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车子在哪里呢?还没到吗?”
燕臻走上前来,张开大衣把林州裹了进去。
“现在还冷吗?”燕臻在他冻得发白的脸颊上摩挲了几下。
“不冷了。”林州有点脸红,缩着肩膀尽量躲在燕臻的怀里。
其实还是挺冷的,大衣穿在身上很合身,当然裹不下两个人,只有贴着燕臻的部位有点暖意,后面衣摆忽扇忽扇地反而更冷了。
不过这个时候谁在乎冷不冷?腻歪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一路动作别扭地走到车前,燕臻拉开车门把林州塞进去。
林州在里头叫着:“快点,哥快上车!”
燕臻矮身坐进车里,利落地发动车子驶了出去。
周敏捂着耳朵从一辆车子的后面转了出来,呵着手对身旁的陆惜之笑道:“原来还有人跟你一样早退呢。我今天还得加班,你们这些当老板的,都是万恶的资本家。”
陆惜之唇角动了动,露出一抹浅淡至极的笑意。
燕臻把林州裹在怀里,为他取暖,那一幕仿佛留在了眼前。
他下意识地回想过往,想要比较一下,却发现并没有这样的记忆。
他也许是错了,林州和他并不完全相同。
林州并不完全是取代了他的位置,并非是他的影子。
燕臻带着林州回到家里,把林州塞到浴室里让他去洗澡。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陌生的号码,屏幕上跳动着的赫然是陆惜之三个字。
燕臻顿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接通了电话。
“燕臻,好久不见。”陆惜之笑着说道。
其实中午刚刚见过,前些天也总是偶遇,但是那些都算不上真正的见面。
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打个招呼客套两句的相会,远不是真正的相见。
燕臻低低地恩了一声。
陆惜之沉默了片刻,才又笑着说道:“以前我还没有回国的时候,我问过你,想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你还想知道吗?”
燕臻看着高远的天空,微微眯起双眼。
“如果你想说,我洗耳恭听。”
陆惜之突然就紧张起来,坐在书房里,手指紧紧扣住了椅子的扶手。
回过神来之后他却又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就算说出来,又能如何呢?他们终归不可能回到过去。
他不会再回到燕臻身边,做他身后的人。
可是,终归留有遗憾。
陆惜之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是在这些天看过那个男孩和燕臻在一起的种种情形,他却发现他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痛恨被人施舍的过去,他也并不憎恶被燕臻挡在身前的过去。
可是如果不恨,不厌,他那一年的果断和决绝又是为了什么?
他受到了燕臻父亲的羞辱,他把那些钱全都还回去,还用最恶毒无情的语言拒绝燕臻。
如今他如愿以偿,事业有成,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可是为什么他总是会忍不住回想那些曾经令他难堪至极的过去?
林州明明是和他一样的人,为什么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和燕臻在一起。他依附着燕臻,受他的施舍,受他的垂怜,像个小仆人一样跟着燕臻的身后。他为什么不觉得屈辱?
“那一年,其实,我不是故意对你那样无情的……”
陆惜之声音干涩地开口。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
“哥,我洗完澡了!你快去洗吧,别冻着。”
燕臻应了一声,对着话筒道:“改天再聊吧,我还有点事,先这样。”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阵忙音。
第五十五章
林州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客厅。
“哥你在打电话啊。”
他只是随口一问,燕臻回答得却十分郑重。
“一个员工,有点工作上的问题,在公司找不到我,就打到手机上来了。”
林州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赶燕臻去洗澡。
燕臻走进浴室,吁了一口气。
这种纸包不住火的感觉真是太让人纠结了。
那些事不可能永远瞒着林州,可是如果让林州知道了他们的相遇居然是因为另一个人——至少表面上就是这样,他会怎么做?
他要是再跑了还怎么哄得回来?
谁听到当年的事都会认为他情深不悔寻死觅活,实在是飞机失事失踪一年下落不明之类的事实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他连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别人怎么想无所谓,他不屑解释什么。要是林州也这样认为,他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燕二少洗了一个纠结的澡,出来的时候林州已经做好了晚饭,上桌等着他了。
燕臻走了过去,林州收起正戳着的手机,跑去盛饭。
燕臻进去帮忙,这么一小会儿林州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在聊天?”
燕臻看了一眼。
林州眉头微皱,勉强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燕臻察觉他的神色有异。很少有事能让林州这么为难。
林州叹了一口气,却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的,就是学校里有点事。”
燕臻挑了挑眉头,没有追问。
林州也有了想要瞒着他的秘密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州明显在收集求职招聘信息,网上纸质都有,挨个认真地比对阅读。
燕臻注意了一下,发现他看的都是一些专业技术工人之类的工作。既需要特定的技术手艺,有着一定范围的不可替代性,而且薪水不少。
短短半个学期下来,林州已经不像刚来s市时的小白,现在懂了不少。如果现在再拿什么公益项目忽悠他进蓝擎白拿工资,肯定是骗不了他了。
可是他看的那些工作,燕臻一看就心疼得眉头都拧成深深的川字。
扎钢筋工,木工,小餐馆的厨师,等等,不一而足,有几个职位还被林州郑重地拿笔做了醒目的记号。
一看就是又累又苦的体力活。他有那么缺钱么?
林州没有瞒着他找工作的事情,却又没有多做解释。燕臻也不好逼问他,只能暂时先看着。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林州去扎钢筋或是做木匠大厨。
几天之后林州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林州挂了电话,发了一个短信过去说正在上课,等下课他打回去,结果电话还是在不停地打进来。
林州无法,只能弯腰起身溜出教室,跑到走廊外头才接起来。
刚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州儿啊,怎么这么慢?!刚才咋还挂我电话呢。”
“二叔,我上课呢。”
电话那头是他的二叔林东,早些时候他老爹就打电话说过,他二叔携家带口地到s市谋发展来了,听说他和蓝擎公司的领导关系很好,让他多帮帮忙。
林东虽然是他二叔,年纪并不大,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但是不管他天资聪明也好,头脑灵活也好,高中都没毕业的学历水平是硬伤,林州也很头疼能帮他找个什么工作。
“你咋还上课呢?我都在蓝擎大楼底下了。我的个乖乖,州儿你救了个财神爷啊,这一整栋楼都是那小子家的?”
林东还在赞叹不停,林州已经惊得张圆了嘴巴。
“二叔你怎么到蓝擎去了,我在t大呢。”
“我知道你在t大,我又不去t大工作,我去你那儿干什么?我就在蓝擎大楼底下等你了,州儿你早点过来啊。”说着还在啧啧有声地赞叹,“比电视里的景还好看。这都是什么店哪?州儿,你快点来,我先去逛逛,来了打我电话。”
说完不待林州应声,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林州十分无奈。
他知道二叔要来,这些天都在帮他看工作。
林东会木匠活,以前也在工地扎过钢筋,做菜的手艺也不含糊,林州基本就朝这几个方面寻找。
没想到林东是冲着蓝擎来的。心是挺大的,可他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去蓝擎纯属瞎凑热闹。
大家似乎都觉得他对燕臻恩比天高恩同再造,燕家和蓝擎就该什么都听他的,满足他的所有要求似的。林州倒不怕麻烦燕臻,但是他既不愿意挟恩图报,也觉得不劳而获是十分不好的。
走后门什么的可以得一时的方便,却给日后带来无尽隐患,总归没有自己脚踏实地地拼搏来得安心可靠。
他的二哥林成也求过他一阵子,林州没有跟燕臻透露过什么,但是二哥和二婶这些日子都升职了。虽然升职了,升得又不算太高太快,他们夫妻俩本来就比其他人勤恳努力,二婶又好学,一手技术十分过硬,升职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二哥却坚持认为是燕臻给的好处,林州问过燕臻,燕臻的说法是那是他们应得的,林州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就不再纠缠那个问题。
现在又来了一个林东,他这个二叔可比二哥难缠得多。
林州担心二叔,刚下课就跑出校门乘上公交车往蓝擎广场赶路,路上就开始给林东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