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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宠花暖且香 第52节

    然而并没有。不仅没有她还动了一下,一大截白生生的胳膊从提花绣棉被里抻了出来,随意一摸,就摸到了言景行的脸,线条又滑又流畅,手感好到让人咬牙,明显她咂了咂嘴,又一翻身睡了过去。言景行再次心生嗔怨,竟然没有被我帅醒??
    她没醒,而且嫌言景行把被子扯起来了,不舒服,长腿一抬压住被子,粉红色蕾丝睡袍卷上去,露出玉柱般腿型和半个雪白的□□。
    言景行松了口气,还好,穿着衣服。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顿时俊脸一黑。真理状态,□□宛若回归母体,而那黑金二色低调奢华的ck内裤丢在床边一步远的地方,生无可恋,明显自己昨晚在姑娘身边厚颜无耻的充当大卫。
    为什么她好歹有衣服我却没有?言景行觉得背后真相有点复杂。努力回忆一番,坚持认为迷迷糊糊被人剥光光的绝对不是他,更不会被剥光的又乖又听话。否则根本不符合他那超凡脱俗出类拔萃的角色设定。
    所以,我昨天晚上一定是在某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状态下,比如深度酒醉比如梦游比如精分,自己脱掉了衣服,并在那种深度酒醉或梦游或精分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状态下,把应该摆上床的猫误摆成了姑娘。
    你有病啊!这个理由很多情况下都能解释大多数问题。于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主动被姑娘剥光的言景行抢先承认了自己有病,比如精神分裂,干坏事不用承担责任的那种。
    言景行再次把视线偷偷瞟过去,用那半透明的丝质睡袍的单薄布料安慰自己,幸好幸好,这几毫米的厚度保住了绅士的体面,杜绝了从君子到禽兽那质的飞跃。
    我不介意更绅士一点,比如帮助贪睡的淑女盖被子。言景行心里祈祷那不知不觉大秀美腿的人不要醒,小心翼翼的把被角拉好给她盖上。
    结果手一抖,一团雪白物事就从褶皱里掉了出来,言景行敢保证那画着天线宝宝的三点式绝对不是自己的。不过,他又偷偷扭头看了眼姑娘,想到了半透明睡袍下的胴体,哦,天呐,他宁愿那天线宝宝三点式温存的是自己肌肤。
    所以在那种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状态下,比如深度酒醉比如梦游比如精分,自己脱掉了衣服,并在那种深度酒醉或梦游或精分,我自己都不知道状态下,把应该摆上床的猫误摆成了姑娘。然后又在那或梦游或精分或深度酒醉反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脱掉了姑娘的小裤裤?哦,如果是这样,那一定是姑娘品味太差突破了他的底线,怎么能穿天线宝宝?至少也得是金刚葫芦娃!
    忍不住又看了眼姑娘纯真甜美的睡颜,言景行心道,好吧,你要是穿了蝴蝶小妖精我说不定也可以选择将就。
    就在这时,水果开始振动,言景行低头一看来信者是杨小六,留名是史上第一坑货。短信内容恶劣到让人分分钟想跟他友尽。
    这个女孩怎么样?是不是好清纯不做作一点不像外面那种妖艳的贱货?偷偷告诉你她暗恋你很久了,又美丽又温驯,有点小脾气但可以被定义成情趣,恰好是你喜欢的那一挂。送你当万圣节礼物,不用谢我(≧?≦*)
    去死去死去死!言景行重复了三遍发过去以解心头之恨结果立即收到对方回复。
    对啊对啊我马上就去死了。跟亲爱的美丽的贤惠的大表姐步入婚姻的坟墓,死在一起,死的契而不舍感天动地。时间就在三天后,皇家雅阁大酒店。记得帮我转发。
    恋爱的酸臭味都能投过手机屏幕飘过来了,言景行顿了三秒,暴躁抓头。有本事娶老婆就有本事虐狗。一大早的,阳光明媚,言景行昂起头摆出一脸诗人的忧伤,真是全世界都嫉妒我的美!
    啊呀!不对!姑娘要醒了!言景行忽然陷入慌乱。但一秒钟后他就找到了正确的解决方法。
    裹上睡袍长腿一撩坐在高高的书桌上,随手拿起一边的高脚杯,摆出一个尽显细腰大长腿的造型,把浑身魅力毫无顾忌的施展,看我再次帅晕你!
    姑娘,你早啊。声音性感的让人分分钟怀孕。
    暖香揉揉眼睛,爬起来,肆无忌惮的打量,半晌后终于开口“你确实是很好看啊。但是,能不能先穿上内裤?”
    言景行:-----
    谨以此番外补偿没能开船的遗憾。重花保证,
    第91章
    辽东苦寒,落水成冰,直到四月份天气才转暖。幸而齐王没被那高挑挺拔白皮肤大眼睛的边疆美人晃花了眼睛,在军营几年,又练出了眼里不揉沙的火爆本性,当场鞭笞三个不听命令,试图贿赂的属官之后,工作的展开立即顺利许多。
    酷寒天气,冰冻三尺,难得齐王殿下不呆在暖融融的宫室里,应当地官员的邀请,守着火炉吃着火锅喝着小酒儿听着小曲儿,而是深入一线,与民同疾苦,尽管冻死的人尸体已经事先被处理,冻伤的人也被转移,但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这天冷的马都撒不出尿,一般人家也倒罢了,那棚户都被雪压塌的穷人哪里躲去?你信不信我拆了你们的裤子给他们做帐篷?”
    “殿下明察,不是我们不尽力,是路面积雪太深,马蹄打滑,车轮都陷在雪堆里。便是有柴有米也运不过去。所以周边的人都救济了,偏远的实在鞭长莫及啊。”
    对方言辞恳切,赤胆忠心。齐王想到自己入了境就没法骑马,这倒也是实际。刚想吼他们滚去想办法,就看到言景行在一边冷笑:“辽东地区又不是头一次冰雪封路,难道老天要从十月份封到五月份,那你们一年十二个月就只过小一半了吗?先民有的经验和出行法子,怕的是假装不知,不肯用罢了。”
    他当即命令人把车轮拆掉,只留下车板,柴火粮食捆绑完整,大铁线绳子串起来,马蹄子用面布裹起来,马背盖上厚毡毯子,当天出发,一路拉过去。齐王诧异:“你倒知道的挺多?”
    现在连表哥都不叫了。言景行轻轻叹口气,结果被冰冷的空气刺到气管发疼:“我看过《北国杂记》这类书,还事先恶补过地方志。在京城时便和曾在辽东驻守的同僚了解过情形。这里百姓冬天的时候,会破冰捉鱼,冰面活动,借一个光度,用的就是这种滑具。”
    真要用心去办,肯定找得到法子,他们,是巴不得无为。言景行看了眼尴尬陪同的地方官员,等到气温回升,冰雪融化,不论官道还是野路具都泥泞不堪。到时候马车牛车更是动不了。大好借口又出现了。
    齐王怒火攻心,大冷天涨红了一张脸,举起马鞭子就要抽过去,却被言景行脚下一滑,抽出短剑格挡:“这种天气,一道口子上月恢复不了,你打伤了他们,谁去办事?”
    齐王收回鞭子,抽向地面,激起二尺飞雪,锐响的声音,霹雳一般,让人脊背为之一抖。言景行微微皱眉,把一瞬间冻成胡萝卜的手重新收回袖子里。
    两个钦差,都是年纪轻轻,言景行至少稳重,齐王殿下却是血气方刚。直到他顺手解决了沿路黑山盗匪的事情爆出来,总算让不敢小觑。言景行向来不好糊弄,地方官吏至今未想明白,他是如何一夜之间把户籍年纪,赈灾款项,伤亡情况核算清楚的,并且还能准确无误的把假账挑出来,摔到篆吏的脸上。临走前顺便把历年修河堤挖河沟的烂账理了个清楚,直吓得当惯了土皇帝的官僚面如土色。
    齐王尽管绷着一张脸不讲话,内心却想这个人看账本才本色当行。说不定这次回去,父皇又会从礼部把他调到户部。
    要被砍头的!那么大的贪墨款项被爆出来绝对是砍头的。怎么办?山高路远坑深,发生点意外,谁都预料不到。不仅沿路匪寇丛生,还有前朝辽金遗族北俄罗斯族。让个把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太容易了。归程途中,便有一个要不得的阴谋在酝酿。
    言景行拢了拢隔风的厚重氅衣,看看暗淡的天色,又看看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的齐王,心道看在外人眼里,定然要觉得这个皇子失宠了。这活又苦又累还难出政绩,顺便还能得罪一大把人。
    “殿下,这里倒有荒村野店,现在不打尖,还往哪里去?”言景行犹豫片刻还是着人询问。此次旅途并不算愉快,不仅为着时间紧任务重麻烦多,还为着队友那张让人消化不良的脸。杨继业这人不知道哪根筋没答对,一路都板着脸,摆出一幅“你薄情寡义,残忍伤害了我”的姿态,跟自己说话,一根根钉钉子,仿佛是讨债。
    他晃晃荡荡往回走,该抓紧的时候不抓紧,言景行说再来次春雨,山林里会有瘴气,我们快些赶路的好。齐王殿下就立即表示:“本王管此山树高林密,必有肥畜,狩猎一番,以纪此行。”言景行刚欲再劝,他立即大手一摆:“言侯若是惦记娇妻美眷,那就兼程赶回,不必随行。”
    言景行微笑咬牙,我忍。
    该放松的时候偏不放松,现在言景行说要休息,齐王一甩马鞭,速度愈发快了。大黑马长蹄一迈,一骑绝尘“本王忽然想起细柳营的夜袭演练,忽然怀念星夜驰骋的滋味。言侯若是累了,就自取歇息吧。”
    言景行咬牙冷笑,有本事你把王爷的名号摘掉再跟我讲话。杨继业偏不,他好像爱上了“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的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当皇帝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个主子闹了一路别扭,更难为的是一路人属下。在他们眼里,言小侯爷简直兢兢业业,忍辱负重。太有为人臣子的自觉性,还真不算一件好事。
    言景行甩了甩长着冻疮的手,掌心已经被马缰绳勒红。三天不写字手痒痒,言景行看着齐王的背影恨恨道:“我们住店,随他去吧。”随即带着随从呼啦啦盘下了整间客栈。说是客栈不过是野店。左右捧了热水给他洗手,烫脚,末了劝他歇息。言景行自然不依,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今晚铁定要写完这一匣子墨。
    ------所以,事发之后他默默的为那些刺客同情了一把。谁让他们的暗杀对象干啥不好非得有失眠症呢?言景行一开始还写得正史,文选,诗词之流,颜筋柳骨行草楷隶依次轮了个遍。末了看着泣泪红烛,认命的默起了安神经。
    暗杀人员不知道埋伏了多久,按照言景行的估计十四五个时辰绝对有的,又冷又湿还有虫子,这帮人也真不容易。大约最后那叛贼终于忍不住了,再拖下去就要天明,飞箭过来先射烛台,试图在漆黑中制造混乱。言景行头上的银翅白玉冠,冠心有龙眼大一颗宝珠,黑暗中熠熠生辉,好比活靶子,飞蝗般的箭矢齐刷刷飞过来。
    窗外已有惨叫声响起,不一会儿火把晃动,吆喝声四起,马匹嘶鸣声响彻夜空。遭遇夜袭最怕的是己方自乱阵脚。直到对方那狠厉无比的首领,被一箭贯穿脑袋,老玉米一样倒下,众人才略微定神,一回头就看到言景行站在房顶上,弯弓搭箭,无比镇定。他甚至还无比从容的拉了拉衣袖------众人这才意识到言小侯爷穿的还是睡袍,生恐自己不够显眼一样,那锦缎的颜色比月光还皎洁。
    从姿态到身份都太拉仇恨。
    他的反应可谓机警,早在方才就去掉了发冠,定在衣架上做伪装,自己悄无声息的占据高地。现在想来那桐木衣架一定被射成了仙人掌。
    他一直都喜欢远程攻击,非要给个理由的话,他其实对亲手夺人性命毫无兴趣,用弓箭这感觉就会轻一点。人类真是虚伪的动物。言景行一边感慨,一边用自己百步穿杨的能耐,毫不犹豫地收割贼子的生命。眼瞧着对方有个勇士终于奋而欺身过来,匕首上微带绿光显然有毒,言景行连环步错开身形,袖中短剑狠狠□□了对方胸膛。没有一丝犹豫。这中门大开的攻击造型,显然是出于“箭士不擅近身战”的基本考虑。言景行忍不住再次感慨,惯性思维害死人。
    他身边的随从是特意从侯府亲卫队中挑选的,跟老侯爷在战场久经历练个个都非等闲之辈,以一当十不在话下。母妹连遭不幸,他获得最大教训就是一定要爱护身体宝贵生命。作死那种事,谁爱做谁做。好整以暇的甩掉短剑上的血迹重新收回袖里,局势暂缓言景行终于想到某个作死的队友。
    齐王?这倒霉孩子哪儿去了?
    言景行当即跃上马背,放弃了“坚守据点全歼敌军踏着对方尸首把酒赋诗再美美睡上一觉”的宏伟打算,率领人马一路狂奔。笔墨纸砚都丢了吧,琴不行,一定得抱上。辽东一心忙到两眼昏花,冻到手指头僵直,辜负了七弦,实在遗憾。现在怎么能抛弃呢?言景行抚着琴匣就想到暖香,想到她那奇特的柳笛------这个时候,她若来上一声,那铁定吓得千军万马弃械捂耳朵,吾方便可不战而胜。
    言景行冷不防笑出来,惊扰一片月色。随行护卫一时看傻了眼:这处变不惊藐视贼酋的姿态还真有几分铁血大将老侯爷的风范。要知道一开始被调出来保护这个“弱柳扶风小白脸”大家伙可真没那么情愿。
    皇后姨母真是明智。细柳营的训练十分可贵。若非如此,辽东的差事也落不到齐王身上,便是争取到了机会,那贪玩浮躁的性子也完不成差事,眼下被刺杀,只怕要身首异处。杀害皇子,罪同谋逆。言景行眸中寒光一片,命令手下人吹响了角号。
    六皇子身边是他外公镇国公爷亲自挑选的细柳营人马,军号交流,最方便了。
    不一会儿山林中就有了回应。斥候大喜:“殿下安好。我们快去接应吧。”
    哔哔---又有两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言景行勒令人马停下:“算了。”
    “为何?”
    “他在享受拼杀的乐趣。”
    “------王爷好雅兴。”
    刺杀事件一出,必然覆水难收。即便不是辽东狗胆包天的奸臣做的,境内治安乱成这样,他们也难逃一死。只怕接下来的路程会越来越艰难。言景行不由得握紧了缰绳,绷紧了下巴,他曾去信把情况跟老侯爷讲述过,如果他消气了,大约会来救自己一救。
    本着跟父亲和睦相处的原则,努力营造和谐友好的父子感情。言景行在自行其是与吴王联手之后,自知得罪老父,此次辽东之行非常自觉而主动跟父亲讲解自己的所见所闻所做所想,极力表明老父在心中的存在感,和“小儿非常需要你的建议”的谦虚姿态。
    如今看来,努力没白费。
    所以,带上齐王殿下,应付过三波刺客,用不太狼狈的姿势,终于逃离小路奔上官道,看到高高飘扬的言字旗,言景行松了口气。
    今天是个好日子。张氏和暖香很难得改变了“你欢笑我黑脸”“你心塞我乐颜”的格局,同时很快活的迎接各自的男人。一个是去年冬天奉旨出差,一直到初夏才到家的现任侯爷言景行,一个是大功告成之后,游山玩水乐不思归的前任侯爷言如海。
    前段时间,朝廷密旨镇国公府二爷紧急调往西北,暖香吓得够呛,以为那里又要打仗。身上背负沉重包袱,几乎日夜悬心,食不下咽,如今看到他好端端回来,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言景行微微一惊,急忙拉她近身,指头一动弹掉眼泪:“好端端的,哭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像个小孩子一样。
    暖香紧紧抱住他,脸蛋都埋进他怀里,仿佛被强迫洗澡的草莓紧紧抓住了罗帕:“我想你景哥哥,好想好想你。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身边有童仆,旁边有长辈,这么多眼睛看着,言景行尽管觉得不好意思,却也不舍得拉开她,只是轻轻揉着她背:“乖了,乖了。不哭了。”她的下巴已可以放上自己的肩膀,言景行抱着怀里柔韧的脊背,拦着细软的腰身,心道这人又长高了。身躯似乎也丰满了些,这样抱着,满怀里都是胸部的柔软。
    张氏原本在一边辛勤的对言如海嘘寒问暖,又是问他言路情形又问是否凶险还说自己特意熬了浓浓的牛骨汤,连孩子如何争气,“言慧绣今年春天在河边收了一篮子花球”“言仁行在校场上被武举教头看中”的消息都说清楚,言如海自然开怀,只夸儿女争气------一转眼那边那个不争气的正抱着自己老婆不撒手。
    张氏也看到了,直觉得那发自内心的甜蜜和欣喜简直刺痛双眼。她原本听伯府那颇有宅斗经验的李氏说过,这样久别重逢的场合,再多话都比不上一把真心泪。但是看看身上铁锈红的衣裳,还是放弃,早过了穿柳绿桃红的年纪,抱头痛哭的戏份自己演出来只会丢人。她要显摆的是,是长辈的沉稳端庄。
    最近两天这俩女人各自气不顺,烦躁遇上烦躁,没少发生冲突。暖香小日子里肚子痛,要请大夫,结果人到了,张氏先脚痛头痛把人截了去,嘴上说的好听:“太太身体染恙,既然小夫人请了郎中,那就一起看看,您如此仁孝,自然不会拒绝的。”暖香正抱着薰笼上烤热的理气驱寒药包暖肚子,闻言捧着红糖姜茶没精打彩的道:“快去吧快去吧。圣手原本就是专治妇科内症的?哎,要说太太到了这把年纪,也该停月事了,其实我这里倒有静心安神的好方子呢。只是太太愿望大,自然要拒绝。”
    听得传话婆子一愣一愣。
    暖香要回趟伯府看看犯了哮喘的老太太,结果到了门口,却被门子拦住“太太说了,最近星相不好,辰时以后不开西角门。”暖香笑眯眯的着人搬梯子过来:“好,不开门就算了,小夫人我翻出去。不过这动作不大雅观,谁看到了,我就剜掉谁的眼睛。”
    暖香手下毕竟伤过人命,真的暴戾起来,那原本妩媚的眼睛非常可怕。小厮吓得二话不说,退避
    三丈,任由糖儿抽了门栓扔出去,光明正大从容过堂。
    眼见得俩男人回来,这俩女人也终于熄火。
    花园里,场地开阔的蓼蓝汀摆起了小戏,大圆桌小条案,曲脚高几按形制摆出漂亮的海棠花形,接风洗尘的酒席迅速到位。连一向神色僵冷的老太太都难得和软,纡尊降贵参与儿女们的琐事。言仁行终于归来,大约暖香送他那把武钢刀十分满意,所以小叔子对小嫂子十分客气,言玉绣言慧绣也面带微笑乖巧陪坐,言家各路人马难得全部聚齐。大眼一望,也有了和乐家庭的样子。
    老夫人高居首座,乌木圆雕银蝠的圈椅上垫着正红色卷云纹牡丹靠枕,她面前单独列了一张窄而长酸枝木条案,上面林林总总,摆满了食物-----家常宴会个人挑爱吃的摆了,但老夫人,张氏和暖香实在都猜不出来她偏爱哪一样,唯有暖香从秦言氏那里知道老夫人对八月的鲈鱼,冬天的冰糖果子狸肉有好感,但季节不对,这两样都搞不来,只好春笋,五菌,小羊肉,挑金贵精致的上。
    照例男女分席,言侯爷带着两个儿子坐一桌,暖香和慧绣玉绣两个一桌。
    为着老太太和女眷坐,还是单独列开,张氏还与暖香发生争执。张氏要说坐一起显亲热,老太太也好享受天伦。暖香却说老人家爱歪着,与子女在一起太吵呵,不便宜。最关键老夫人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不是“慈祥仁善老祖母”。最后还是吵到老夫人那里,问她自己想怎么坐。老太太正指点言玉绣查田庄,闻言皱眉:“男丁要喝酒,姑娘们爱点心。我几乎不吃东西,又何必在一边拘束你们?到时候没玩尽兴,倒显得我这个长辈不够体贴了。那天你们婆媳俩都不用伺候,受用自己的去吧。”两人这才作罢,赶快谢恩。不过嘛,暖香现在已经聪明到可以听出言外之意:女眷不用奉承,那几个男的,我正心里不痛快,那怎么能放你们自己快活?给个机会让你们尽孝,都给我主动点。
    唯有张氏,一眼瞅到那一沓子地契卖身契,分明是老夫人所有,现在送给言玉绣的嫁妆。未免又嘟囔一番,暗恨老夫人偏心。
    场地开阔,临水栽花,一大排一大排菖蒲繁荣昌盛。言景行身处其中,面无异样。舞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是三星聚会。言仁行对戏曲不感兴趣,听了一半,不耐烦等,就问内容,言景行便道:“讲的是北朝野史,有将帅名豆卢,神勇过人加官进爵,但膝下无子,便收养兄弟之子,视如亲生,后来自己又生了儿子,家人请求更立亲子为嗣,但豆卢言道弟子犹如吾之子,何必更改。最后还是让兄弟的儿子承袭了爵位。”
    言仁行听得微微发愣,皱眉道:“就这么结束了?也不点题啊。”
    言景行看了张氏一眼,轻笑道:“没有,这样的好戏自然有个普天同庆的好收场。帝王知道这件事,深为感动,特意嘉奖,亲子也荣膺爵位。养子本无爵却可承荣,是为福星,亲子受皇命特高擢是禄星,豆卢氏年活九十九,无病而终,是为寿星。三星聚会了。”
    “------教化兄友弟恭,谦忍为兴家之方的吗?”言仁行看言如海,老侯爷却不吭声,也未看戏,一手状元红一手竹叶青,似乎在犹豫先喝哪个比较好。
    言景行也随即沉默了。
    不年不节的,何必唱戏?张氏在一边满怀期待,又含情脉脉,众人互相对视,默契的埋头吃酒,好像彼此都有不宣于口的秘密。言景行略微敬父亲两杯,又在老夫人那里请了个浅盏,随即托辞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老夫人一眼看到了他手上红硬的冻疮,点点头,放他走人。暖香随即起身,伴着离开,临了终究不忍,从老侯爷身边路过的时候,悄悄丢了个小纸条。
    言景行走得飞快回到荣泽堂,草莓当先从梁子上跳下来扑进了怀里。言景行随意的揉了两揉,又丢给暖香,自己却一语不发回到里间,着一心过来伺候。他坐在当窗的罗汉床上,一心随即过来为他脱掉鞋子,先是粉底墨缎登云靴,所以是纯白的棉袜,这一脱暖香便发现了问题,也知道他为何那么着急。
    脚趾上,脚跟部都有冻疮。十个脚趾头倒有八个是红肿或红斑的,脚后跟部位还有一道二寸长的裂口。不很深,但能看到红气,到底吓人。暖香吃了一惊,一边叫人取热水过来,一边开了小柜子拿白酒。这玩意儿冬天生的时候只有疼,但气温升高了,一热起来,就钻心的痒。上京春天早过,但连着倒了几次寒,温度倒比别的年岁低,现在肯定是喝了酒,痒劲儿发作起来,忍不了了,所以当先退场。
    果儿金盆进水先给言景行进水,饼儿已单独捧了木盆过来泡脚。
    暖香叫人去切姜片熬的浓浓的,又弯腰细看,泡在水里,小指和无名指都肿了起来,中指上长着硬硬的红斑:“天,怎么冻成这个样子?我记得特意准备了大毛衣服。我还特意找随行小厮训话,要他们注意添热水,添火炭,难道他们躲懒不成?”
    “镇定。”言景行拉她到身边坐下:“你急什么。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连溃疡都没有。那个地方可是能冻死人的。”
    用水一泡,那痒劲儿略微压下去,言景行眉宇舒展开来,轻声解释道“熬了几次夜,就成这样了,再说我又不能总是呆在房间里。办事总要出门的。”
    暖香瞎声叹气:“成就点事情真不容易,帝王倒是无忧无虑了,自己却被冻坏了。”
    等到浓姜汤熬好,言景行又把手泡了进去,这个时候,一点点刺痛开始渗透,骨节上皮薄肉少,抗痛力差,言景行微皱了眉头轻轻吸气。暖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言景行笑道:“你别傻呆着,我手也泡着,脚也泡着,忒无聊,你念段书给我听。”
    暖香笑道:“我不耐烦背书,我给你讲个故事。年前后,辅国公府的姑母来了府里,到老太太那里坐了之后,又来到了我们荣泽堂,我刚沏了杯香茶给她,就听她说‘好啊你,我要找你算账,前些日子还搞不明白呢,现在终于发现了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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