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沛瑜的”家”位于”满月”的最顶层,那一层里只有她一个人住着。
从她房间的窗外便可欣赏h市最繁华奢靡的夜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这座繁华的城市迷失了自己。
多少个深夜,黎沛瑜处理完”满月”的大小事务,疲倦地搭电梯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衣物,鱼一般地滑进滴了舒缓疲乏精油的浴池。
纤细修长指间端了杯红酒,趴在窗台上,在水流强有力的按摩中,黎沛瑜允许自己的神经有片刻的松弛。
一边啜饮着浓郁似血的酒,一边将迷离的目光投向窗外。
或者是点燃细细长长的香烟,让热烈的尼古丁在口腔、鼻腔、胸腔里炸开,像一计猛烈的舒缓剂,让她在单独、私密的空间里,尽情地释放自己的疲倦与压力。
房间内部装潢低调但又不失格调,是黎沛瑜坐上”满月”一把手位置的时候搬进来的。
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她喜欢的品牌中喜欢的款式,经过她与设计师多次沟通敲定方案,精心挑选的。
房间分为里间跟外间,中间没有门,有一个拱起来的设计,相当于与外间隔开了。
从门口进来,以及在外间的一小部分地区活动的时候时看不到里间的床铺,里间有一个大大的衣帽间,每个月各大品牌会将她喜欢的,符合她尺码的衣服送进来。
人们只当那是黎沛瑜为了方便管理”满月”的临时住所,但只有黎沛瑜自己知道,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
一个让她感到踏实、安全的家。
现在,她的家终于迎来了另一位女主人。
林安自然醒过来的时候大床的另一边没有黎沛瑜,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心底又升起了愁云,连窗外明媚的阳光都无法驱散她忧郁的情绪。
她的未来在何方,她的家庭、父母,还有她的学业,这些都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里便立刻盛满了泪水。
她强忍着泪水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来到浴室,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腿,脸埋进膝盖里,躲在浴室里哭,也不敢放声大哭,啜泣着。
眼泪一颗颗砸落在防滑瓷砖一笔一画绘制的繁复黑色蔓藤玫瑰上,精致的黑玫瑰被完全打湿,汇聚的泪液往一旁划去。
“安安,为什么哭?”
林安被突然出现的黎沛瑜吓得打了个嗝,她惊恐地瞪大了哭得红肿的眼睛,昨晚的经历在脑海中快速滑过,神经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信息。
“嗝...主,主人...”
女人是要她叫她主人的,这个林安不能忘,也不敢忘,更不敢造次。
黎沛瑜已经不再是那个永远宠溺她爱护她的姐姐、小老师了,她是”满月”的”主宰”,是掌握她命运的”暴君”。
对黎沛瑜的恐惧,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悲伤,她神经紧绷着,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这个她看不清也摸不透的女人。
昨晚她将她的女孩吓到了,瞧,现在的林安在面对她时,就像一只惊惶不安的小白鼠,瑟瑟地缩在角落里,仿佛自己一个严厉的眼神就足以吓到她神经崩溃。
她是要林安对她心生畏惧,但不是时时时刻刻地害怕她,她要让她的女孩知道,在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从前那个林安熟悉的温柔大姐姐,只有在很小一部分的时间里,她才是那个要林安跪下,只能仰望的主人。
脸上的表情尽可能地柔和,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吓坏了她的小女孩。
“安安,现在可以不用叫我主人,除了在某些特定的时间,你都可以不用叫我主人。”
林安看着黎沛瑜,觉得她变得熟悉又陌生,她呐呐地说到。
“那...我要叫你什么...”
“安安忘了吗?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
黎沛瑜单膝蹲在林安面前,手捧着她的脸,指腹擦了擦她湿漉漉的脸颊,目光柔和无害,就像5年前那个让林安感觉到心安的大姐姐。
“姐...姐姐?”
水汽弥漫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女孩眨着眼,充盈的眼泪便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不是她真的要哭,而是眼眶盛不住这么多的眼泪。
“嗯。”
黎沛瑜笑着,眼睛笑得弯弯的,是新月一般漂亮的形状,她的目光更是像春日里和煦的阳光一般,温暖、无害。
“安安,为什么哭?你哭得让我心都碎了。”
“你可以变回以前的姐姐吗?”
那样的黎沛瑜实在是太让林安怀念了,除了父母,林安觉得这个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家教老师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她那会儿还时常幻想,要是黎沛瑜是她的亲姐姐就好了。
光着的两只小脚丫来回交迭着踩着,红晕在白皙的皮肤上蔓延开来。
黎沛瑜轻轻摇了摇头,“安安,不可以,我只能是现在的我。”
“呜——”
眼泪更加凶猛地涌了出来,很快将黎沛瑜的手掌打湿。
“我...我想要以前的姐姐。”
想要以前那个总会无限度地包容她,宠她,满足她心血来潮的小想法的温柔姐姐。
不想要会给她灌肠,插导尿管,剥夺五感关”小黑屋”的主人。
林安还是以前的林安,她长大了,可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哭。
但黎沛瑜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黎沛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