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郁闷,我又不会吃了你,跑什么啊。
你确实不会吃了他,但男主会。
秦离叹了口气,慢慢吞吞地坐下,执起筷子选了盘看起来最好吃的菜,缓缓吃了起来。
良久。
孟桉。他道,外界有发生何大事件吗?给我讲讲。
不要这么小气吧。他哀叫,我无聊得要发霉了,难道连这个沈继陵都不准你说的吗?
秦离喝了口茶水簌口,指尖滑过玉白的杯沿,在空中落下一道悠长的弧度。
藏匿于暗处的人出现在他背后,他左手握拳挡住吐出的血,血花有几滴溅到雪色衣襟上,像是绽放的牡丹,体现自己的华贵。
秦离掌住伸至眼前的手臂,沿着轮廓游弋搭在纤细结实的手腕上,他目中的光略亮起。
施在体内的禁制稍有松动,他注向脸色渐灰的孟桉,抱歉。
而由于孟桉待在他身边久未动静,再次出现了几位玄衣男子。
秦离松手,孟桉全身力气尽失跌倒在地。
禁制还差一点,正好
他笑容可掬地望着围拢住他的暗卫。
直到在场所有人倒在地上不能动后,秦离抹去嘴角的血丝,挑了个近处的人,准备用搜魂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信息。
你想知道什么?孟桉却是出了声,他们自选出就守在你身边,并不知晓多少外事。
秦离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长老和掌门在何处?
书房里的密道内。孟桉,转动三圈摆在书架上的花瓶即可。
你秦离心中犹疑,担心人使诈。
孟桉:若有欺骗,我立马暴毙。
从他选择告诉秦离机密那刻起,已注定会以背叛之名死无全尸,不过是死得晚了点,但是甘愿。
离规君的恩情还了。
秦离看他一眼,走出困住自己半月的房间。
书房好找,密道经过提醒也并未浪费时间摸索。
密道打开,或许是心理作用,出现在他面前的幽暗长甬像是预示着某种诡异的危险。
但不得不闯。
一路平静。
视野逐渐开阔,漆黑棺木映入眼帘。
他加快了步伐。
推开棺门看见躺在里面犹如在熟睡般的人后,他才舒出一口气。
略施神通把两具棺材缩小,握在手心中。
既然事情已解决,自然就是要赶在沈继陵回来前离开。
当他即将走出此方宽阔之地,甬道兀地燃起了烛火。
响起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阿离。
他看着挡在前面的人,即便光线昏浊,他也发现了对方只是一丝意志。
让开。他道。
虽是一丝意志,却继承了本体深埋心底的真实感情,它更加坦诚:你有一定程度上喜欢我吗?
如果秦离有一丝犹豫的话,意志就会按下机关按钮,他包括本体就会与人耗上一辈子,忘掉过去和人重新开始。
但期待破灭。
藏在心尖的人毫不拖泥带水地绕过他,向出口而去。
其实,他仍然可以按下机关。
注视着那比以往单薄许多的背影,背影彻底消失后,他失去了最后留住对方的机会。
阿离不喜欢。
他倚住石壁缓缓蹲下,抱住了自己的双膝,流露的神情竟与云魔城时的沈继陵十分相似。
小傻子狼狈地躺在地面上,痛得脑袋发晕。
白昼下,有人逆着光朝他伸出了手:跟我走吗?
小傻子睁着纯澈的双眼,更傻了。
说不出口的话掩埋心底,那时候才懂得怦然心动。
好。
结束
你看见了吗?方才路过的人是说话的人指着天上。
那又如何,还不是不能拿我们下界如何。
也是,多亏了那两位。
就是不知道为何同处一方那么不对付呢?
谁知道如今的和平能维持多久?
悲观的念头感染了其他的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了!
来来来,喝酒吃菜。
秦离自入世,极力适应着庞大的世事变化。
他曾经知晓的势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冒出了许多新兴势力。
比如某老牌商会被吞并,整合进上界的世家里。
四大仙门成了宗门,冰瀛谷全灭,只是听说昭华大公子和圣女尚在世,但不知去向。
世人常道抵御上界入侵的两大势力,分别是沈继陵和朝夷公子。
但两人非常敌对,只是因为有强悍外敌窥伺,勉强没有爆发冲突。
全部都是明面上的,真实的情况唯有当事人清楚。
而秦离正在想办法怎么联系朝夷公子,他相信师弟会在朝夷那里。
他想去寻人,被寻的那位却也在找他,在他出现之际,关于他的消息就被上报了。
待他思索接下来的安排时,旁边的椅子上就坐了一个人。
秦离。
是陌生又耳熟的嗓音。
秦离看清来者,像是不可思议:朝夷公子。
前者似在克制什么地询问:你藏哪去了?
啊?秦离见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感到困惑。
他们关系很好吗?
秦离。这一次,转换了音调。
他才神色微震。
师兄。再次换成了初闻的声线。
你是邹弃?!秦离差点伸手去摸人的脸。
朝夷公子即邹弃,语气淡淡:师兄,果然是太迟钝了。
我我其实秦离想说自己已有猜测,只是事情变动过多,他没来得及思考。
师兄,还未回答我的问题。邹弃打断他。
秦离:你不知道?
邹弃沉默须臾:沈继陵?
是。秦离肯定。
我找过。邹弃。
秦离:他不会让你轻易找到的。
所以,能跟我讲讲修真界发生了何事吗?秦离按耐不住好奇道。
邹弃定定凝视他: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离随着自家师弟到了处极高的山顶,往下一望全是烟雾缭绕,他们仿佛站在云层上。
太阳即将落山,眼前的烧红的夕阳。
他们在路途聊着小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秦离讲诉了些自己的情况,长老和掌门的棺材握在他掌心,邹弃自如地接过,已经想好了安埋之地。
互相交换着信息,大多都是秦离在说在问。
上下界共通世人皆知,然后是曾经追杀或是寻找他们的势力来自上界的两方修真大族,寻的一方家主重病被预言只有下界某位医术了得的人才能救,追杀的一方自是与之有仇,不愿人身体恢复康健。
沈继陵救了那重病家主,结果被发现其是家妹离家出走后遗留在外的血脉,奇妙缘分让沈继陵拥有了无比强悍的势力。
温茹的死不是离规造成,而是来自上界追杀方的势力引导。
这是邹弃的一个谎言,前不久它击溃了沈继陵的心理防线,同时让原本不喜上界的人彻底恨上。
玄门关未开前,上界对下界都抱着蔑视的态度,觉得可以任其折腾,结果等真正进入时才发现有些烫手,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占尽便宜的念头全部破碎,从高高在上的睥睨,转变成合作的态度很快。
但也只针对能让他们合作的人而已,弱小的基本都是秉持蛮横的扫劫想法。
反正你也反抗不了,敢反抗就死。
作为朝夷公子的邹弃全身精力都为寻找秦离,阴差阳错地创建出一批令人忌惮的势力,顾盼、苏洛和傅秀吟几个为他打理着事务。
还有几个秦离曾打过交道的人也在。
絮絮叨叨讲了许久。
秦离望着邹弃略有些干燥的唇,冒出句:要喝水吗?
邹弃一愣。
秦离低笑了声:喝点吧。
不着急,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秦离端秀的眉眼笼在娇艳的傍晚余晖中,笑意携在温柔的光辉里,可以慢慢讲,讲一辈子。
气氛实在美好。
邹弃心里浅浅一烫,他无声了半响,才近乎呢喃。
秦离,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真正地死去,且是伴随着灵魂的消失。邹弃并未看着秦离,遥望着渐暗的天空,像是怔怔地发神,你想杀我吗?
没有等秦离的回应,接下来的话化在风里,若不细听,将会随风而去,了无痕迹。
你的死亡可以。
话音消散,邹弃回望着失去余晖照耀的人,而那人的脸颊仍飘浮着红晕。
在他的注目下,连耳朵脖颈也染上了绯色。
邹弃不禁向前一步,察觉到人有向后退的意图时,猛地倾身。
师兄,你骗得我好惨。
你竟是知道!
秦离主动闭了眼,迎接对方温热的怀抱和炽热的吻。
他又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何况沈继陵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如何能不知晓两人对他抱有的到底是何种感情。
曾经以为的图谋不轨,可真是他太纯洁了。
云魔城的一处小宅院里。
攀附篱笆墙的蔷薇粉粉紫紫地挂在绿色藤蔓中,半空中却诡异地凝聚着团乌云,倾泄的雨打到开垦的小块灵稻田里。
沈继陵擦了鬓角的汗,准备去收拾旁边菜田的杂草。
忽起了风,吹落了墙上的蔷薇,细碎花瓣飞到他的发梢上,枝叶摩擦的窸窣引得他回头望去。
恍惚间,榆树下立着位清隽美人,如展开的画卷富有诗意。
辛苦了。美人微弯唇瓣,和着暖阳惊艳了他贫瘠的世界。
阿离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番外
云清风淡,柔软的阳光像是棉花包裹住世间万物。
秦离坐在打磨得圆滑的石凳之上,品茶观远山。
他心情其实有些低落,可无人供他诉说,让他只能憋在心底,喟叹时呷了口香茗,冷幽的味道消去了些许郁闷。
师兄?
刚入门的师弟推开院门,陡然望见他,神色微惊后,礼貌地唤了声。
他的伤春悲秋随着外人的出现,消失殆尽。
邹师弟。秦离轻轻颔首。
师兄,为何独坐此处?邹弃问。
秦离再次长叹:你刚来,应是比较公正的。
嗯?邹弃不明所以。
秦离神色有些紧张:你觉得我怎么样?
额邹弃懵了半会儿,斟酌了语气,挺好。
秦离噎住:不是,我是想问他因方才不妥当的话急得冒汗,我这人就那么惹人讨厌吗?
师兄,是?邹弃当以为他思春了,准被哪位姑娘拒绝心理难受着,想找自己吐吐苦水,师兄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许是没遇到适合的人。
我的嘴巴怕是废了,连话都说不明白。
见他脸色红白相间,邹弃疑道:师兄?
我告诉你吧。秦离不给人再脑补的机会,详细讲了自己所想的事。
他下山采办时,遇见了位五音门的弟子,年龄相近身手也好,原是想结交一番,当时邹弃还未入门,衡阳门只他一个年轻人,着实无聊得很,想着交位朋友,日后常联系,打发打发时间。
他主动向人释放善意,却遭无视不说,还被奚落,弄得他几天心情都不好了,搞不懂到底是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还是他这个人令人讨厌,或是怎么也得有个原因吧。
细细琢磨了很久,想不出头绪,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算了呗。
又是一次下山,虽没撞见那人,却遇到了同是五音门的人。
是位玉树临风的潇洒男子,男主不像是不知名门派的修士,而是世家里出来的公子。
执一折扇,白衣如雪。
和人起了冲突,处在包围圈里,应对自如。
也是位高手。
但白衣沾上了些灰尘,微小的失误险些造成了大错。
秦离便出手帮了帮。
这回,他收获了友情,男子是位顶顶温柔光明的人。
关系还未得到进一步发展,谁知讨厌他的五音门弟子先是高兴地迎接男子,后望见了他瞬间沉了脸。
秦离满脑子问号,他到底如何惹到人了?
男子自然也看出来了两人是认识的,且互相似有什么矛盾。
他想让自己的老朋友和新朋友,能友好相处,费了番力气想要解除两人的误会。
可惜收效甚微。
秦离终于没忍住询问对方为何对他如此嫌恶?
对方朝他冷哼了一声,仍然不讲原因,只是每次都缠着男子,从不让他们单独相处,而只要秦离在,总会想方设法赶走他。
次数多了,秦离也乏了,就想着算了吧。
男子心有愧疚,他因为一些原因无法真正拒绝同门师弟的无理取闹,连累了秦离,让他下定了决心。
秦离收到男子送与他的信物,是道别。
男子受够了师弟的纠缠和控制欲,他打算远离师门,游遍天下。
秦离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局,捏着人交给他的信物,呆站了许久。
他是不是不适合交朋友啊?交个朋友把人逼得远走他乡。
太糟心了,面对找上门质问他的人,他没给好脸色地打发了,旋即灰溜溜地回了自家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