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玄帝认为第一轮炮火下牺牲的圣土联盟人,能够成为战争中震慑其余联盟人的那只鸡,然而却并不如意,侵略的性质所激起的群体反抗激情,其实恐吓就能够镇压?何况北境体内流淌着岩王朝鲜血的联盟人里,本就有着狂野和好战的本性。
战火下的激情与伤痛之中,通过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将圣后本就不容置疑的身份推到了更高的高度,更加不可能有人会去质疑这位站出来数次宣誓的圣后是假圣后,也没人知道就连她口中慷慨激昂,练习了无数次的宣讲词,也是都出望南大学两位校长之一——唐国宗之手。
这位和神风联邦虚门大学校长周咏齐名的人物,此刻正坐在一架私人飞机上,抽着一根云山牌香烟。他这样的琴师就连抽烟这等动作都别有味道,可尽管他看起来清风云淡,仿佛内心还保持在镇定之中,但是频繁抚摸烟卷的手,还有那每一次都过于深长的吮吸,在无声地和他的脸色唱着反调,表达他真实的情绪。
飞机舷窗外面的云彩,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看起来仍旧洁白,甚至洁白得好像散开的聚光灯般耀目,但落在人眼中却好像全都是青绿色的硝烟;碧蓝色的天空一望无垠,但又好像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沾满泪痕。
平稳飞行的私人飞机上面,舒适柔软的座椅被撤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了一排座椅,本就比寻常的私人飞机更加宽敞,此刻更是露出大片的空间,而这些空间又被四个青铜大鼎所填充满,余下的空间刚刚够容纳一个人通过。
大鼎外面是一头头青灰色的山羊冲撞图,弧形的平面上这些图腾仿佛有鲜活的生命,在弯曲的弧度之间似乎要打破次元之间的结界,冲出鼎面。
真正惹人关注的,是鼎内。
沉重如山的大鼎下方没有火焰,可内里却好像沸水般传出咕咚咚的液体涌动的声音,飞机上也飘着一大股从大鼎中冒出来的好像焦油的味道,四平八稳坐立在飞机内的大鼎鼎口十分平直,厚重的鼎盖与鼎身之间的平直缝隙间,一道道青绿色的细烟袅袅翻飞,好像起舞的舞者。
圣土联盟最强大的灵药师——泰斗境九品的扁单,衣无寸缕地站在其中一口大鼎面前,双目紧紧注视着鼎口的烟雾变化,脸色凝重无比。
唐国宗也在注视着这大鼎,仿佛这内里有着他觊觎着却不敢偷窥的宝藏。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了光芒,沉默地拿起手机,圣后大婚的消息混着前线最新战况已经发送到了他的手里,不过显然是为了隐藏现在的位置,消息并非是作战部发来,而是联盟国办的一家名为“联盟卫报”的报社发送给联盟群众的群发消息,而同时传递到了他的手中。
战况和前些天的情况一样,没有好转,虽然战线没有再朝北退,但实际上圣土联盟没有一点好消息,全是艰难抵抗的惨烈。因为猜得到,所以在阅读完之后,他的神色也没有改变。
整个南防线是圣土联盟最大的凭仗,承载了他们最大的投资和希冀,这样本来就有些保守而不经意间孤注一掷的做法,让圣土联盟也就成为了一个表皮坚硬而内里虚弱的椰子,在对方用无耻的手法撕开了外壳之后,便注定他们只能被肆意鱼肉。
军队的调派、防守,民心的鼓舞、动员……他们的应对已经做到了极致,然而在神风联邦强悍的炮火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只像是烈火下的纸片,厚重还是轻薄,命运都只是纷飞,差别似乎只是快慢。
人们以前都认为南北之间应该没有太大的差距,两道防线和其之间的天泾岭的存在就像一道门,将他们隔成了两个世界,今朝这扇门被神风联邦暴力地破开,人们才认识到,两地之间的确有差距,军力上的差距更是有着极大的距离。
神玄帝暗中筹备了这么多年,又下了这么多棋,圣土联盟在他的冲击之下,就像是颗铁钉,在被无情地锤击往地狱深处。
这的确是场拉锯战,但是锯片锋利的牙齿,所切割着的,还是北端的树干。
不过面对这一切,只是焦急没有用,胜负不会在一开始就写定,自己要是都不抱有希望,那又怎么可能赢?现在自己们在这飞机上一直沉默地盯着大鼎又能怎样?也不可能就靠目光,将这内里的东西炼制成熟。
想到这里,唐国宗率先打破了这从起飞开始维持到了现在,足足十个小时左右的沉默:“联盟之所以溃败得如此迅速,鬼将军是罪魁祸首,现在也是联盟里千夫所指的罪人,现在我们最需要解决的是神风联邦的大军,但是对于军人还是对于普通的联盟人来说,最需要解决的实际上是鬼将军这位叛将。”
沉默了片刻,唐国宗接着道:“他身上承载着联盟人最多的仇恨,联盟人需要一个交代,也需要他的死作为仇恨的宣泄点,来振奋民心。”
这样的话题显然有用,扁单在唐国宗的话音下回过神来,清楚这四口大鼎内炼制的东西要成熟还有些时间,自己一味地看着并没有意义,于是直接席地而坐,通过三十公分高的鼎足撑出来的空间,看着鼎另一侧唐国宗行走天下而稳健的双足,缓声道:“我也知道这一点,他现在还在水月城,看神风联邦的意思,似乎没打算把他当成炮灰,而是有别的安排,暗中似乎做了什么别的指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暂时动不了他。”
“你前些天和拳圣谈过几句,他的意思是什么?”
“拳圣的意思是等到机会,他亲自出手。鬼将军很了解我们的内部的部署,就算现在我们做了很多的改变,但是内核始终没有,所以不单单是考虑到民族情绪,单纯的作战角度的考虑,他也必须死。”
“好,拳圣刚刚大婚,我们伪造他呆在皇城镇压坐镇的消息,然后他就可以伺机而动,无形出现在联盟的任何一处了。
另外,东境的前哨防线应该撑不了太久,我在这路上就在想怎么减缓那边的压力,我觉得可以让那边安排的两个师可以安排先放弃南端的几个城市,在韩谷山脉一带进行野外战,这样的缓冲能够减缓不小的压力。至于临川要道那些北上的关键通道,可以适度地让开一些,减缓自己压力的同时,联邦要是敢沿路北上,那就会腹背受敌。那边的师团里的指挥部,有几个是我的学生,我相信他们的能力,退到山脉里,以三个师的兵力,应该可以拦住联邦那六个师的进攻几个月。”
扁单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想法可以,但是也无法立刻实施,还得问问刘文烨火将军那边的意思,战争的事情将军比我们更懂,而且至少在完成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之前,我们没办法通知到他。”
圣土联盟现如今最大的一个秘密,便是皇唐欢知道自己重伤之躯再也不可能回到圣境,而选择殊死一搏,启动了回生回死功飘然南下,如今的圣后是通过扁单之手,将一位宫女所化。
就连群臣都认为他们辅佐的是圣后,可事实上国家大事的决策,也由他们几位联盟战力上的顶梁柱决定。
扁单接着道:“东边境三行省还能撑很久,神风联邦最悍勇的第四军进攻的中境三省,才是燃眉之急,神风联邦想从联盟正中间直接撕开口子,沿着南北线,径直朝着皇城进攻。”
唐国宗凝望着这四口在很大程度上承载着希望的大鼎,再度深吸了口烟,雪白的香烟很快便只剩下烟蒂,将其在散落了好几颗烟头的烟灰缸里碾熄,不再进行战线的讨论。战线的安排还是需要交给军人,他们能做的只是提出某些建议,事实刚才这简短对话里所包含的大量信息,他们在前些天也有过类似地讨论。但是战争就是这样,很多决策需要反复的确定,而也因为信息量太大太多,彼此都不确定自己们没有敲定的内容,此前有没有讲过。
战争和未来的话题,让两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惘然。
他们没有遭受到炮火的洗礼,但是作为联盟的领袖,那些落在城邦里的颗颗炮弹还有弹雨,却都打在了他们的脸上和心里。隔着青铜鼎而形成私蔽的空间,而敢于露出真实情绪,本来坚毅和意气风发的巅峰强者们,好像前线久经轰炸后的大地,翻出深深的疲惫。
……
巅峰强者在战场上都感到了疲惫和颓然,对年轻的战士们来说,这一切更是莫大的挑战,无论是在圣土联盟一放做被动防守,还是在神风联邦一方做傲然的侵略者,都不改变战争本身给他们的折磨。
在短暂的训练营生活之后,从联邦中选上来的几百位大学生被安排到了前线各大军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虚门大学中的灵药师马莹没有和其余学生一起,而是被单独安排到了联邦第四军第二师第三团——这个处于中间战场,也是处于最前线的步兵团。
而这样不顾及虚门情面的决策的原因,是因为寒续在雾草山岭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下层军官们考虑到神玄帝的怒火,而再做出的安排。
水月行省的省会城市水月城在战争的一开始就已经沦陷,但是整个行省北境还有一半的城市都还控制在圣土联盟手中,独露城便是其中一座。意图持续北上的神风联邦当然不可能就地修整,而意图抵抗神风联邦的联盟大军也在殊死顽抗,独露城在内的水月行省这几座还没有被攻占下来的城市,便成为了这绵长的战争线上最惨烈的修罗场。
独露城中,两边的各有两个团的兵力在城中火拼,悍勇的第四军军长启白座下的兵团无一不悍勇,第三团和第二团两大步兵团在其中同样贯彻着悍勇之名,然而他们面对的对手是面对侵略爱国热情燃烧到了极致的圣土联盟第五军六师的十三团和十七团,两团钢铁兵团之间的碰撞不相上下,每个人都血性到了极致,双方的战火几乎烧穿了整个城市,这么多天下来,城中的弹火声没有一刻停歇过。
而今天,就是虚门大二学生——灵药师马莹加入第二团的日子。
坐在军方的运载车上行驶在公路上,城市高大的城墙就在前端,经过了联邦军方的审核之后,汽车便驶入了硝烟滚滚,一片颓坯的城市内里。
千疮百孔的城市满是残垣断壁,沉重的军绿色装载车在散落于地面的混泥土石块下颠簸,厚重钢板组建的车厢内里空气略显沉闷,而外面渗透进来的浓烈火药味道和血腥味道则深深刺痛了马莹粉嫩的鼻腔。
同她一车还有七八位军方灵药师,年龄基本都已经三十出头,虽然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好像第一次上台表演的孩子,心里慌乱不已,但是在她这个年轻的学生面前,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着前辈的稳重。
“晕车?要吐出来么?吐出来就好了。”身侧的是位相貌普通的师兄,出自灵药系最好的院校古丹学院,学院之间的争端并不足以阻隔他们战场上的战友情,这位身穿军方灵药系军绿色战装的师兄努力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端正,将一个方便袋递给了她。
马莹挥了挥手,抚摸着胸口,有些难受地说道:“没事,我缓缓就好。”
师兄点了点头,不过没有把塑料袋放回去,而是放在了口袋里,以防待会马莹需要。
“我叫墨鱼,你叫什么名字?”
马莹勉强地笑了笑,道:“我叫马莹。”
ps:南北战争在剧情里占的比重不大,我其实都不太想写,毕竟主角并不在这里,但不写不行,因为这关系到后面的剧情和一些任务的命运,所以只能用了省略式的写法。
现在预计一下,今年年中应该是能写完的,但我怎么总感觉这本书还可以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