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顿了一下,淡定开腔:“重新读一遍题。”
蒋惜:“啊?”
“读题。”
“哦……好。”
蒋惜拿起卷子,找到刚刚那道题,闭了闭眼睛,声线僵硬地读出题目:“已知函数……”
读完题,陈越问:“必修一的书在吗?”
蒋惜:“在学校……”
“要用吗?我现在去找我发小借。”
“不用,你把草稿纸拿出来,我给你讲思路,你自己写。”
蒋惜摊开草稿纸,握住笔,不大好意思说:“我好了。”
陈越开始讲题,他讲得浅显易懂,又有趣味,蒋惜第一遍有点吃力,后面渐渐跟上陈越的思路。
同种类型的题陈越讲了三道,讲完陈越又出了道题让蒋惜做。
对完答案,陈越问:“你喜欢数学吗?”
蒋惜抿抿嘴,实话实说:“……不太喜欢。”
“蒋惜。”
“嗯?”
“不喜欢也没关系,但是不要轻易放弃。”
蒋惜猛地呆住,她缓缓咬紧嘴唇,又慢慢松开。
重复四五遍后,蒋惜唇齿间轻轻溢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那个下午,晴了快两个月的天,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蒋惜将桌子搬回屋,提着凳子坐在屋檐,耳朵里听着周杰伦的歌安安静静感受那场大雨。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树叶,落到瓦片,砸落地面,溅出一个接一个的水花。
对面的山渐渐笼罩在水雾里,一眼看去,满是通透的水绿。
雨后空气中的闷热散了大半,蒋惜胳臂溅了几滴雨,她抬手擦干,撑着下巴,目光呆滞地眺望远方。
陈越能得到这么多女孩子的喜欢,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
陈越除了建群那天发过言,后面再也没冒过泡。
周小雨刚开始说话很克制,不敢在群里乱开玩笑。
后来因为林生豪一句“他不怎么玩手机”给了周小雨底气,在群里彻底放开自我。
周小雨:[@蒋惜,滴滴滴,你作业写完了吗?]
蒋惜:[还剩一张卷子。]
周小雨:[(大拇指)厉害!我还有三张英语卷。我不会又站走廊补作业吧?]
林生豪:[@周小雨,有可能。]
周小雨:[咋滴,你做完了?]
林生豪:[一点没做。]
周小雨:[???你以为你是班长吗??人家不做是有底气!你靠的是梁静茹的勇气吗?]
林生豪:[周小雨,你不说话会死吗?]
周小雨:[会死。]
林生豪:[你有点叛逆。]
周小雨:[姐这叫自信。]
林生豪:[送你一首歌,歌名叫《你还要不要脸》,赶紧去听听。]
周小雨:[@lin,开学那天记得戴好面罩,不然给你脸打肿!]
蒋惜看他俩互怼,忍不住插一句:[还有两天开学。]
周小雨:[???]
蒋惜:[听说今年英语老师是张芸。]
周小雨:[疯了吧??怎么是这个女魔头!简直噩梦现场!我已经脑补到她检查作业时的]表情了。啊!!!不说了,我赶作业去了!]
林生豪:[@蒋惜,从哪儿知道是她?]
蒋惜:[陈越说的?]
跑去写作业的周小雨再次冒泡:[班长?你加了他,还跟他说话了?]
[我加完都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做个隐形人!哎,说起来都是泪。]
蒋惜:[他挺忙的,好像没时间聊天。我发消息也不怎么回。]
林生豪:[不错啊,好歹回你了。他有时候忙起来别说回消息,连饭都不吃。]
蒋惜:[他都……忙啥?]
林生豪:[忙挺多。九月份不是要参加联赛吗,这两个月一直在自习室刷题。我找他打篮球还得看他时间。总之一个字,忙。]
周小雨:[他不休息吗?]
林生豪:[人做题就是休息,就问你变不变态。]
周小雨:[这叫厉害!变态个鬼!]
蒋惜看到林生豪发的内容,想起这两天老打扰陈越,有些愧疚。
她退出群聊,私信陈越:“这两天是不是耽误你很多时间?”
陈越:“?”
蒋惜:“林生豪说你在准备数学竞赛,这两个月一直在刷题。”
陈越:“嗯。”
蒋惜看着那个嗯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蒋惜犹豫的功夫,陈越先一步回复:[给你讲题的时间还是够的,有问题随时问。]
蒋惜眨眨眼,迫不及待回:[晓得了晓得了。]
陈越没再回。
蒋惜砸吧嘴,试探性地问:“你跟别人也这么说?”
陈越:“?”
蒋惜:“给别人也这么讲题?”
陈越:“别人没你厉害。”
蒋惜:“啥意思?”
陈越:“没你天赋异禀。”
蒋惜:“(自闭)当我没问,你继续忙吧。”
—
晚上写完最后一张卷子,蒋惜整个人神清气爽,双脚直直搭在八仙桌,双手后撑在竹沙发靠背,仰头盯着泛黄的灯泡伸懒腰。
一口浊气从胸腔溢出,她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伸手捞过早该淘汰的手机,费了劲地开机。
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手机开机即死机,怎么也打不开。
蒋惜气到吐血,瘫在沙发,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敲敲打打。
敲到第三下,手机再次重启。
等手机开机恢复正常,蒋惜噼里啪啦打了一段话准备发给周群。
打完还不忘看措辞够不够严谨,够不够难过,够不够让周群心软。
可惜,周群从不看短信,蒋惜挫败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刚刚激情打出的控诉。
还是等过年吧,过年就能换了。她退出短信,双目无神地想。
林安离西坪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蒋惜每次开学都提前一天坐班车去待在西坪工作的亲戚家住宿。
8.29号,蒋惜一大早起床收拾行李。
郑秀英难得没早出,她做完饭,走进房间交代蒋惜把该收拾的东西全收拾好,不要丢三落四。
蒋惜蹲在地上边拉拉链边点头。
郑秀英站在门口看了一阵儿,问蒋惜:“你妈昨天给你打电话没?”
东西装太多,她那二十四寸的行李箱扣不上,蒋惜呼了口气,双手摁住行李箱边缘,单膝跪按在上方使劲将里面的东西往下压,压到不能再压了,蒋惜扯过拉链一点一点合上行李箱。
等拉链完全拉上,蒋惜松开腿,一把提起行李箱,摇摇头,嘴里回:“没。我昨天给她打,没接,估计在上班。”
郑秀英上下扫了两眼行李箱,从围裙里掏出一张卷到发旧的五十递给蒋惜:“拿去做路费,买点水喝。”
“生活费听你妈说打你二娘卡里了。上学找你二娘拿。到你二娘家别好吃懒动,帮人洗洗碗、扫扫地,带带小孩。经常到人家住别啥也别干。”
“我给你二娘准备了一点咸菜、鸡蛋,你提去给她凑两碗菜。待会儿我送你到车站,把东西放车里,你下车记得拿。西坪不比在家,城里什么都要花钱,你别有点钱了就乱买。”
郑秀英每次都会嘱咐一大堆,蒋惜都习惯了。
也不用应和,直接嗯嗯嗯点头答应就是。
吃完早饭,蒋惜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箱去赶班车。
郑秀英提着两大袋鸡蛋、咸菜跟在蒋惜背后走,路上遇到熟人搭讪,第一句话就是蒋惜又要上学了?
蒋惜刚开始还捧着笑脸认真回答,到后来直接敷衍说是。
班车十二点准时到,开学那几天总是挤到满,要来晚了,还得等下班。
蒋惜抢了个靠窗的位置,人太多,郑秀英等蒋惜坐在位置上了才把鸡蛋从窗户口塞给蒋惜,让她好好抱着,别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