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足足半小时,蒋惜还是选择了同意。
加上好友那刻,蒋惜兴奋到说不出话,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紧张到手心全是汗。
她死死咬住嘴唇,点开空荡荡的对话框,克制地发了个句号。
那头秒回:【冷战也不用删好友吧?同桌。】
蒋惜盯着那条q/q消息,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
她手指落在按键,颤抖着打了一行字:【是你先惹我的。】
cy:【是我的错,对不起。】
蒋惜慢慢放开紧咬的唇瓣,缓了口气,故作轻松回:【我早就原谅你了,再说,也不全是你的问题。】
cy:【嗯。】
蒋惜:【我不是故意的。】
cy:【?】
蒋惜:【不是故意删你的。】
cy:【嗯。】
蒋惜:【那个mp3是我投稿赚的稿费买的。我并没有拿父母的钱给你买礼物,也没有乱花钱。】
cy:【嗯。】
蒋惜:【陈越,我跟你是差距很大,我可能也永远追不上你。但是,我并不是生来就这么不起眼、这么卑微。如果我有你这么好的条件,我不一定比你差。】
cy:【你现在也很棒。】
蒋惜:【没有。我很差劲。我自卑、虚伪、自尊心还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垃圾。】
【我其实很讨厌你的教学,你让我觉得压迫、恐惧。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就是反感……】
【我没有你优秀,没有你自律,没有你努力,还小心眼、嫉妒心强。】
cy:【蒋惜,无论任何时候,我都希望你不要诋毁自己。】
蒋惜看着那句话,忽然没了说下去的勇气。
她红着眼眶,埋头吸吸鼻子,重新点开对话框,打下一行字:【陈越,谢谢你。很感激在这个年纪遇到你。】
cy:【好好学习。】
cy:【早点睡,晚安。】
蒋惜抿住唇,缓缓回:【晚安。】
—
他俩的关系好像重归于好了。
可是蒋惜还是感觉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她刚开始没找出来,直到有天背课文才意识到哪儿变了。
她有些懒惰,不爱背书便将课文丢到一旁玩别的。
老师抽查背诵情况,蒋惜没背出来,陈越也只是异常平静地看她一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督促她必须在多少时间背完。
下课期间他也不会提醒她预习,也不会催她练题、写作业。
他好像变得很安静,上课在刷题,下课也在刷,中间没怎么休息过。
蒋惜也找他说过话,他每次都很礼貌、疏离,让人挑不出毛病。
也有人下课找他讲题,他每次都很热心地接过草稿纸、练习册为对方细心讲解解题步骤,讲完还会问对方听懂了吗。
蒋惜偶尔也会问两道数学题,他跟往常一样,会耐心告诉她解题思路,告诉她解题步骤,会一遍又一遍地讲同一道题。
却不会再主动拿过蒋惜的试卷,分析她的错题,为她写总结,更不会出声批评她。
这样的相处模式好像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疏离。
蒋惜有好几次都想问原因,可每次想开口都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或许是自尊心作祟,或许是别的原因,又或许是她清晰感受到了陈越的冷漠。
所以她也不愿去碰那样看似温柔却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陈越。
蒋惜刚开始还会在q/q跟陈越分享小事,分享一些照片、句子,后来感受到他的冷淡,她也渐渐变得沉默。
再后来,她不再打开陈越的对话框,不再主动问好,他也不再回应。
甚至在教室,两人的对话也局限在——
“能让让吗?”
“谢谢。不用谢。”
“麻烦交一下作业。”
“老师留了张卷子,放你桌上了。”
“打扰了。”
以前那些事、那些记忆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变成各自都不想触碰的回忆。
蒋惜有几天很难过,难过到吃不下饭,难过到每次看到陈越的对话框都会哭,难过到看到他的身影都觉得痛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中旬。
周群突然从河北回来,周五打电话约她出去吃个饭。
蒋惜开心到不行,上完课便匆匆收拾书包出校门找她妈。
她走太急,下楼梯踩空摔了一跤。
连滚十几步阶梯,一直到平地才停下。她被摔得眼冒金花,整个肚子、大腿、膝盖、手肘火辣辣的疼。
那时楼梯汇集了不少人,撞见蒋惜摔倒,好几个女生扶她起来。
蒋惜忍着痛爬起来,低头一一道谢。
她膝盖摔破皮,鲜血渗透,染了一裤子的血。
等公交时,蒋惜站在人群外,佝偻着腰时不时捂裤子上的血。
放学阶段,校门口站了一堆又一堆的学生,全是等公交车的。
蒋惜腿好的时候还能跟着挤一挤,这会膝盖火辣辣的疼,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更别提跟他们抢公交车。
她等了四五趟都没挤上去。
直到校门口人都快走光了,她才占到一个位置。
刚上车,陈越也跟了上来。
蒋惜坐在最后一排,别过脸看向窗外,故意不看他。
她旁边还有个空位没人坐,蒋惜以为这里不会走人。
没想到她一回头就看见陈越坐在身边。
陈越看看她沾满血的膝盖,皱眉问:“腿怎么了?”
蒋惜窘迫地捂住膝盖,故作轻松道:“摔了一跤,不碍事。”
陈越没再回,随手脱掉身上的校服外套搭她腿上,轻描淡写道:“裤子破了,先盖上。”
蒋惜低头望向腿上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小声道谢:“谢谢。”
陈越:“待会去医院消个毒。别感染了。”
蒋惜迟缓点头:“嗯……”
陈越顿了半秒,又问:“你一个人可以?”
蒋惜急忙摆手:“跟我妈一起。她刚回来,不是一个人。”
陈越又恢复之前的冷淡:“行。”
第36章 第十九只千纸鹤
公交车上,蒋惜脑袋靠在车窗,手拽住陈越的外套,迷茫而又安静地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
前排的车窗没关,冷风灌进车内,冻得蒋惜直缩脖子。
西坪的天变化很快,上一周还穿短袖,这一周就冷得穿毛衣、卫衣了。
陈越脱了校服外套,里面套了件黑色卫衣,他头发长长了一点,卫衣穿上他身上显得格外有型。
下身的阔腿裤将他的腿型衬得又长又直。
他这次没有穿运动鞋,而是一双同色系板鞋。
跟她那双相似,却又不同。
蒋惜仔细看才发现他穿的才是正牌匡威。
蒋惜低头盯住他的鞋看了几眼,默默攥紧没什么质感的校服,扭过脑袋继续看窗外。
公交车上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路过最挤的站点,一下子涌上一大群人。
本来排在门口的人全都被挤在最后。
其中有个穿着同款校服的女生不知道被谁推搡一把,惯性摔倒时一头栽进陈越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
陈越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女生的后腰,在她坐稳的片刻,陈越面不改色拎起书包,示意坐在他的位置。
女生早就面红耳赤,看向陈越的眼神充满尴尬、感激,还问陈越要不要把书包递给她抱着。
陈越面色平静拒绝,手搭在靠背,单肩背包。
蒋惜目睹全程,她除了在女生坐在陈越怀里那刻有短暂的吃惊,后续一直低着脑袋,看不清任何情绪。
公交车还有五个站才到目的地,这五个站蒋惜只觉无比漫长,漫长到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拆分成年、月。
女生换了座位一直在找陈越说话,从学校、班级聊到学习,从教室聊到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