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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小食店 第88节

    宋嘉盈反问,不过某人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说。
    打闹到了汴河边上,两人也累了,躺在草坪上,今夜的星空格外耀眼。
    宋嘉盈凝望着天上的群星,忽然坐起身来,她拉住祝陈愿的衣角,一本正经地说:“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九月的生辰,算下来是双女宫。”
    不知道她怎么说到了十二星宫上,不过祝陈愿点点头,只听见她又说道:“那这么说,裴恒昭是蟹宫,啧啧,巨蟹和双女宫还算般配,还有啊,我记得很清楚,巨蟹配青州。”
    这是时人广为流传的《十二宫分野所属图》,十二宫对应十二州,也有迷信的文人,通常以此来看自己日后会调任到哪个州县,还真有一些人能压中。
    宋嘉盈很信这个,十二星宫她倒背如流,她觉得要是之后裴恒昭真调任青州,也算是另一种皆大欢喜。
    祝陈愿将手放到脑后,看着天上的繁星,她声音很轻,“别的不说,要是真的能回到青州就好了,到时候我跟太婆在那里开一家食店,慧姨给我们打下手,让太公收银钱,白日还不耽误他支个小摊给边上的邻里看病。
    你还记得我太婆的院子里有一大块菜地吗?只是就他们和慧姨,也种不了多少东西,我要是回去的话,那地就不至于时常荒废着。
    二老又上了年纪,除了慧姨,旁的婆子女使都不愿意再找。我总会挂心,有时也害怕日后相隔太远,见面都困难。
    阿禾,我好想回青州啊。”
    待在汴京不好吗,是很好,但青州是故土,故土难离。
    她有一段时间,总会梦见自己还在青州的小院子里,自己躺在太婆的怀里,给她梳头发,跟她讲食谱,太公就坐在边上整理他的药材,慧姨晾被子,大家都很高兴。
    如果,真的能回去的话,那该有多好。
    明明从青州回来才不过四五个月,她现在就开始想太婆太公了。
    宋嘉盈躺在她边上,也有些惆怅,“对啊,我也想回宿州了,要是还跟小时候那样就好了,现在船也多了,不过几日就能从宿州往返青州,还是时常能够见面。”
    她也有自己的愁思,“我总害怕,我们两个成亲后就天各一方,再也聚不起来。”
    她们两个从出生不久就认识了,已经十八年,好到亲如姐妹,如果日后注定分别,只要想想都会觉得难过。
    祝陈愿跟她头和头靠在一起,拍拍她的手,坚定地说:“那我就去找你。”
    宋嘉盈回握她的手,紧紧握住,“那以后不管你到了哪里,我每年都会去看你的。现在说这话太早了,平白显得矫情,不过你知道我的意思便成。”
    “我都听见了,阿禾。”
    “嗯。”
    “我就是想叫叫你。”
    祝陈愿笑,她的愿望始终是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作者有话说:
    希望能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结局,宋嘉盈两个走的是先婚后爱路线,所以不会描写恋爱过程。
    宋朝那时候就已经流行十二星座了,我这里有改编,不要被我误导,原版是宝瓶配青州,双女宫是七月。
    来自《风雅颂》:
    十二星宫:一月鱼宫、二月羊宫、三月牛宫、四月夫妻宫、五月蟹宫、六月狮子宫、七月双女宫、八月平宫、九月蝎宫、十月弓宫、十一月摩羯宫、十二月宝瓶宫。
    《十二宫分野所属图》
    宝瓶配青州、摩羯配扬州、射手配幽州、天蝎配豫州、天秤配兖州、处女配荆州、狮子配洛州、巨蟹配雍州、双子配益州、金牛配冀州、白羊配徐州、双鱼配并州。
    大家自己自己找找,在古代配的是哪个州。
    锦瓣金蓑织几重,问鱼何事得相容。涌身既入莲房去,好度华池独化龙。——林供《山家清供》
    不栉进士、扫眉才子:有才华的女子
    第81章 托掌面
    两人聊到很晚, 以至于回去的时候,祝陈愿推门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惊扰了边上已经入睡的雪蹄和橘团。
    路过隔壁屋子时, 叶三姐的房里还透着微黄的亮光, 祝陈愿心下叹息,洗漱完擦着头发回到房间里时, 她坐在那里, 想着明日一早得先去叶大娘家里走一趟。
    其实会答应带上叶三姐,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与叶大娘有几分相似,哪怕瘦成这副模样,骨相在那里, 总没有变太多。
    只是啊, 祝陈愿擦头发的手停住,旁人看见叶三姐的惨状都忍不住难受,又遑论叶大娘是她的骨肉至亲。
    这也是祝陈愿在船上时一直犹豫的原因,如此想着, 在床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还是顶着一头乱发起来,去敲叶三姐的房门。
    屋内叶三姐根本睡不着, 听见敲门浑身一抖,心跳十分剧烈, 她安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在沈家了, 裹紧衣裳步履蹒跚地打开门。
    “叶娘子, 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你, 是有事要说, 我们进去相谈, 不用行礼。”
    祝陈愿赶紧扶住她蹲下的身子,转头关上门。
    屋子里烛光昏暗,两人就坐在床沿边上,叶三姐心中惴惴,绞着底下的衣衫。
    “实不相瞒,我见到你第一面起,就知道你要寻亲的人是谁,一直拖着不说,是我还没有想好,毕竟娘子你现在的身子如此,难免两人见面以后,心潮起伏过大。
    可我瞧你忧思过重,左右也想不明白,不如来问问你自己,看是明日我去请她来见面,还是择日再说。”
    祝陈愿心里叹气,要不是知道她成夜成夜睡不着,又有顾虑,也不会现在就开口。
    叶三姐的嘴唇上下抖动,想要伸出手抓住祝陈愿的衣角,又缩回来,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真的?”
    她的声音沙哑,可里面的激动却无法磨灭。
    “真的,你大姐是不是十五岁从江南入宫,叫叶梅,眉心中间有颗红痣。”
    “对,都对…”
    叶三姐声音哽咽,她的泪水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瘦弱的脊背上下起伏。
    明明努力撑着就是为了见到大姐,可现在她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又心生胆怯。
    “我,我大姐过得好吗?”
    过得好,她怕自己被认为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过得不好,她又怕拖累大姐,心里煎熬。
    “日子还算凑合,她二十五后出了宫,找了个手艺人嫁了,有个儿子,只是十年后她官人就没了,一个人靠揽点活计,养活儿子又帮着娶了媳妇,有了两个孙儿。你若说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尽然,可说着日子过得好,得她自己才知道。”
    祝陈愿说到这里,她垂下眼皮,看着烛光打在青砖地上的光影,轻声说道:“不过,她很想江南,也很想你,她以前闲聊的时候说,三妹最爱美,家后面有很多凤仙花,你每年都会采来涂指甲。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早见见她吧,你们是姐妹,她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叶三姐闻言泪痕已经湿了整张脸,她捂住自己的脸,抽噎地说不出话来。
    等她缓过来才说:“明日,明日可以吗?”
    “行,等明日一早我去叫她,叶娘子,你先歇下吧。”
    祝陈愿安抚似地拍拍她的脊背,最后悄声出门去。
    而叶三姐只是呆愣地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夏日开始,天光便长了起来,天也亮得格外早。
    祝陈愿心里有事,这晚也没有睡好,精神萎靡地起来了,拿巾子蘸冷水擦洗完脸后,吃完早食就沿着东安巷往前走。
    叶大娘的家在巷头,走个半刻钟,也就到了她家门口。
    门半掩着,她不好直接推门进去,在外面唤了几声,“叶大娘,叶大娘你在家吗?”
    “哎!是小娘子吗,推门进来就行。”
    叶大娘正在里面浆洗衣裳,腾不出手来,将手在盆里擦洗了两下,连忙站起身来。
    “小娘子,真是你回来了,我和小叶都念叨过你好些回了,没你可真不成,这些日子收的银钱,我一笔笔都给记下了,只是这账,还得你自个儿算,我能写几个字,却不会算账。”
    祝陈愿当即笑道:“你老当我是为这事来的,这账我晌午回去再说,还能信不过你们两个不成。来,大娘,我们还是坐下来说。”
    她牵着叶大娘的手到石桌边上坐下,看到叶大娘有些花白的头发,半佝偻的背,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娘,我今日来这里,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她叹了口气,“你老也知晓,我这段日子去了明州。在那里,我见到了你上次说的三妹。”
    “三妹?她看上去怎么样,日子过得还好不好,对对对,我记得她嫁给的是沈家里头的一个将士,在军营里做活应该还成。小娘子,你可有见到我三妹的孩子?我之前还给她寄了好些信,也没有回一封来。”
    叶大娘连声问了好些话,殷切地等着祝陈愿回话,她想着三妹有孩子了,估计都也二十了,不知道是姑娘还是哥儿。
    “我,我…”
    祝陈愿真不知道如何将这件事情说下去,世上并非事事圆满,大多事与愿违。
    可能是看到了她脸上表情不对,叶大娘毕竟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察言观色总没忘记,一点点收起笑。
    沉重地问道:“我这老太婆,这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过,小娘子你尽管说,也好过让我一直糊涂下去。”
    “人在我家里头呢,还是让她自个儿跟你老说吧。”
    叶大娘心里发沉,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也来不及换身衣服,急匆匆锁了门便跟祝陈愿出去了。
    临进门前,叶大娘才理理头发,挺直脊背,告诉自己不能哭。
    可等她跨进门槛,看到站在那里的女子时,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哪怕叶三姐现在面黄肌瘦,两颊凹陷,站在那里,就跟个空荡荡的木头桩子一般,她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的三妹啊。
    叶三姐想走上前来,又止住脚步,眼眶通红,往后退了一步。
    叶大娘疾步走过去,抱住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也不开口说话,眼泪一滴滴落到地上。
    好半天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大姐。”
    叶三姐到现在才敢哭出声来,两个人哭做一团,哪怕是几十年不曾见过的姐妹,感情都还在那里。
    哪管她什么模样,做大姐的又怎么会嫌弃呢,这是叶大娘在世上仅存的家人了。
    眼看两人都要哭的背过气了,陈欢赶紧上来安抚,让两人坐在这里好好叙叙旧。
    叶大娘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哭。”
    “笑话什么,你们姐妹俩说说话,我和岁岁就先进去了。”
    陈欢可没有听别人家事的癖好,说完就想拉着祝陈愿进去。
    被叶三姐拦了下来,“没什么不能听的,陈娘子,要不是你们好心,我也不能活着到汴京,若是不嫌污了你们的耳朵,便坐下来听听吧。”
    她想了一个晚上,左右日子都过成了这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脸面不如活着重要。
    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命苦两个字代替。
    叶三姐当年在姐妹几个里面,嫁的还算是不错的,官人是将士,沈家那时还不算富贵和有权势,两家倒是相差不多。她在厨艺上还有几分天赋,娶个厨娘对沈家来说,那算是一件好事。
    也给她谋了一份军营的做活差事,当时日子真的蜜里调油,官人体贴,婆母慈爱,她真的以为自己掉进福窝里,军营给的银钱一分不花上交给他们,回来后还忙里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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