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大哥,他只是——”
“不会不会。”林州直接打断他,“大哥都是为了你好,他要是不管不问才不好呢。我不上他的当就是了。”
燕臻轻笑起来。
“是,州儿总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大哥越是这样说明他越疼你。”林州往嘴里塞了两瓣桔子,“就是在感情方面不太专一。你得劝劝大哥,他这样真的不太好。恩,还有再有钱也不能随便拿那么多送给别人,就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林州想想那么多钱就心疼,虽然是给他的。
“我看哥每天工作也挺辛苦的,挣钱多不容易。还要给那么多员工发工资发奖金,大楼水电费也要交吧,那得多少钱?用那些钱干点什么不好……”
燕臻微笑着看着林州,目不转睛,听他在那里盘算他那点琐琐碎碎的小心思。这些如果是经由别人说出来,那是怡笑大方,燕家会缺钱?可是林州,他只觉得可爱。
偏心偏爱得毫无道理。
林州又开始喋喋不休,话题一转再转,天马行空。
林州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后来他变得像只惊弓之兔,总是躲得远远的。如今故态复萌,燕臻饶有兴味地听着他说话,半晌轻轻把他拥在怀里,啃了啃那被桔汁染得湿润的嘴唇。
“小州儿,哥饿了……”
林州一下子闭上嘴巴,结束了他关于化学老师讲课总是喜欢扬他一脸粉笔灰的话题,眨了眨圆润乌黑的眼睛看着燕臻。
“哥饿了啊?那怎么办?”
“怎么办呢?”燕臻故作苦恼,拉起林州的手啃着那一根根纤细的指尖。
林州脸红红的,眼睛却很亮,翻身跨坐在燕臻身上。乌黑的发丝散落在额前颊边,秀气的锁骨和小半边肩膀从宽大的t恤领口露出来,宽松的t恤又在纤细的腰部堆叠起来,勾勒出十足柔韧的线条。
“不如,我来想想办法?……”
燕臻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微微仰着头,笑看着林州越来越近的脸庞……
燕深把一片忙音的话筒扣上,仰头倒在宽大的座椅里。
比起风云诡谲的生意场,家里这本难念的经才更让人为难心累。
兼职燕宅管家身份的李助理送上新沏的清茶,绕到椅子后面,熟练地给燕深按起额头。
燕深长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放松地躺在椅子里。
“燕董,我倒有几句话想说。”李助理道。燕深没出声,他便继续说道:“二少爷向来有主见,又自小懂事,您何必把他管得太紧了。”
“我不管他,难道等到老爷子出手,让他再给我来一次飞机失事失踪一年?这一次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碰到能把他扛下山的田螺姑娘了。”
李助理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其实燕董也挺喜欢那个孩子的,不是么。”
燕深当然喜欢林州。
没有林州,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燕臻了。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自己弟弟的救命恩人。
“老爷子快回来了。”燕深只叹息地说了一句,便闭目养神起来。
李助理也不再言语,专心地动着手指,精准地按压着每一个穴道,为燕深舒缓着他那总是转得过勤过多的疲惫头脑。
燕家并非一潭清水,如同所有的豪门世家。
燕老爷子和夫人长年分居两地,燕夫人定居在国外,她有自己的事业,也许还有自己的感情生活。不管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都和燕老爷子没有关系。
燕老爷子也有一个红颜知已。
燕深一直觉得燕臻老是喜欢扶贫的性子很有可能就来自于他十分反感的父亲,燕老爷子的红颜知已就是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子。同样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无暇真爱,同样没有修成正果。
燕老爷子娶了门当户对的陈家大小姐,直到燕臻十岁燕深十五岁那一年,红颜知已带着比燕臻还大一岁的儿子想要“认祖归宗”,两人彻底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但他们仍旧是名义上的夫妻。明明已经是二十一世纪,普通人可以闪婚闪离,这两个貌合神离的富贵夫妻却连离婚的自由都没有。
他们似乎也无所谓离不离婚,各自活得都足够潇洒。
燕深十五岁开始就彻底脱离少年时代。他是燕臻的哥哥,燕臻的父亲,燕臻的母亲。
他保住弟弟燕家二少的地位,所有人只知道一个燕二少,只承认一个燕二少,那就是燕臻。
私生子永远只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随便燕老爷子多么偏爱真爱的结晶,留下多少私产给他,燕家和蓝擎,只能是他和燕臻的。
燕深不相信婚姻,燕臻不相信女人。
周末的上午,林州和燕臻在家里腻歪了一早上,燕臻扒了扒他凌乱的头毛。
“头发又长了。州儿换衣裳,哥带你去杨建国那里理个发去。”
林州欢呼一声,飞快地跑去换了一身名牌衣裳,跟着燕臻出门去了。
燕臻发现林州其实想得挺周全。他自己什么衣裳都有,土气的时尚的,地摊货名牌货,都一起堆在衣柜里。平常他穿得很随意,但要是出门见客,尤其是见他的朋友的时候,他还是会很认真地打扮一下自己的。
这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燕臻给他买了那么多衣裳,其实最喜欢他穿他那件地摊买的老头衫。洗得又宽又大,一动就露出大半个诱人的肩膀。
两人来到eleven的店里,他正靠在前台旁边跟几个男人说话。
“……据说快回来了,就在这几天了。”
两人进门的时候听到一句话尾,林州跑了进去笑着跟eleven打了个招呼。
这算是他在s市认识的除了燕臻以外的第一个朋友,林州还是挺喜欢这个长相漂亮的新朋友的。
第五十一章
“eleven。”林州现在的英语发音已经好多了。以前是跟林家村里那位五十多岁的英语老师学的,老师怎么教他就怎么学,也不知道发音准不准。来到s市之后被人笑话了几回,林州就知道自己闹笑话了,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外面拽英文,于是就天天回家折磨燕臻的耳朵。
燕臻也挺不解,林州说普通话明明一点口音都没有,为什么英语就带着浓浓的乡音。
燕臻不工作的时候林州就给他念英文听,各种新闻、小说、传记,大声朗读,自信满满,折磨得燕二少很是销魂。
在燕臻的悉心教导下,林州的英语发音有着一日千里的进步。
eleven仍是笑脸迎人,带着一股香风就迎上前来。
“稀客啊两位。林州,好久不见,最近越来赵帅了嘛。”
eleven因为职业关系见过的俊男美女无数,被他夸奖让林州很是高兴。
eleven直接引着二人朝里走去。连问也不用问,肯定又是来找他剪头发的。
他这个专业造型师在燕臻这里就是给林州洗剪吹的理发小弟。
林州的头发一直是他剪的,eleven对这颗脑袋也剪出感情来了,要不是上次林州说漏了嘴,把燕臻埋汰他的店叫“建国理发店”的事说了出来,eleven大概还在对燕二少的青眼有加表示感激涕零呢。
现在嘛——
“州,让你哥出去。”eleven从镜子里对着林州使眼色,让他把那个背后灵请出去。
林州有些纠结,但是见eleven那双好看的眉毛揪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还是从了。
都怪他从前嘴太快,把建国理发店的事告诉了eleven,导致他现在对“亵渎时尚”的他臻哥很有意见。
“哥,你出去坐会儿,不用在这里等我。”林州喊燕臻。
eleven扶额。
就这么直接地把赶人的意图说出来了?人家本来就是来贴身盯人的,会愿意走才怪。
就因为他是林州在s市第一个表达好感的人,后来燕二少想换个理发小弟林州还不愿意,燕二少就紧张成这样,这小气巴拉的也是没谁了。
果然他感到镜子后方传来一股杀气,eleven不敢乱看,低头专心地数着林州的头毛。
“没事,我在这里挺好的。”燕臻道。
“你就出去嘛,出去坐会儿。”
燕臻:“……”
林州从镜子里看着他,半晌后燕臻才起身。
“好,我去外面等你。”
“恩恩,哥去吧。eleven,给我哥倒你那个好茶给他喝。”
店里是有供给客人的茶饮的,eleven曾经把自己珍藏的茶叶沏了一次给林州和燕臻喝过。林州非常喜欢,据他说因为有鸡汤的味道。
eleven当时就很无语。
他这点珍藏燕二少怎么会放在眼里,林州无非是觉得他那个东西好,一定要把好的给燕臻。
燕臻已经出去了,eleven扶正林州的脑袋,对着镜子理顺他前面的发丝。
“坐好吧你,真是无事忙,燕二少还能委屈了自己。”
林州不再乱动,eleven拿喷壶喷湿发丝,开始一剪刀一剪刀地修剪过长的发丝。
林州坐在那里有些昏昏欲睡,eleven看到围布边缘露出的那一截奶白的脖颈,上面印着一处显眼的红痕,新旧相叠,在衣裳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可想而知燕二少有多浪。
“林州,你哥对你好吗?”eleven突然问道。
林州清醒过来,想点头又突然想起不能动,直着脖子笑道:“好啊,当然好。”
他和燕臻在一起的事情没有刻意瞒着谁,林州并不意外eleven会知道。
“是吗。”eleven若有所思。
林州从镜子里看着他,圆润的眼睛黑白分明:“eleven,你还在生臻哥的气啊?别气了,多大点事。‘eleven翻了个白眼。这又成他小气了,真以为他把燕臻支出去是因为”建国理发店“的事啊。那个仇大了,以后再说,现在他其实有点别的心思。
“我听说,你是因为救过飞机失事的燕臻,才和他认识的?“燕臻飞机失事和失忆的事情都被燕深压了下来,没有见诸媒体,不然早就轰动全网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几个相识的朋友还是知道的。”恩。“林州含糊了一下,不想深谈那些有关恩情的事。
eleven没有在意,一边熟练地舞着精致的剪刀一边继续道:”那你知道燕臻为什么自己开飞机出去么?“林州眨了眨眼:”有钱?“
eleven嘴角抽了抽,这还真是一个大智若愚触到了问题本质的答案。
寻常人失恋顶多去买醉,要奢侈一点就去旅游散心。燕二少倒好,根本不屑买醉,直接开飞机散心去了。
结果撞了。
归根结底都是有钱烧的。
要不是燕二少散心的方式这么装逼不羁,也就遇不到林州了。
都是命运的翻云覆雨手。
eleven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把那些陈年旧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