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贺府,顾予初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贺余风。全身黑压压一片只有额头一处白色的孝带格外刺眼。他看着好像消瘦了不少,本就窄瘦的腰现在仿佛树枝一般、眼下涂上淡淡的乌青、下巴也冒出了胡渣。顾予初看的心揪在一处。
顾予初走上前轻轻的拍了贺余风的肩膀。贺余风回头一看是她神色一顿,恍然一瞬后。手掌附上顾予初的面庞。温柔的笑着对她说:
“病好了吗?这场病下来初初都消瘦了不少。”
他的手很冰,顾予初看着贺余风憔悴的面容,虽然看向她的眼神表面上和平常无异,可是顾予初能透过那双笑意的眸子看出逞强和悲伤。顾予初眼睛发酸,可是她知道自己要忍住,本来她的贺余风此刻就够悲伤劳累了,不能再让他费心地去哄自己,这不是她来看他的目的。
“嗯,已经没事了。你也要好好休息,我可不想我刚好你又病倒。” 顾予初装作打趣他道。
贺余风看着面前的女子,其实他哪里看不出来她眼里满满的担忧与关爱。今天能见到她大概是这几天来他最放松的一刻了。父亲离世的打击和贺家的琐事每一件都压着他的脊背,父亲一离去之前心怀不轨的人又起了心思,他不能放松每一秒,因为他是一家之主这是他的责任。
“少爷,前厅来了老爷的故友来看望。”
贺余风颔首示意知道了。转头看顾予初。
“你去忙吧,不必管我,我自己在府里带着就行。”
贺余风抿唇欲言又止,最后对她说。
“我让丫鬟带你去我屋里,天冷你身子刚好不要再复发了。”
顾予初点头同意,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顾予初站在原地看着贺余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才挪脚。
“您跟我走吧,顾小姐。” 那是一个大约豆蔻年华的丫鬟,脸圆圆的看着蛮是讨喜。
顾予初跟着丫鬟的带领下走去,穿过月洞门在一条鹅卵小路尽头看见了贺余杭。
贺余杭看见她好似也颇为惊讶。
“参见大少爷。”
“小琴,你要带顾小姐去哪?”
“二少爷让奴婢领顾小姐去他房中歇息。”
“你先下去罢,我带顾小姐去。”
“是。”
顾予初看向贺余杭,还是一身白衣,孝带在他额前更像是护额。许是因为贺将军逝去,往日温柔盛满笑意的眸子此刻有点淡然忧伤和看不懂的情绪,看着有点冷。原来一个人的眼神这么重要直接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唉,想必也能理解,任平时在稳重可靠的人经历了丧亲之痛想必都无法保持冷静平常心。看往日的好友如今变成这般顾予初也有点心疼。
“贺大哥,节哀顺变人生难免经历一些苦痛。” 顾予初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些最普通的话语。
贺余杭露出一丝淡淡的勉强的笑,眼里恢复往日的柔情。
“嗯,多谢初初关心。”
“父亲与我和余风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余风还好一点,父亲和他带兵打仗,相处的时间比我久一点。”
“父亲离世前我以为我对父亲并没太多感情,但真正来临那天,才知道原来血缘这层关系的强大。”
顾予初不知如何回贺余杭的话,只是安静的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贺余杭,听他说着让他知道她一直在。贺余杭看着一旁顾予初看出她的处境,打趣自己对她说道:
“看我糊涂的,初初哪里会懂得男儿之间的感情。”
“抱歉,让你为难了。”
“我送你去二弟房里吧。”
顾予初摇摇头。
“贺大哥并为让我为难,不必自责。”
虽然她不懂贺余杭,贺余风和他们父亲之间的感情,但是她能看出二人面上流露的悲伤之色。即使嘴上说着没感情,但感情这东西岂是说没就没的。
贺余风的房里很简约,只有一套红木家具和一副竖立式剑架。顾予初坐在贺余风床塌上等他,空气中充满着泠冽木质香调是贺余风平时身上的味道,对了!等过几日把绣好的荷包送给他吧。
顾予初乖巧的在房间里等着贺余风,什么都没干,只是静静地坐着等他顾予初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和无聊,只是心中期盼着贺余风赶快回来,就像新婚时新娘等着新郎一样。贺余风忙完回来时已经过了午时了,贺余风刚进屋就看见顾予初坐在他的床塌上,他快步走到顾予初身旁。疼惜的开口:
“等了很久了吧。”
顾予初摇头:“没有还好。”
“吃过午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顾予初牵过他的手,捂在手心里传达着自己的温度。
“我不饿,就这样歇息一会吧。”
待贺余风的手终于和她一样热,顾予初才放手。让贺余风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柔软的小手附在他眼皮上。
“啾” 顾予初吻在贺余风皱起的眉心。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馨香、靠着柔软的膝枕,贺余风一直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像是久旱干裂的土地遇上了绵绵的春雨一样舒适,这几天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就这样贺余风安心的进入梦乡。
顾予初看着贺余风温和的睡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显的眼下的乌青颜色更深,许是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吧。希望他赶紧恢复往日的状态,她讨厌看到贺余风这副模样。
听着贺余风规律的呼吸声,顾予初也开始眼皮打架,头靠在床檐上一同睡去。
你说他们会去同一个梦里吗?我想会吧。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