我也会在你们身边,教你们。”
“第四件事情,前面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攻打襄遂城做准备!”
战士们面面相觑,刚才还沉浸在有了氏族名称的喜悦中,顿时一片哗然。
“攻打襄遂?”
“可是我们好不容才出来,为什么要回去!”
黑炎示意所有人安静,他一字一句说道:“不要以为离开就了摆脱危险,难道你们想这样逃跑,做个逃跑的战士?”
“他们随时有可能找过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主动出击,但是就你们现在样子当然不行,跟着部落训练,不管是狩猎还是保护自己,你们早晚会用上的。”
……
操练声充斥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鸟兽们都被这惊雷一般的声音吓得四处逃窜。
几只巨狼悠闲的躺在帐篷前,闭目养神,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座小山。
越临一夜未眠,走路不稳,刚走出大门,不小心踢到门口其中一只巨狼的脚,只看见那大家伙委屈地盯着越临,一脸哀怨的模样,就像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抱歉,抱歉!”越临连忙笑了笑,带着歉意地说道。
那巨狼也不恼,他用头蹭蹭越临,继续趴着睡觉,在清晨还不热的阳光下。
训练的日子持续了大约十天,战士们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合作方面有了质的飞越,武艺身手有黑炎这个实战派的搏杀高手传授技艺,更是变得厉害了许多。
战士们压着新制作的车拖着被猎杀的小山一般的猎物,一步一缓走进部落。
“天啊,每天都抓这么多猎物!”
一个墨氏的战士感叹的看了远处运压食物的部落其他族人,感叹了一句。
哈卡尔打了一下战士的头,哼哼一句道:“专心练习!没见识!不知道那几只巨狼可以帮着寻找猎物的踪迹么?!这也是为什么部落每天都能狩猎这么多猎物的原因!”
“我就是觉得神奇!”
哈卡尔昂着头,一脸高傲的样子道:“快继续操练,等下就能吃东西了!”
他盯着那如小山的猎物,内心一阵波动,还好自己已经见识过这画面太多次,只是依旧被这狩猎猎物的残暴方式给吓得不轻!哈卡尔很怀疑焱北已经把这附近所有的猎物都给抓了!
大多数纯粹靠狩猎根本吃不饱,只能弄一些野果充饥,可是好像这一条定律在焱北并不成立!
炊烟袅袅,火焰越烧越高,难得的夜间里,所有战士都高兴的载歌载舞,一些各自部落专有的说不上名字的乐器都是这焰火上的主角色。
“明天就要去襄遂了,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在襄遂,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有亲人在襄遂……”
墨氏的战士们辗转难眠,夜风吹过,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几只巨狼依旧围绕在越临的帐篷左右,乌宸依旧没有睡在帐篷而是和乌古赤战打挤。
第132章
133
薄云萦绕星辰,北极星挂在高天,灯火通明,外面吵吵闹闹地声音闹得贺峰焦头烂额,他双眼通红血丝布满眼睛的每一个角落,显然他很疲惫。
一个红衣侍女端着托盘,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地浅笑,望了望贺峰的脸庞,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已经几天没有睡觉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吧?”
侍女是好意,可贺峰并不领情,他哐当一声拿起桌上的酒杯掷出。
那侍女被砸地头破血流,却不敢多言,只是瑟瑟发抖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卑躬屈膝,脸上有惊恐,惧怕却独独没有该有地愤怒。
贺峰用暴烈地声音说道:“滚!”
侍女赶忙握着头上的伤口,顾不着鲜血淋漓的头,她冲忙离开房间,跑得飞快,生怕贺峰突然改主意,把她叫回去打上一顿。
“大人,现在城主府内食物已经不多了,可是外面的那些奴隶依旧团团围在城主府周围……”这个说话的人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忧虑,面上神色并不轻松,他犹豫了片刻,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贺峰闻言顿时觉得头疼,这几天反叛的队伍声势浩大,人越来越多,平民还好,只是那些曾经的奴隶主贵族已经死得七七八八,这些奴隶就像失去了束缚的野兽,终日守候在这附近张开獠牙随时等待给自己致命一击,对城主府的积怨太深,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士兵。
特别是那个叫做屠夫的奴隶,手段残忍,被抓到的奴隶主和士兵无一不被这人用各种残酷的方法杀死,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主意。围困城主府显然也是这个人的注意。
城主府的墙很高,不容易攀爬,即便是架上一把梯子也难以跨过,更不要说是双方对战的时候,有弓箭,士兵的干预,这些反叛的队伍很难爬上来。
刚开始贺峰并不着急,反派队伍每每攻打的时候,士兵还能游刃有余击败那些反派的奴隶,奴隶的死伤数目巨大,只是不多久这些人就换了策略,开始在外围困,不攻打也不退离,看样子就是想要做持久战。
刚开始吃饭还是大鱼大肉,可是时间越久,这饭都变成了水多饭少,士兵们一个二个饿得眼冒金花,浑身无力,肚子随时都在咕咕咕的宣誓自己的不满,本来淡定的贺峰也开始着急起来。
天灰蒙蒙的,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一个战士眼底里透着几分狡黠,他窜到一个高大魁梧的兽皮战士身边,似做无意的问道:“这城主府里还有多少人啊?”
“还有两百来人吧。”那高大汉子皱了皱眉,瓮声瓮气地说道,说完接着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屠夫大人怎么想的,让我们守在这里。”
“大人一定有他的考虑!”这战士语气恭敬。
高大汉子哈哈大笑,他拿起一旁几个干干的饼子,咬了两口,然后胡乱灌了一口水道:“那是,大人厉害着呢!要不然我们怎么会短短时间内击败那么多其他队伍,再过不久襄遂里的所有人都会屈服在我们的武力之下,这个该死的城主府里的贵族,怎么就这么胆小不敢出来呢?!”
话毕,高大汉子多看了身边的陌生战士一眼,疑惑道:“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那战士神情自若,他嘿嘿笑了两声,拍拍高大汉子的肩膀说道:“我是最近才被大人收编过来的战士。”
“哦,我说呢!我就觉得没见过你!”高大的汉子挠挠头,傻傻的笑了两声,然后摸摸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道。
那战士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走了,你继续守着这里!”
“好嘞!”
战士小心翼翼地瞅瞅身后,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迅速的跨着大大的步子,脚下生风。
他头发乌黑,身体并不高大,但是动作灵敏,显然对着襄遂的街道极为熟悉,他窜过小街小巷,到了一个无人角落,长吁一口气,他跳下河道。
他刚一落地,就听见一个声音。
“回来了?你身上好臭!”漆黑的下水道中一个声音响起,回响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下水道内,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儿,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襄遂城里面臭气熏天,我刚进去那会儿都要臭晕了,不过过了一会儿就好像闻不见那味道了。”
转而那个声音问道:“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点燃火把,顿时在漆黑的夜里能看清对方的模样,一张脸长得还算干净细腻,不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也算不上清秀,模样一般,可是这人气质独特,看一眼依旧让人难以忘怀。
原来这个穿着兽皮的战士是当初带着越临一行人离开襄遂的季,若不是因为季的主意,越临一行人说不定已经死在贺峰的手中,这么算来这季还是越临一行人的救命恩人。
季点点头,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我都已经问清楚了,回去我就告诉首领!”
拿着火把地桀嘻嘻笑道:“季真厉害!”
听到这个曾经来自同一个部落的少年的赞美,季会心一笑,嘴里却是一种淡淡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