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将一个男人提在嘴边,像什么话?”
“反正他将来都要成为我的相公,有什么好害羞的?”
皇后被她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珍珠将浇了果子酱的酥酪往她这边推了过来,笑道:“娘娘不要生气了,那顾将军,我听我父亲说,不过十五岁便将大败塞外突厥,乃是天生的将才。这样的人,着实配得上繁昌公主了。”
繁昌眼睛一亮,附和道:“就是啊,顾琛可比京城里这些二世祖好太多了。如果不是嫁给他,那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去尼姑庵做姑子去。”
“你又乱说话了,什么姑子不姑子的?”
皇后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道:“你别给我任性了,顾琛这事,我会让人去打听的,你别给我在底下做什么小动作。”
说着,她若有所思的道:“这顾琛的确是个人才,连你父皇也对他赞叹有加,凭身份倒真是配得上你。只是唯一可惜的,便是命不好了,天煞孤星。”
想到这,她心里刚刚升起来的念头又打消了。
繁昌立刻就不高兴了,反驳道:“母后,你怎么能这么说了?”
皇后冷笑,道:“还未出生,便丧父,三岁丧母,在十一岁,顾老公爷也去世了。如今顾家一脉,也只剩他这么一个独苗了,这不是天煞孤星又是什么?”
繁昌顿时就生气了,呼的一声站起来,怒道:“您不愿意帮我直说便是,何必说他天煞孤星?”
她扭身就走,身上的银铃不断作响,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的跑出去。
“反正我就是认定他了!”
“这······这孩子!”
皇后虽然身份尊贵,可是这时候也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又急又气的道:“难不成,本宫还会害她不成?”
珍珠收回繁昌身上有些担心的目光,安慰皇后道:“娘娘您便放心吧,繁昌公主向来是知分寸的。”
皇后无奈叹道:“那顾琛的确是好的,只是,着实不是个做相公的好人选。”
说着,她有些头疼,道:“这京城这么多优秀儿郎,她怎么就看上顾琛了?”
珍珠想了想,婉言道:“繁昌公主是个执拗的性子,我就怕,她认准了顾将军,便不会更改。”
“这也是本宫头疼的。”
自己的闺女,她的性子皇后自然是最了解的,那是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死心眼。
珍珠道:“这顾将军,如今不过及冠,便已经是一品大将军了。这样的人,倒真是配得上公主的。”
皇后抬眼瞧了她一眼,哼道:“你倒是和繁昌要好,竟还帮着她讲话。”
珍珠手心里发汗,小心道:“娘娘说的什么话,这世间若说谁是最关心繁昌公主的,那一定是您。您不满意顾将军,那也一定是为公主好的。”
“······只是,公主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自然是不愿别人说她的不好的。我倒是希望,能一直看着公主开开心心的。”
皇后叹道:“那顾琛,身份自然和繁昌配得上。只是,他命太硬,本宫就怕他克妻。而且,顾琛常年驻守边关,又岂能时刻陪在妻儿身边?繁昌若是嫁过去,那不是守活寡吗?”
珍珠瞧着皇后的模样,倒真是为繁昌担心,皇后看起来是真的不满意顾琛了。若她真要和他在一起,那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了。
皇后道:“你也帮本宫好好劝劝她,这京城里好儿郎这么多,哪个不如这顾琛了?”
可是偏偏就这个顾琛,入了繁昌公主的眼。
心里想着,珍珠笑着应下。
从椒兰宫出来,珍珠没有直接回绛色院,便去了繁昌公主的伊兰宫。
“宁良媛您可来了,您快帮奴婢劝劝我们公主吧!”
一进伊兰宫,繁昌身边的嬷嬷程嬷嬷便迎了过来,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珍珠随着程嬷嬷绕过长廊,便来到一片空地。
伊兰宫东边姹紫嫣红,宫内宫女着着彩衣,戴着银簪珠花,打扮得利索伶俐,看起来颇为亮丽。可是南边,却不见花色,被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当做繁昌公主的练武场。
此时繁昌公主在这片空地里舞着长鞭,鞭声飒飒,破空之声不绝入耳。她身上银铃作响,大红的简单的装束,英气逼人,一双眸子,更是亮得吓人。
红色的长鞭大约一丈长(约三米),在繁昌公主手里却极为灵动,长鞭时柔时刚,她方圆一丈的位置,被长鞭黑影笼罩。
“啪!”
长鞭拍打在地上,激起地上的尘土。
“你怎么过来了?”
将长鞭收回,繁昌看着珍珠,问。
珍珠被碧水扶着走过去,笑道:“这不是知道有人在生闷气,我怕她气坏了身子,拿身上的鞭子出气了。”
繁昌哼道:“你就知道取笑我。”
程嬷嬷过来,笑道:“公主,奴婢让人把望月亭收拾出来了,您和宁良媛是否要移步过去?”
繁昌将长鞭挂回腰间,点点头。
二人移步望月亭,望月亭居于高处,底下青石板的石梯从底下延伸至上,两侧怪石嶙峋,其间种着花草。石梯最上方,便是一个八角的凉亭,牌匾上写着“望月亭”三个大字,顶上盖着琉璃瓦片,在阳光下发着微光。背面种了一棵青松,绿色葱郁。
着了绿裳的宫女眉目如画,奉上新鲜的瓜果点心,而后静静的伫立在一旁。
黄皮的石榴,珍珠取了一个在手里剥着,底下红若玛瑙的石榴籽看着莹亮一片,颇为喜人。
“难得你会喜欢一个人,倒是与我说说,那顾琛,顾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繁昌接过身旁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脸,擦了手,闻言想了想,嘴边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三分笑来,原本有些郁郁的眉眼顿时就鲜活起来。
“他啊,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我瞧见他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就是我想要的。”
珍珠忍不住道:“你连人模样都没看见了,怎么就知道他是你喜欢的人?这也太乱来了。”
“你不懂!”
繁昌用一种你是凡夫俗子的表情看着她,托着腮道:“人们不都说,一见钟情吗?我觉得,我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所有的一见钟情,那都是见色起意!”
珍珠随口一说,道:“你既不了解这顾将军,又连他模样都没看见,我实在是想不通你怎么会喜欢他?”
“肤浅!”
繁昌瞪着她,问:“难道你喜欢我太子哥哥,就是看上了他的“色”?”
珍珠剥石榴的手一顿,脸忍不住微微发红。
“唔,有一点吧。”
说着她又急急的辩解,道:“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太子爷特别好!他待我好,我也就待他好了。”
“哦?”
繁昌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问:“那我太子哥哥哪里好啊?你这么喜欢他。”
珍珠嗔道:“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嘛!反正,太子爷是哪里都好。”
“哦~也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繁昌一副了然的模样,又忍不住凑近她,小声问:“那你是怎么让太子哥哥也喜欢你的?要知道,以前我还以为太子哥哥那是要羽化登仙了,根本不可能喜欢一个人的。”
珍珠认真的想了想,有些得意的道:“大概是我,美貌如花,太子爷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吧。”
繁昌:“······呵呵!”
珍珠抿唇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喜欢的,就是自然而然。有一瞬间我就发现,啊,我是这么的喜欢这个人啊。”
她有些出神的想着,其实进宫之前,她只是对太子有着朦胧的好感,若说爱得死去活来的,那实在是骗人的。只是进宫之后,接触之后,她才发现,太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如今只是想起这个人来,她便忍不住微笑,眼底盛满笑意。
“我真心待他,他就真心待我了!”
繁昌听得似懂非懂的,得出结论。
“也就是说,只要我真心的喜欢他,他也会喜欢我咯?”
繁昌笑起来,眼里像是有星光在闪动。
她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并不是你喜欢他,他就会喜欢你的。
可惜这个道理,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
☆、、第96章
繁昌公主身份虽然贵不可言,可是在爱情中,爱上一个人,总是会让人低到尘埃去,正因为喜欢,才会觉得战战兢兢,才会怕自己不够好。
对此,即使是历朝最为尊贵的公主,繁昌也不能免俗。
“……我想给他做个香囊,让他挂在腰上,这样他就会时时刻刻都想到我了。”
繁昌一边和手里的针线作斗争,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竹青色绸锦,细长的食指拇指二指捏着秀气的绣花针,小心翼翼的在上边落针。
她是打算在香囊上绣上一枝红梅,不过四朵花,花了一天的时间,也才绣了半朵。顺带,是她被戳得全是红色针眼的手指,让旁人看了都觉得疼。
她一手长鞭使得极好,那一丈长的长鞭在她手里就像是乖顺的猫崽子,任她挥舞。可是偏偏这样的她,却拿这小小的绣花针无可奈何。
“公主您先歇息片刻,吃些点心再继续吧。”
张嬷嬷用楠木托盘端了两份点心上来,搁在罗汉床的小桌上。
珍珠穿着白色的袜子,没有穿鞋,放下手里的络子,道:“张嬷嬷说的是,繁昌你休息一下再继续吧,可别伤了眼睛。”
“嘶!”
珍珠话音刚落,就听繁昌倒抽了一口冷气,粉嫩的指肚被绣花针戳出血来,她下意识地就塞进了嘴里。
“我绣得这么慢,两天之后怎么可能会绣得好?”
含着手指,她含糊不清的说道,神情有些沮丧。
捏着这绣花针比她骑马使鞭还让她紧张,如今放松下来,才觉得肩膀僵硬酸痛,额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珍珠拿了装着药粉的瓷瓶给她上药,无奈道:“你这模样,皇后娘娘若是瞧了,还不知如何心痛了。”
繁昌哼了一声,道:“母后她不帮我,我也能靠自己。”
珍珠道:“皇后娘娘那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你嫁过去,顾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不能长伴你身旁。那时候,你一个人,那不就相当守活寡嘛。”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
繁昌托着腮,笑得甜蜜又开心:“等以后我们成亲了,他回北地去,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不分开了啊。”
“那你就没想过,如果他有意中人怎么办?你总不可能让他抛弃他的心上人,转而娶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