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我,我能见见秦家四小姐么?”颜罗衣忐忑地问道。
“不行。”南宫墨摇头,道:“至少现在不行,秦四小姐据说身体非常虚弱…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阮郁之跟你的事情。但是如果她不知道的话…你就更不能贸然去见她了。她是无辜的,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而出了什么事,秦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颜罗衣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跟阮…我跟他自己的事。我想见一见他,可以么?”
“你确定你要见他?”南宫墨挑眉。
颜罗衣点头,看着她不渝的神色苦笑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没出息。可是…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人啊,如果我能…当初又怎么会走到沦落青楼这一步?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她想知道,对于这些事情,他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你会后悔的。”南宫墨淡淡道。她听卫君陌说起过这些人,多少对阮郁之这样的读书人也有些了解。把面子和名声看得比天还高,怎么会容忍自己跟颜罗衣这样一个青楼女子扯在一起?而且还是在这个他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的时候。
“不,谢谢你。”颜罗衣摇头道:“如果…你真的直接杀了他,我或许会恨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知道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所以,我想亲眼看看…看看他到底还是不是曾经的阮郎。看看他到底想要怎么对我。如果他心中还有几分情谊,我就此离开金陵绝不给他添麻烦。如果…也算是让我自己死心吧。”颜罗衣声音带着淡淡的苦涩和悲伤。
南宫墨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道:“也好。你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罗衣,不要将你的人生绑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谢谢你,墨儿。”颜罗衣抬头,含泪浅笑道。
126、历经生死的醒悟
阮郁之住在城西的一条街上,距离靖江郡王府不算近。虽然阮郁之是如今金陵城中炙手可热的的青年才俊,但是毕竟出身寒微,靖江郡王府一带靠近皇宫权贵聚居的地方不是他现在的身份和财力能够住得起的。即使如此,阮郁之还是在城西拥有一套相当不错的宅子。
当今的皇帝陛下对臣子可以算是抠门那一类的了,阮郁之的这套宅子自然不会是皇帝赏赐的。皇帝对于新科的进士们也是都是有安置的,毕竟不是每个进士都家境富裕的,总不能让人家露宿街头吧?留京的人即使是状元也只是在城西一套两进的小院子罢了。阮郁之却拥有一套五进的大院子,装点排场更是丝毫不逊色与许多京城里土生土长努力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官员们。要知道,同样是寒门出身的同榜状元郎如今还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苦巴巴的过日子呢。
阮郁之如今是正四品的官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就才几十两,就算加上什么冰炭孝敬,也不够他买下这栋房子的半个院子。翰林院素来又是个清水衙门,即使阮郁之有心弄点什么外快也是有心无力。所以,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颜罗衣十七岁卖身进了青楼,转眼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这几年来颜罗衣存下来的银两几乎是半点不剩的全给了阮郁之了。颜罗衣姿容出众,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在丹阳城里也算是颇有些名气的名妓了。这些年来,补贴阮郁之的银两最少也有一千二三百两。也难怪阮郁之做着两袖清风的翰林院学士,还能够在金陵城中过着潇洒自在的才子生活,甚至还能勾搭上秦家和连家的千金了。要南宫墨看来,颜罗衣如今的处境全是自己自找的。可惜…这世上的女子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阮府的马车徐徐在大门口停下,阮郁之一身素色儒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门口的下人连忙迎了上来,“公子回来了。”
阮郁之温和地点点头,举步往府里走去,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跟秦家的四小姐秦惜成婚了。从此以后正是踏入金陵权贵世家的圈子。对于秦惜,阮郁之是真心喜欢的。那样一个美丽又孱弱的女子,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被风给吹倒一般。偏偏还是个温柔和顺的性子,阮郁之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秦惜身体不好的话,他是娶不到她的。但是阮郁之并不认为自己配不上秦惜,他怜惜秦惜的体弱多病,同样也喜欢连乐如的婉丽多情。想起秦家的大公子,阮郁之脸色有些阴沉起来。对于秦梓煦这个未来的大舅子阮郁之其实很不喜欢,只可惜现在他还不能得罪秦梓煦。秦梓煦是秦家大公子,这样的身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不过…也只有秦家大公子这个身份罢了。除了这个,秦梓煦还有什么?
每每想到秦梓煦总是有意无意的提点他不能怠慢了秦惜阮郁之心情就会变得十分的阴沉。仿佛…在秦梓煦的眼中他不是金榜探花,不是陛下看中的臣子,只是一个因为秦惜才存在着的无关紧要的人物一般。
秦家…他阮郁之总有一天会站在比秦家更高的地方的!
“阮郎?”一个柔弱的声音在街角响起。阮郁之心中一震,猛然回首便看到那个纤细清瘦的淡紫色身影站在街边撞角的地方含泪望着自己。一瞬间,阮郁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颜、罗衣!她怎么会在这里?!顾不得风度,阮郁之飞快地上前一把拉住颜罗衣将她推进了身后的小巷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颜罗衣眼神微暗,勉强笑道:“我来找你啊,阮郎…你怎么这么久不给我写信?我很担心你…我听说,你高中了探花。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看着眼前的女子妩媚的容颜,阮郁之心底闪过一丝厌恶。他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听到这个名字了。但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颜罗衣这个名字代表着他曾经卑微的身份和不堪的回忆,他永远也不想提起她。
“我公务繁忙,你跑到金陵来干什么?你不是在那个什么盈袖阁么?老鸨肯放你出来了?”阮郁之问道。
颜罗衣笑道:“我已经拿到卖身契,以后就是自由身了。阮郎,你高不高兴?这里是你在金陵的家么?我们快进去……”
“等等!”阮郁之一把拉住她。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轻声道:“罗衣,告诉我是谁带你来金陵的。”
颜罗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解地道:“你去年年底就再也没有让人带信回来,我担心你所以…将所有的银两都给了妈妈才换了一纸卖身契所以就来找你了啊。阮郎,你…你中了探花怎么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我好想你啊。”
阮郁之厌恶地瞥开了脸。原本他以为颜罗衣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容貌美丽,性格娴雅,知书达理。但是在金陵见识了那么多的名门闺女之后方才觉得那样处处对自己唯命是从的颜罗衣显得那么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即使她当初没有沦落青楼,阮郁之也不觉得她能够成为自己的妻子。最多也只能给她一个妾室的位置罢了。至于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颜罗衣确实比记忆中的模样更加美艳动人,但是…青楼女子身份低贱,玩玩还罢了,就算是纳回家做侍妾都是有辱斯文。
“罗衣,你回去吧。”阮郁之沉声道。
颜罗衣一愣,“回去?我回哪儿去?”
阮郁之道:“回丹阳去,咱们…你知道的,你的身份,我不能娶你。”
颜罗衣愣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道:“为…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
“你不知道么?”阮郁之道:“我如今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做诰命夫人?罗衣,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我受了许多委屈,但是,咱们…就当是有缘无分吧。”
泪水无声的滑落了清瘦的脸庞,颜罗衣低声问道:“阮郎…阮郎,你心中,可还有我?”
阮郁之神色温和了一些,柔声道:“我心中自然是有你的。可是…罗衣,你也当明白我的苦衷。我费尽心力才金榜题名,不能为了你而白费了。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的。”颜罗衣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我会回去的。”
“这才乖。”阮郁之抬手轻抚她的容颜,轻声道:“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颜罗衣摇了摇头,眼底的悲哀更甚。还是阮郁之却并没有看见,只是用更加温柔的声音道:“你回到丹阳找个地方先住下来,以后我机会我会回去看你的。若是可以,我也想办法接你来金陵的。但是现在不行,罗衣,你明白么?”
颜罗衣微微点头,有些漫不经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阮郁之安抚了她一会儿才目送她离开。有些失魂落魄的颜罗衣没有发现,身后阮郁之阴郁的神色。
茫然地漫步在大街上,颜罗衣一时间有了一种无家可归的茫然和无措。事实上她确实是无家可归,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经无家可归了。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其实早在她下定决心卖身入青楼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今生已经是无缘了。古往今来,有哪个在朝为官的读书人会光明正大的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只是,阮郁之的态度还是让她感到阵阵心寒。
那个男人…他甚至都没有问问她钱够不够用,一路赶来金陵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几天再回去。身处青楼五年,颜罗衣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阮郁之脸上的敷衍,厌恶,轻蔑还有那迫不及待要打发自己走的急切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郁之,你竟然薄幸自此。”他明明早就考上了探花,却一次次找人送信来说在金陵读书需要银两。他在金陵住着大宅,穿着华服呼朋引伴,她却在丹阳强颜欢笑,用自己的尊严和身子赚取银两。他怎么么能…甚至到了现在,他已经清楚明白的说不要她了,也没有丝毫提起要还她这些银两的意思。
颜罗衣双目空洞,茫然地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夫人,颜姑娘出城了。”距离阮府不远的一处茶楼里,南宫墨懒洋洋地靠着窗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对于阮郁之和颜罗衣见面的结果,不用看她也能够猜到七八分。只是听了柳的详细汇报,南宫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对于阮郁之这个男人更多了几分厌恶。这个男人的恶心程度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
“出城了?”
“是往城门的方向去了。”柳淡淡道,眼底却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无奈和不悦。颜罗衣的遭遇自然可称得上是悲惨了,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思振作自强,自怨自艾又能有什么用处?特别是对于颜罗衣为了一个男人卖身这件事,江湖出身的柳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哪怕是再爱一个男人她也想象不出来将自己放到如此地位悲惨的处境的样子。南宫墨想了想,道:“派个人跟着她,其他的不用管了。”虽然她确实想帮颜罗衣,但是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如果她自己想不开,别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那个阮郁之……”柳皱眉,对于阮郁之这样的人渣,她从来都是直接灭了就是,哪儿像夫人这么仁慈还让他活到现在?
南宫墨挑眉道:“我想看看…阮郁之这样的人,到底会…有什么下场。”只是一刀杀了阮郁之自然是不难,虽然紫霄殿不能经常在金陵城里活动,但是偶尔杀个人来无影去无踪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样就死了未免便宜了她。
看着眼前的女子温婉含笑的容颜,柳不觉得有些冷。心中的愤怒和杀意竟然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总觉得,惹上了夫人,阮郁之绝对比惹上了他们这些杀手更加可怜。
颜罗衣跌跌撞撞地出了城才渐渐的清醒过来。她就这么走了,还没有跟墨儿说一声,更何况…她身边根本就没有带多少银两,她这样一个打扮出众容貌美丽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孤身女子想要自己从金陵走回丹阳去根本是异想天开。
站在路边茫然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颜罗衣的眼神渐渐地清晰了起来。转过身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咦?哪儿来的小娘子,穿的这么漂亮该不是等着情郎吧?”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转眼间颜罗衣就被三个地痞模样的人堵住了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颜罗衣警惕地道。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小娘子,看来你的情郎哥哥是不会来了,不如…跟了咱们哥儿几个吧?”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让颜罗衣知道,这三个人并不是简单地见色起意而已。在这金陵城中她并不认识几个人,更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闭了闭眼睛,颜罗衣重新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平静。望着眼前的人,颜罗衣问道:“是阮郁之派你们来的?”
三个人都是一愣,很快为首的那人就反应过来了,笑道:“什么阮郁之,我们不知道啊。是小娘子的情郎么?”
颜罗衣苦笑道:“他派你们来干什么?杀了我吗?既然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你们何必骗我?何不让我死个清楚明白,免得我下了阴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阎王爷交代。”
三个男人对视了几眼,颜罗衣不过是个弱女子他们自然也不看在眼里。因此倒也爽快笑道:“小娘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下了阴间可别怪我们哥儿几个。咱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雇主,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雇主本人,但是猜也能猜出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除了男男女女那点事儿能是为了什么事?
颜罗衣苦笑,“你们杀了我吧。”
“小娘子,你也别怪我们心狠。雇主说了,你若是直接离开金陵了就将你卖到偏远的地方去,只要永远不要回来金陵就可以了。但是…你走了一半又往回走,咱们就只能……”说话的男子朝着另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个男子立刻上前朝着颜罗衣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狠狠地用力,看着眼前的女子泪流满脸的挣扎着,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可惜。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可不是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混混能够接触到的。只可惜雇主要求如果她反悔了的话就必须杀了她。想起雇主许诺的银子,等拿到银子他们也可以找个花魁好好乐乐乐吧?男子抛开了心中的惋惜,狠狠地用力掐下去。
颜罗衣只觉得眼前发黑,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反射性的想要挣扎,但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个男人虎视眈眈。绝望地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不知是绝望痛哭还是生理性的泪水静静地滑落下来。
她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少年时候的无忧无虑的小家碧玉,本该过着与所有的姑娘家一样的平淡平凡的生活。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将自己陷入了那样不堪的地步。现在,更因为这个男人而丢掉了性命。她可笑的人生中,似乎除了那个叫阮郁之的男人以外就别无所有了。如果父母兄长还在,看到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恨铁不成钢,这样肮脏的自己…真的可以下到黄泉去见他们么?
“罗衣,别将自己的人生绑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南宫墨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罗衣无奈地在心中苦笑:谢谢你墨儿,可惜…没有机会了……
昏昏沉沉中,掐着脖子的手突然被松开了。新鲜的空气涌入,颜罗衣立刻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停地咳嗽起来。等到她平息了下来,再抬头看时原本围着他的三个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那个掐着她脖子的人更是躺在地上哀嚎不休。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颜罗衣愣了愣,抬头望去,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容貌平平却气质冷傲的女子正冷眼看着她。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把还在滴着血的短刀。
“柳…柳姑娘?”颜罗衣记得这个女子,虽然相处了几天两人却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是她记得南宫墨是这么称呼这个女子的。
柳冷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就叫柳,没有名字。你叫我柳就可以了。”
颜罗衣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只有一个字的名,但是这并不是她该好奇的事情,“是…墨,星城郡主要你来救我的?”知道这个女子似乎不喜欢自己跟南宫墨太过亲近,颜罗衣斟酌着换了一个称呼。柳冷然道:“我原本没打算救你。”
颜罗衣苦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柳淡淡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冷淡却也比前两天好了许多。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个人,挑眉问道:“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颜罗衣摇摇头道:“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罢了…”
柳也不失望,只是道:“既然如此,交给我处置。”
“麻烦你了。”
柳抬手轻轻击掌,两个看不清面目的灰衣男子出现在不远处。柳指了指地上的人,道:“将他们带走吧。”
两个男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夹着三个地痞走得不见了踪影。柳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见星城郡主,可以么?”
柳毫不意外,耸耸肩道:“那就走吧。”
天一阁后院里,南宫墨和蔺长风坐在小楼里下棋。南宫墨棋艺不算高明,蔺长风却算是个中高手,不一会儿南宫墨便节节败退。长风公子笑容可掬地道:“我还以为墨姑娘应该跟卫君陌一样棋艺高明才对,原来也不尽相同啊。”
南宫墨挑眉,“为什么?”
“因为…墨姑娘看起来跟君陌一样。都很…聪明啊。”蔺长风摸着下巴道。
“你可以直接说阴险。”南宫墨浑不在意地落下一子道:“下棋太浪费时间了。”棋盘上的胜负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是下棋她也更喜欢更加直接利落的象棋。
蔺长风叹气,“看着是个如花似玉的名门闺秀,谁知道是个俗人。难怪如今金陵第一才女是善嘉县主。”长风公子一点儿也不觉得说南宫墨是俗人是什么诋毁。眼前这位看着倒是貌若天仙,就是气质都十分的出类拔萃。偏偏凡举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部平平。一定要让长风公子称赞的话也只能说,那一手字还写的不错。谁能想象,当年孟家那样的一个以诗礼传家的家族如今唯一的一个后人居然是这幅德行?
南宫墨懒懒的摩挲着棋子笑道:“说到这个…善嘉县主如今还没成婚呢?长风公子要不要去试试?长风公子的身份配善嘉县主自然是绰绰有余。”
蔺长风抚额,给了她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朱初喻是个什么样个人,蔺长风可比金陵城里那些被她的才华迷得团团转的才子们清楚多了。喜欢朱初喻那样的人,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殿主,夫人。”柳带着换了一身衣裳的颜罗衣走了进来。
蔺长风当场打了个寒战,望着柳道:“柳,打个商量。你能别这样称呼么?”平常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当有人同时叫他和南宫墨的时候,蔺长风当场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殿主、夫人…听起来多么像在叫殿主夫人啊。他蔺长风可消受不起眼前这位夫人。
柳不解地抬眼看向蔺长风,都叫了好几年了怎么现在才有意见?何况,长风公子原本就是紫霄殿的殿主么,不叫殿主要叫什么?
蔺长风无奈,指了指南宫墨道:“你可以考虑叫她郡主或者世子妃什么的,就是千万别叫夫人。特别是在我面前的时候。”
柳无所谓地耸耸肩,给了蔺长风一个殿主莫名其妙地眼神,还是恭敬地点头,“是,殿主。”
跟在柳身后的颜罗衣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蔺长风将目光落到颜罗衣身上,挑了挑眉看向南宫墨道:“这就是墨姑娘的朋友,颜姑娘么?”蔺长风当然知道颜罗衣的身份,说起来以南宫墨的身份能跟一个青楼女子交朋友也是一件满神奇的事情。但是既然是南宫墨承认的朋友,蔺长风当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意见。
南宫墨微微点头,对颜罗衣道:“这位是蔺家的大公子,这天一阁的主人长风公子。”
颜罗衣微微一福,道:“见过蔺公子。”
蔺长风笑道:“不必多礼,颜姑娘坐下说话。柳也坐吧。”
两人坐了下来,柳仔细的将跟着颜罗衣出城的经过说了一遍。蔺长风摸着下巴笑道:“有趣…原来这金陵城中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啊。你们放心,那三个地痞我会找人处置好的,保证不会引起怀疑。不过,颜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颜罗衣站起身来跪倒在地上,坚定地道:“求郡主和蔺公子助我报仇!”
蔺长风眼神微凝,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却没有丝毫暖意,“之前不是还打算忍气吞声么?怎么现在又想要报仇了?因为他派人杀你?如果将来他后悔了,向你赔罪求你原谅呢?”颜罗衣淡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如果不是柳,颜罗衣已经死了。不,颜罗衣早就已经死了。我是紫嫣。”颜罗衣是丹阳城外那个单纯快乐的乡间少女,而她…是沉沦青楼,浑身污秽的紫嫣。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心中坚持,她永远都是颜罗衣。但是事实上早在她踏入青楼的那一刻,颜罗衣就已经死了。
“罗衣。”南宫墨皱眉道:“我早跟你说过,你随时可以脱离青楼,做回自己。”
“真的…可以做回自己么?”颜罗衣望着南宫墨,眼神平淡无波,仿佛已经心如止水。
众人无言,就连一直有些看不起颜罗衣的柳也无法回答。一个经历了这些事情的女人,真的还能够做回原本的自己么?不可能…除非她失忆了。哪怕她失忆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在她身上烙下了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印记。而且,颜罗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甚至没有如柳那般经历残酷的训练和江湖阅历,更没有南宫墨那样强大而自信的意志。这些经历,足以摧毁世间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子。
“郡主。”颜罗衣定定地望着南宫墨道:“我之前甚至想要一死了之。但是…我不想死了,我想活下去。按照…我自己的心意活下去。我想要加入柳她们之中,我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求郡主成全。”
“你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