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如果是对章子有副作用,他一定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用了,除非这个副作用牵涉到他自己本身。
不过这些也只是可能性较大的猜测而已,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来串联因果,简而言之,他想站起来!想出门!
章子内亲王幽幽地叹了口气,几名侍女快速将脏污了的东西收拾干净,轻声询问她是否要歇息,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纷纷轻手轻脚地退下,在最后一个人将要走出屏风时,章子忽然出声:“把我箱笼里那个长匣子拿来。”
长匣子上了锁,通体乌黑,用一整块檀木雕刻而成,边缘有金色的蒲草和卷云纹路,侍女将其放在章子枕边,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入殓师“唤醒”了死亡的章子内亲王后,就被生性多疑的天皇给留在了清凉殿旁,天皇不敢贸然动手杀他,不过不管他去哪里周围都跟着一大群人,不然大可以用入殓师的账号探索一下皇宫,现在只能想办法发挥一下章子的作用了。
在这之前,他得搞清楚天之丛云剑到底出了什么故障,在这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横生的世界观里,天丛云这样的神器应该是天字一号的大杀器才对,但它居然连自己的主人都庇护不了?
章子很慢很慢地坐起来,她的身体沉重无力,手脚像是栓满了无形的铁秤砣和锁链,有难以形容的重量压在心口,每个动作都要缓几口气,生怕力气用大了手腕骨折,或者喘气幅度过大窒息晕厥——这是这几天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要不是天皇搞来的大万能药,她现在就是一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
木匣子上的锁设计精致,穿着一件单衣的内亲王坐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钥匙,插进锁头,咔哒一声,小锁落在了被子上。
木匣里横放着一柄样式古朴典雅的长剑,因为经过了太久的年岁,剑刃上有了几个细小的缺口,这并不能掩盖长剑本身沉郁庄严的气质,任何人看见它第一反应都是“这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古董,历史非常长久的那种”,但也仅仅如此了,从外表上看,它就是一振年代久远的剑,静静躺在匣子里,除此之外什么特殊之处都没有。
没有什么神器ssr大放光彩的征兆,也没有什么感知异物嗡鸣出鞘的神迹……不,这把天丛云剑根本连剑鞘都没有。
章子打量了一下这把灰扑扑的剑,假货?赝品?还是被封印了?
玩游戏就要有玩游戏的思维,阴阳师世界观里封印这个词显然是永不过时的流行语。
一般解除封印的话要怎么做呢?病弱苍白的女孩将手贴在剑身上,冰冷的铁制品贪婪地汲取着人体的温度,很快让病人的手和它一样凉了下去。
是血吧?
章子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管是小说还是游戏,都要搞个滴血解封宝物之类的桥段……
这么想着,她毫不犹豫地握紧了手指,尚且锋利的剑刃立即割破了皮肤,殷红饱满的血珠子滴滴答答地淌在了金属上,将暗沉的铁灰色染上了点不详的褐红。
没有动静。
章子耐心等了一会儿,天丛云剑还是冷冷地躺在木匣子里,看上去就是一把没什么特殊的装饰品。
最常见最粗暴的方法不起作用,章子失落地垂下了眼睛,看来这个可能存在的封印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麻烦,问题是她对于阴阳术一道根本一无所知,看来要想办法和安倍晴明交流一下了,或者……
——搞一个属于自己的阴阳师(马甲)?
章子内亲王想见阴阳师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她只要表现得忧郁痛苦,然后说做了噩梦,梦中有鬼怪滋扰,侍女们就会急急忙忙地传唤阴阳师们前来为内亲王祓除恶物,而只要安倍晴明在值班,大概率来的人就是他。
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竹帘已经放下来了,章子被小心地扶抱着靠在一名侍女怀里,这样的姿态其实是十分失礼的,奈何谁都不放心让她独自正坐,万一殿下吐血/骨折/窒息了怎么办!
侍女们想起几天前那个可怕的场景,纷纷觉得再看一次场景重演的话自己也要原地去世了,因此强硬地拒绝了章子殿下独坐的想法。
侍从引着一名阴阳师从廊上过来了,有活泼的侍女悄悄掀起了竹帘,让重病的殿下可以偷偷看一眼来人的样貌,这样的举止没有被喝止,年长的侍女们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内宫生活无趣,身份高贵的女眷们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来人不是安倍晴明。
章子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微微蹙眉,她明明是掐着安倍晴明值班的时间“见鬼”的,阴阳寮难道在敷衍她?不,这不可能,除非——
“内亲王殿下,这是天皇陛下为您延请的大阴阳师,来自播磨国的术士芦屋道满大人,晴明大人公事繁忙,近期又总揽了京都内扫除妖鬼一事,无法时常进宫守护您,因此陛下为您请来了道满大人,日夜护佑殿下左右。”
“请您放心,芦屋道满大人也是声名比肩晴明大人的阴阳师,本领高超。”
……芦屋道满?!
靠在侍女怀里的内亲王动了动眉梢。
这个名字简直就是安倍晴明永远的伴星加陪衬,在每个有着安倍晴明的故事里,芦屋道满总是会作为大阴阳师的死对头或者幕后黑手,跳出来搅局搞破坏,然后被大阴阳师打败,他的结局永远只有两种,要么死不悔改黯然退场,要么成为晴明亦敌亦友的存在。
破案了,那和天皇勾搭在一起的反派八成就是他。
那有很大的可能,章子这极端恶劣的身体状况和那个“大万能药”都与芦屋道满脱不开干系。
待在重要剧情地点就是好,线索都会争先恐后送上门来。
侍女们已经放下了帘子,刚才的惊鸿一瞥中可以看见,芦屋道满是个二十后半的青年人,一双眼睛总是笑得弯起,五官端正,不如晴明那样带着捉摸不定的飘忽气质,他看起来是十分讨年轻女孩子和长辈们喜欢的那种年轻人,脾气温和活泼,永远都笑眯眯的,不会生气。
不过他的笑容看久了之后有种莫名的可怕,不知道是眼睛永远弯着,还是嘴唇上扬的幅度总是不变,总之这个笑脸比起晴明那样似笑非笑的神情来说,总有点儿非人的诡异,像是画在人脸上的一样。
和出身贵族的安倍晴明不同,芦屋道满是十成十的平民术士,能在这样一个阶级森严的社会里闯出和安倍晴明差不多的名声,可以想见其人的天赋有多么可怕。
他跪坐在竹帘前,向着帘子里模糊不清的女性身影俯首低头:“内亲王殿下,鄙人芦屋道满,遵奉天皇陛下谕令,前来侍奉您。”
他的姿态异常谦卑,声音谦逊柔和,令人一听便有好感,全无天才的傲气,看上去很好掌握,怪不得天皇如此信任他。
帘子内的身影动了动,有细微低弱的声音中交谈,芦屋道满的耳尖轻轻一动,他能够听见里面女子的声音,和往昔他在町屋乃至游廓里听见的那些都不同,甚至他以为天皇身边的侍女已经足够优雅,但这个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他说不出来,和町屋里大声吆喝的贫民女人不同,和游廓里刻意婉转柔媚的游女不同,和天皇侍女恭敬悠扬的声音也不同。
她是天生的、自然的、高贵的,生来就是人上人,是他这个平民本来用尽一生都不可能接触到的人。
沸腾的野心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在他喉咙里烧出苦涩的毒液,不不不,或许这样的声音他也曾经听到过,但是此刻,在他心里,这就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用顶级的权力和富贵所包裹起来的,比神明和什么天女更加诱人的、完美的声音。
“殿下说,感谢道满大人的庇护,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侍女们一板一眼地转告章子内亲王的话,芦屋道满早就凭借自己的耳力听到了原主说的话,因此根本没有把侍女的话过耳,不过他不会将这样的敷衍表现在脸上,反而更加真挚诚恳地俯低身体,额头贴到木廊的地板,好似正为了这个珍贵的能保护内亲王的机会而感激涕零:“这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一定会全力守护章子殿下的安危。”
额头用力地压着冰冷的地板,在他微微颤栗的身体中,滚烫的血在翻涌,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脸上,翘起的嘴角正疯狂地拉开、拉开,最终定格在一个狰狞恐怖的无声大笑上。
第85章 魍魉之国(十二)
由于章子殿下的身体情况十分糟糕, 侍女们都知道绝不能放她独自一人,且药炉子上要时时刻刻温着汤药,不过……
拉门前两名侍女跪坐着,一边收拾章子殿下的旧衣物, 一边低声细语地交谈, 时不时将视线投向室内, 其实里面摆着屏风, 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东西, 只能隐约看见些模糊的人影浮动。
“……那个阴阳师一直跟着殿下呢。”
一名侍女三番两次回头想看看里面的情况,无奈被屏风挡住了目光, 只好和同伴轻声聊天。
这话引起了另一个人的共鸣:“是哦,虽然是阴阳师, 但是殿下毕竟尚未婚配, 这样也太……”
“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她们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自从芦屋道满来了之后,章子殿下身边的侍女们有部分就失去了用武之地,这位从町屋里爬出来的阴阳师容貌秀雅,有着极强的察言观色能力, 还有灵活的口舌, 加之他长年在民间游走, 了解无数奇怪有趣的秘闻,这些事情是宫闱中生活枯燥的女子们最感兴趣的,短短几天时间,他就成了侍女们喜爱的人物。
不过宫闱中的女子们也大多有着犀利的眼神, 她们很快就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 这位出身低下的平民阴阳师似乎对章子殿下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陛下命令他日夜守护在殿下身边, 但他到底是外男, 应当是不允许直接面见章子殿下的真容的,侍女们让他留在屏风外,他刚开始很安分地待在那里,笑眯眯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讲了一些民间的奇闻怪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侍女们的好感,后来连章子殿下都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又过了两天,这名阴阳师竟然获得了陪伴在章子殿下身边的待遇——不用隔着屏风和竹帘的那种。
侍女们隐隐察觉到了点端倪,但她们很识趣地闭上了嘴,连最疼爱女儿的天皇陛下都没有说什么,她们也不需要多此一举规劝章子殿下。
毕竟无论怎么看,这等出身的阴阳师都是不可能迎娶尊贵的内亲王殿下的,那么只是相处一下的话,想必内亲王日后的丈夫也不会介意。
而且这个阴阳师真的十分会照顾人,简直是比专职此行的侍女们还要细心体贴,时间久了之后,就算是再警惕的侍女也不得不放松了心神,对他们两人的独处也视若无睹。
“刚才就已经是最后一杯了,我们说好了的,章子。”芦屋道满轻巧地从内亲王手中拿走茶杯,倒扣在茶盘上,语气温柔,像是在哄一个执拗的小孩儿。
“您应该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尊称,道满大人。”被拿走了茶杯的内亲王没有反抗,看着这个显然是突破了正常礼节距离的男人。
“啊……所以章子生气了吗?”芦屋道满最擅长察言观色,他并没有在女孩子的声音里发现动怒的端倪,于是狡猾地更进一步,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带笑望向内亲王的双眼,敏锐地抓到了对方游移的视线。
年轻的、未经世事的、因为被保护得过好而天真的女孩子,总是不能抗拒这样强势的男人,但是章子出身高贵,过分的强势也会引起她的反感。
芦屋道满见好就收,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将双手交握,忽然打开,一只羽毛丰满雪白的鸟儿就从他指缝里探出了脑袋,鲜红细嫩的喙啄了啄他的虎口,张嘴发出一连串嫩嫩的叽叽喳喳声。
“哎呀!这是……”章子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目光中浮现出喜爱之情,赞叹道,“真是了不起的阴阳术啊——”
芦屋道满的笑容刚刚染上唇角,就听见她继续道:“果然不愧是能和晴明大人齐名的阴阳师!”
芦屋道满的笑容僵硬在半道,虽然脸上毫无异样,心里却像是被狠狠刮了一刀,他审视了章子片刻,没有从她脸上发现任何异常,女孩苍白虚弱的面容上只有十分正常的赞美和憧憬,这就是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但是……
他和安倍晴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阴阳师,安倍晴明出身贵族,轻而易举就能进入阴阳寮为天皇效力,而他出身平民,全靠自己摸爬滚打,想尽办法往上钻营,他钻研出的阴阳术法并不那么合规,如果按照阴阳寮的分划,他更像是那种邪道阴阳师。
能和安倍晴明齐名,也完全是民间人们的传言,事实上芦屋道满进入京都的时间尚短,迄今为止他们二人根本没有见过面。
芦屋道满原本并不介意人们将他和别人作比,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忍受这种情况了,和什么好胜心无关,他只是隐隐感觉到,安倍晴明此人或许会对他的计划产生不小的影响。
至少从目前来看,已经……
他看了眼章子,抬手将那只雪白的鸟儿送到章子面前,让女孩轻轻抚摸了一下,在章子想摸第二下的时候,忽然移开了手指,迎上章子疑惑的视线:“章子一直在夸奖安倍晴明,我还没有见过这位大阴阳师呢,章子见过他吗?是个怎么样的人?”
章子肩头搭着苏芳色的袿衣,倚着一大堆靠垫,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苍白的脸愈发的小,闻言想了想,没有任何戒心地回答:“晴明大人啊……非常温柔,本领高超,宫中一直称赞他,是当世最了不起的大阴阳师呢。”
“当世最了不起,的,大阴阳师……”芦屋道满慢慢地重复了这句话一遍,脸上如同面具的笑容凝固了一瞬,而在他沉思的时候,身娇体弱连抬手都要疲惫喘气的章子内亲王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是与其神态截然不同的兴味盎然。
这场狩猎里,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还不确定呢。
屏风后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低眉的侍女端着温热的药走进来,芦屋道满娴熟地一抬手示意,侍女就自然地将药碗递给了他,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言语交流,显然这一行为对他们而言很正常。
侍女无声地退下,芦屋道满用瓷勺轻轻搅了两下汤药,章子皱着眉头看那碗东西,轻轻叹口气:“什么时候才不用喝药呢……而且感觉喝药也没什么用吧,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如果可以早点解脱多好啊。”
“道满,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
面对年轻女性的这个问题,芦屋道满不动声色,温和地安慰她:“陛下十分重视章子,一定会想尽办法为您治疗的,如果觉得一个人孤独寂寞的话,不是还有我陪伴你吗?遵照陛下的命令,在您痊愈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您身边。”
章子垂着眼眸,哀怜轻语:“一直在我身边吗?”
“是哦,”青年愈发地压低了声音,粘稠的语调像是在对情人低语,“只要您愿意,我可以满足您的所有愿望,永远与您在一起。”
章子掀起眼帘,定定地瞧了芦屋道满片刻,道:“愿望吗,现在就有一个哦,我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但是,我发现只要在道满你身边,好像就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没有噩梦侵袭的时候。”
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也让年轻内敛的内亲王窘迫不已,她苍白缺血的脸庞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交错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骨节瘦弱青白,胸口起伏变得紧张。
芦屋道满没有因为她的窘迫而笑出声,依旧静静地等着下文,这种态度显然让章子安心了很多,呼吸不再那么急促:“……虽然很失礼,但是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今天晚上也陪在这里呢?”
天皇的命令是让芦屋道满日夜守护章子,但是她显然不可能大晚上也陪在内亲王身边,所以这个“日夜”其实也就是白天,至于晚上,芦屋道满自有居所,不过是离章子的寝殿近一点、方便听见侍女的传唤而已。
芦屋道满想起这几天白天章子都显得有些困倦,原来原因在这里,内亲王是想着趁他在的时候补觉,以弥补晚上被噩梦惊醒的时间啊。
“我当然很愿意,但是这对章子的名声实在有碍……”术师略带迟疑地说,隐约透露出点进退两难的意思。
当然不能答应得太爽快啦,娴熟于交往之道的术师心想,如果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等章子冷静下来就会感觉后悔了,不过做错事的人往往是不会承认自己头脑发热的,她会觉得是他图谋不轨,而他目前最好不要在章子面前犯错,固然天皇不会在意章子的想法,但他现在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天皇的信赖。
所以他得让章子自己出言斩断后路,然后一步、一步地,自觉、主动地,走向他。
“名声?”不出芦屋道满所料,被天皇纵容到大的章子表面看起来再温和,本性也是骄傲的,并不在意名声这样虚无的东西,从这几天她允许他靠近就能看出,“道满是这样古板的人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固执地称呼我‘章子’呢?”
年轻的内亲王语言温柔暗藏锋芒。
阴阳师一愣,眼神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不打自招了,沉默了一下,才无奈地叹气:“好吧,我投降,每个人都想要在自己重要的人面前做独一无二的存在吧?章子这么聪明,明明已经看出来了,非要我出口承认,真是残忍啊。”
他用了柔软的抱怨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完全认输了,袒露出青涩的心情,任凭对方处置,这样将自己的全部交托在他人面前等待结果的举动,很容易让对方产生主宰此人身心的得意感,成为主宰方的快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芦屋道满很清楚其中的门道,不动声色地将主动权交了出去。
比起这种虚无的主动权,他更清楚,一旦产生了主宰他人情感的得意感,就会不由自主地更加靠近这段感情,哪怕是不打算投入任何情绪,也会本能地向其中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他要章子往里面一点一点地投入注意力,然后成为无法离开他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