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还在别墅,但从五个小时前就已经没有更新过语音包了。”肖润刷新了一下APP界面,问:“要播放五个小时前的语音听一下吗?”
他怕秦繁和秦简说一些私密话,不太好意思擅自点开语音包。
秦繁脸色阴沉道:“放。”
听筒中公放出秦简最后的通话语音,听得秦繁抓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语音播放完毕,他怒火无处释放,只一个劲深踩油门,开着车一路往康达庄园狂飙。
他送秦简的手链不仅自带定位和监听系统,升级后还做了地理位置可控警报处理,只要秦简的活动范围超出他的可控距离,APP就会自动报警警示。
听语音,她是在他离开后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时就接到了景泽彦的电话,然后匆忙离开了别墅。
往日里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必定会第一时间把首饰戴回去,这次情况发生的太突然,她没来得及戴就走了,难怪他没收到警示。
怪他。
怪他太依赖高科技,没有留下人手看护秦简,以至于眼下的情况发生。
秦繁狠狠按了几下喇叭,飞速超过一辆又一辆的汽车。
肖润背脊绷得挺直,紧紧抓着车顶把手,“繁哥,反正股份已经到手了,要不要叫人手过来,干掉他?”
“不用。”
“为什么?”
秦繁脚踩刹车,疾驰的车骤停,惹得后边跟着的车差点追尾,车窗外是来自各个车主的怒骂,秦繁充耳不闻,命令肖润下车。
肖润双眼瞪得浑圆,“繁哥,我跟你去能帮到你,你让我这时候下车算怎么回事?”
秦繁不跟他废话,直接打开副驾安全带和车锁,“下车!”
肖润无法拒绝他的命令,下车后,他扒着车框,急赤白脸道:“哥,你等我,我随后就带人去抄了他的狗窝!”
“不行!”秦繁语气不容拒绝,“除非之后我主动联系你,否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终止全部联系,今后组织上有任何动向你直接向老师汇报。”
“哥!”听着秦繁宛如交代后事的言语,此时肖润一直反应慢半拍的脑袋已经琢磨过味儿来了。
景泽彦那孙子既然敢如此嚣张的叫秦繁过去,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秦繁这次单刀赴会,是在拿命赌,赌景泽彦看他独身一人前往,会以为他已经做下万全反击之策,才敢只身前去赴约,从而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只是这场豪赌只有一半的胜算,秦繁这是不想拖累他,所以才让他中途下车,不留他做接应的!
“关门!”秦繁眼底透着红,语气凌厉得让人无法拒绝。
副驾驶的车门被肖润摔上,车子几乎被秦繁秒速开走,肖润恼火地抬手敲打了几下脑袋,片刻后他还是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了庆琳。
【猪崽突然发狂,有时间做个手术吗?】
庆琳消息回复的很快,但是肖润看了之后却脸色一白,额头上瞬间沁出层冷汗。
【沙袋鼠旧疾复发,暂无人手可接诊。】
庆琳回复这条消息的意思是:之前他们无意中搞掉的揽月背后的贩毒组织竟东山再起,并在这个危急关头攻击庆门,现在庆门已经自顾不暇,没有人力支援他。
腹背夹击,这是景泽彦早就计划好的吗?所以他才有底气叫秦繁去康达与他正面直刚吗?
操!
肖润踹了一下路基,但他没发泄几下,就招手拦了一辆出租离开。
……
康达庄园的法式别墅的大厅里正传出柔美悠扬的钢琴曲。
景泽彦穿着合体的西装,坐在钢琴前投入地弹奏着Franz Schubert的《Avila Maria》。
秦简穿着一袭白雪般的长裙端坐在餐桌前,她坐姿笔直,脸上画着精致淡妆,卷发被懒散地盘在脑后,露出优雅纤长的天鹅颈。
如果忽略她那双被拷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这大概会是别墅中最唯美的画面。
男人弹琴,女人欣赏,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桌子的尾端摆着两本红艳艳的结婚证。
一曲结束,大厅中几乎布满一面墙的荧幕突然亮起,里边播放着一条又一条的社会新闻。
车祸,劫杀,坠崖,溺毙,虐杀,直到被害人的名字渐渐从陌生变为熟悉,郭姗姗,王静然,席诺,何菲,辅导员马晓健……
景泽彦操作着电动轮椅来到秦简身边,他端起桌边的一杯红酒浅浅摇晃,目光在她身上流连,“阿简,你今晚可真美。”
秦简冷着脸没理他,她的视线一直停在荧幕中播放的社会新闻上。
“感动吗?这都是你的小情人为你杀的人,老实说,我确实没有他那么爱你,毕竟我不会为了你去杀那么多人。”
景泽彦见秦简半丝目光都不肯分给自己,便肆无忌惮地往红酒杯里丢进两片白色药片,他捏着杯梗晃啊晃,直到药片彻底溶解才停下动作。
“这些原本你早该知道的,可惜你的小情人太机警了,居然删减了我送给你的惊喜,不过无妨,我备份多的是,这份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他说完把酒杯举到秦简嘴边,秦简这才把视线投向他。
她紧抿着嘴,不愿开口喝酒。
“如果不想让这些资料出现在公安局的话,就把它喝了。”
面对景泽彦无耻的威胁,秦简再次妥协。
暗红色的液体酸涩难饮,但她却一饮而尽。
空掉的酒杯被景泽彦随手扔到地上,玻璃碎掉的声音炸响在耳边,震得人心头一揪。
景泽彦抬手抹去秦简唇边的酒渍,沾了酒渍的拇指落在她胸口,白雪落下一点红,像有人朝她胸口开了一枪。
“你这儿比两个月前大了些。”景泽彦视线落在秦简双乳上,“看来你的小情人把你滋养的很到位,呵。”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不过无所谓了,眼下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有更好的计划在等着他。
“等着吧,你的小情人马上就要来了,你猜他看到我们的结婚证会是什么表情?”
秦简情绪平稳的像是木头人,她不屑给景泽彦任何情绪反馈。
在她眼中,他就是只惹人厌恶的蛆虫罢了,他只能用那些罪证操控她的人身自由,却永远无法操控她的内心。
门外传来急刹车声,秦简坐在大厅里仿佛就闻到了橡胶轮胎焦化的味道。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秦繁带着暴戾的黑暗逆光而来。
景泽彦看着独身一人前来的秦繁不由鼓起掌来,那掌声慢而缓,回荡在大厅中显得格外诡异。
敏锐的感官让秦繁一进入大厅就察觉出这里已经叁百六十度无死角布满了射击点,电子遥控,每一个瞄点都集中在他头部。
他从容不迫地朝秦简的方向坚定走去,嘴角挂着让人一看就心安的柔和笑意,直到走到秦简面前,看见她手腕上附着的手铐,他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景泽彦,“怎样才能让我带她走?”
“只要你能打开手铐,就随时可以把她带走。”景泽彦扫视一周射击点,“放心,那些都是我用来自保的东西,只要你不威胁到我的生命,我就一定会让你活着把她带回去。”
“毕竟她就是我感谢你协助我获取股份的礼物。”景泽彦操控着轮椅退后,然后隔了几米距离示意秦繁可以随便尝试破解秦简手腕上的手铐。
秦繁捏起手铐一看,锁孔精密复杂,一看就是做了特殊处理的,想要人工破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连椅子带人一起带走也不可能,秦简身下的椅子也做了特殊处理固定,就像是从地面长出来的一把椅子,根本不给人投机取巧的机会。
秦简知道景泽彦的目的,她冷着声对秦繁道:“秦繁,你走吧,我不会和你一起离开这里的。”
秦繁没应声,只拍了拍她手背以示安抚,然后开口道:“开个条件,换钥匙。”
“成啊,一条腿换一把钥匙怎么样?”景泽彦自胸袋中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坠在指尖晃了晃,然后把视线落在自己还没好的那条腿上,“这把钥匙能开两个锁,按理说唯利是图是生意人的本性,但看在你是我小舅子,又帮我筹集股份的份上,我只要你一条右腿好了。”
秦繁闻言面不改色,其实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桌尾的那两本结婚证,不过那又如何,只要秦简的心在他这里,那不过就是两张废纸罢了。
他抖开放在餐盘里的餐巾,绕到秦简身后,把她盘发的夹子取下,顺滑的长发一泻而下,落在肩头,黑亮的发色衬得秦简脸色煞白,她颤着音发狠逼秦繁离开:“秦繁,我劝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就算你打折自己的腿我也不会跟你一起走的,你看到桌尾的那两本结婚证了吗?我现在已经是景泽彦的合法妻子了,接下来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所以,你现在最好立马给我滚,听见没有?”
秦繁无言,他将折成叁角形状的餐巾顺边折了几折覆到她双眼之上,然后扯着两角绕到她脑后打结,任她怎样摇头都没能阻止他为她遮眼。
被餐巾遮住视线的秦简终于忍不住落泪,眼边的潮湿被餐巾一点点吸走,连带着对秦繁的爱意一起隐匿在餐巾之下,她发了狠地嘶吼,“秦繁,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就算你把我带走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正常人谁会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你想带着我一起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是吗?我告诉你,我不愿意,我倒是宁愿留在这里,最起码景泽彦他没杀过人,他有钱,他能让我过上安稳的,衣食富足的生活,之前我本以为你只是报复杀人,我还可以理解,毕竟血海深仇,甚至想用自己的人身自由去换你的平安,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在无差别杀人,你在拿人命获取快乐,我现在一想到我曾经跟一个无差别杀人的人睡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害怕,我是不会跟你这样的恶魔一起走的!你但凡还有一点人性,我求你,看在我们以前爱过的份儿上,离开这里,放过我!”
心脏像是被硫酸泼过,秦繁机械地活动了一下肩颈,他心中最薄弱的地方被一句句利刃般的话穿透,荧屏上滚动播放的社会新闻敲击着他脑海里最后一点理智。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她在骗你,她想逼你走,她说这些是不想你为了救她而自断右腿,秦稳,她是爱你的,你要冷静,她是爱你才这样说的……”秦繁一遍一遍地安抚自己,一遍一遍地安抚那个马上就要涌出来想要保护自己的秦稳。
“我没有骗你,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和一个拥有杀戮欲望的心理变态在一起的。”秦简心痛的几乎要不能呼吸,她必须用这种办法赶他走,这是唯一可以保全他的机会,否则一旦他失去行动力,她这个本就无足轻重的人质就彻底失去价值,到时候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景泽彦玩弄于股掌之间。
像景泽彦这种眼中只有利益善于出尔反尔的人,怎么可能在他丧失行动力后真的放过他们,一切都是诱他走入死亡陷阱的烟雾弹罢了。
她猜,只要他没有丧失行动力,景泽彦就不敢把他怎么样,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还依旧能够在社会活跃,那背后一定是有势力支撑的。
今晚他能独身一人前来,应该是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在正常情况下,景泽彦绝不敢拼着鱼死网破的风险,真的对他怎么样,毕竟景泽彦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设了什么局,可一旦他丧失行动力,就都不好说了。
扎心的狠话被她一遍遍重复,每说一遍,她心底就破个窟窿,更何况是秦繁,可秦繁还是不为所动。
他走到大厅的西北角,拿起景泽彦早就准备好的,杵在墙角的高尔夫球杆。
他把球杆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左手持杆奋力一挥,砸在了荧幕上,巨大的碎裂声自秦简身前传来,她身体本能地一抖,然后整个人几乎静止,口中的狠话堵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口。
“不错,挺趁手。”秦繁的声线比往日低沉了几分,“姐姐,有些话就算说上千遍万遍也无法纠正一个变态的偏执,所以,这份属于杀人犯的爱,就算是死,你也得受着!”
破空的风声再度响起,球头敲击骨头特有的砰砰声在空荡的大厅响起,不过四下,空气中就飘散起浓厚的血腥味。
秦简狠狠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唇齿间的血腥味已经盖过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她已经报了和秦繁共赴黄泉的决心,却没想到这次景泽彦竟真的没有出尔反尔。
手腕上的束缚被打开,让她陷入黑暗的餐巾也从眼前剥离开来。
短暂的视力恢复期过后,她看到手拄着高尔夫球杆的秦繁正站在她面前朝她伸手。
视线下移,那条膝盖被打碎的右腿正颓然地拖在地上,黑色的西裤让暴力催开的血花隐匿不见,只有拄在地上的,被鲜血染红的球头在无声提醒着她,秦繁真的为了她亲手打断了自己的右腿。
“走吧,我们回家。”秦繁伸向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说不上是疼的,还是害怕被她拒绝。
秦简抬起手,却没有将自己交付给秦繁,而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是打他拿命去赌,是打他耳硬不听话,是打他不珍视他自己。
她站起身,双手提起裙摆,独自一人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在一旁看戏的景泽彦看到这一幕不由挑眉,几秒后他鼓起掌来,“去追吧,只要能追上,你就能和别人的老婆度过一个激情而愉悦的夜晚,这是我对你最好的回礼,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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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十点二更~
(′?ω??`)已经尽量不虐了,大家不要攻击我,我先给大家浅浅鞠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