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寻聿明朝他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我从来不想当什么主任。”
从前的刘大夫也好,赵大夫也罢,都拿他当个对手,说来何其可笑。别说他没做成主任,即便老陈逼他,他都不肯做,他的对手也永远不会是一个或几个寂寂无名的小大夫。
可惜人们往往嫉妒错了对象。
“你这次是打算直接恢复日常工作,还是先做些小手术缓缓?”老陈怕他刚开过颅,体力精力都跟不上,长时间不工作也手生。
寻聿明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手术对他而言就像吃饭,拿手术刀就像用筷子,融入骨血的技艺没那么容易生疏,不过:“我还是先不看门诊了。”
“也行。”老陈点点头:“那我先带你去看病人吧。”
薛珈言一直没走,还在十六楼住。他的病是寻聿明看的,这项技术也只有寻聿明了解,所以尽管他已痊愈,还是没人敢签字让他走,就怕有个万一担不起责任,毕竟他的案例已经和菲尔德挂上钩,现在世界瞩目。
寻聿明过去看他时,他正反剪着方不渝的手,把他压在小厅里的沙发上,两个人粘粘乎乎不知弄什么玄虚。
老陈推门撞个正着,“哎哟”“哎哟”地转过身去,两手大张捂着脸,一面偷看一面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
“我看见了,还挺有劲儿。”寻聿明看向薛珈言,他头发长得比自己还长,修过层次看起来带着点潇洒,笑着时很像一个改邪归正的浪荡子,“怎么样,现在还忘事吗?”
“不忘了!”方不渝整整衣服站起来,红着脸汇报:“他现在比我记性还好,抓着人话把儿能唠叨好几天。”
“好就行,你现在可是我的明星案例了,待会儿跟我合张照吧,我做采访用。”寻聿明眨眨眼,前所未有的活泼:“不拍不让走啊。”
薛珈言打个响指:“没问题!”
看完他,寻聿明又和老陈去看丛烨父亲,老头毕竟年纪大了,身体素质不如薛珈言,手术效果也没他那么好,目前可以自主行走,对他已是难以想象的变化。
他看见寻聿明,冲上来握着他的手迭声道谢,又给他拍了照片,作为案例素材。
丛烨朝寻聿明使个眼色,到走廊里问他:“之前他跟我说,颅内偶尔有过电一样的感觉,这个要紧吗?”
“没事儿。按常理是不会有太大感觉的,但也有特殊现象。”
“那就好,谢谢寻大夫。”
“别客气。”寻聿明摆摆手,又想起一事:“嗯……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什么?”丛烨比他高,微微低头侧耳,是个认真倾听的动作,“你问。”
“那个,你认不认识小树苗呀?”寻聿明前几天和小树苗加了好友,最近沉迷于他的视频,关系走得很近,聊天时曾说起朋友圈那张照片,小树苗得知他也认识丛烨,总是旁敲侧击和他打听。
丛烨低垂着眉目勾勾嘴角,神情说不出的温柔,眼神里藏着无数故事,落在口中却只一句:“不熟。”
“我也不熟。”寻聿明余光盯着他明显泛白的指骨,心想装得还挺像,故意皱眉说:“听说小树苗男朋友是你的学生,想问问你他们什么时候放寒假,他想回国探亲呢。”
“是么。”丛烨笑笑,唇边的弧度仿佛经过测量,不多不少刚刚保持在一个客气疏离的位置,“应该快了。”
他点点头,送走寻聿明,掏出手机,打开西湾大学教务研究群:由于教学计划紧张,我建议晚放假几天,并缩短今年的寒假,明天教历提前十天。
三分钟后。
教务杨主任:我也同意。
丛烨眉目舒展,收起手机,云淡风轻地回了病房。
寻聿明离开十六楼,接着去了实验室。岑寂几个正在里面等他,刚才他们在大厅已经道过恭喜,现在又一起送上礼物,“就算是生日礼物吧,顺便祝贺您获得提名。”
“谢谢。”寻聿明当着他们的面打开,是一枚金灿灿的胸针,上面錾着他们实验室的徽章。
之前成立实验室时太仓促,只能算是草台班子,寻聿明也不过随便抽了一批人过来帮忙,哪知他们进步得这么快,如今个个突飞猛进。
庄奕注资后,这间实验室已是私有形式,和咨询室一样属于挂靠医院。他比寻聿明讲究得多,不仅请人定制了相应的衣服和Logo,还有专门让设计师做的徽章,是两把小小手术刀交叉搁在抽象的大脑上的图案。
“这是纯金打的!”岑寂抖抖自己衣襟,上面也有徽章,却是黄铜电镀的,“我们凑钱定做的,只有这一枚。”
“等我颁奖那天,戴着去。”寻聿明扣上蓝丝绒盖子,笑道:“别只恭喜我呀,也恭喜恭喜自己吧。等会儿你们把个人履历报给我,电话、生日、学历都要,菲尔德申报要用的。”
参选并不需要这些,因为大部分研究都会被淘汰,报上去只会增加工作量,但入围后就需要研究者及其团队的详细信息,日后在菲尔德官网的荣誉手册中都能查到,是终身的荣耀。
岑寂愣了一下,一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寻聿明居然肯和他们分享荣誉,还是蘑菇头先反应过来:“真的吗?寻老师你……你要把我们的名字也报上去?”
“作为团队,当然了。”寻聿明笑笑,小周突然一声大吼,几个人冲上前将寻聿明顶了起来,“放我下来!你们……摔着我!”
庄奕的电话打来时,寻聿明还在空中,声音也提心吊胆喘嘘嘘的:“干嘛?我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