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徐凤年脱去衣衫,将绣冬刀放在岸边,一个鱼跃刺入深潭。
    褚禄山摘了两根黄瓜,一手一根,不多不少。走了一柱香时间,与侍卫碰头后,缓缓下山,他上山时走的是由玄武当兴牌坊而入的主道,下山挑了条凉地香客上山敬香的南神道,二十几里路,山峰如笋,大河如练。褚禄山沉默不语,连黄瓜屁股都啃咬入腹,侍卫统领是一名杀人如麻的壮硕武将,与这位大柱国义子的主仆关系不错,就半玩笑着说了一句将军好雅兴,连黄瓜都有兴趣。褚禄山二话不说就一巴掌摔出去,势大力沉,极为狠辣,把那武将给打落了数颗牙齿,那人却连血带牙一起吞下肚子,匍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被世子殿下调侃甚至拍脸都笑呵呵的禄球儿面无表情,走在山道上,看也不看那个惊恐万分的统领,只是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莲花峰,轻轻道:“我果然不适合在山上。”
    第031章 大黄庭
    徐凤年在湖底摸出一大捧鹅卵石,丢到地上,再跃入冰冷刺骨的深潭,如此反复,半天时间被他摸出四十来颗,筛选掉一半,都堆在瀑布后洞内,做完这件古怪事情,才提刀前往竹林,说是紫竹林,其实夹杂了不少楠竹慈竹算盘竹,数万株竹子汇成竹海,一有风起便是竹涛滚滚,生机盎然。
    徐凤年喜欢来这边捉些竹箐鸡和弹琴蛙下饭,总没有理由挨了一剑都不去占些便宜,听骑牛的说到了冬天这里的冬笋最为美味,徐凤年不知能否熬到那个日子。
    武当第一呆子便住在竹海深处的一栋简陋竹楼,他练剑喜欢在竹林上端踏波而行,剑势如浪涛,真正是势如破竹。
    徐凤年进了竹林就抽出绣冬,时刻提防着那剑痴王小屏莫名其妙的一剑。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直到徐凤年望见了竹楼,王小屏还未出剑。
    壮着胆子继续前行,徐凤年身上已经衣衫湿透,怪不得世子殿下如履薄冰,那剑痴是真痴,才不管什么北凉三十万铁骑,不管什么大柱国徐骁,不管武当山脚那四字牌坊,他心中只有剑。所以每次仅出一剑,徐凤年都得聚集全部精神气去小心应对。
    王小屏缓缓走出竹楼,坐在一把竹椅上,并没有背负那柄镇山之宝的神荼。
    徐凤年将绣冬归鞘,走过去坐在王小屏对面椅子上。不拿剑的剑痴,就只是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大叔,神情僵硬,道袍朴素,王小屏成为武当道士时间很晚,传闻上山前是个富家浪荡子,不谋仕途,痴情于美人和剑,受过一次情伤后,便视美色如虎狼,一怒之下散尽家中财物,上了武当,别人一辈子不得悟透的《绿水亭甲子习剑录》,他仅花了三年时间便烂熟于心,最终成为上一代掌教的弟子,之后更是噤声练剑,走一条自创剑道的艰辛路子。
    王小屏手中捻了几片去雾茶的生茶叶,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表情木讷,眼神却熠熠。
    徐凤年坐了几炷香时分,就只看到武当山第一呆子细嚼慢咽茶叶,秋茶比起春夏两茶略显枯老,茶味和淡,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生吃。徐凤年听着竹叶萧萧,没来由想起当年二姐的一首咏竹诗,约莫是将竹声喻为民间疾苦声和美人迟暮呜咽声,当时很是被士子称道,只怕现在她在上阴学宫一番辛辣点评出世,士子们都悔不该当初对徐渭熊那般吹捧了。徐凤年环视一周,除了竹子还是竹子,觉得无趣,就握紧绣冬,起身默默离开。
    王小屏望了一眼世子殿下背影,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将一株竹子做长剑。
    徐凤年离开竹林,再次衣襟湿透,这竹林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一剑不出,远比出剑来得更让徐凤年心惊胆颤。
    山上桂子落尽。
    徐凤年在悬仙峰下的深潭不知道上上下下几次,武当山其余有水有湖的地方也都没落下,总算被他摸出了四百多颗鹅卵石,黑白两色,堆积在茅屋内,世子殿下除了拿绣冬去斩劈瀑布,剩下就是用绣冬雕琢石子,绿水亭甲子习剑录中有一种剑法类似女子绣花,称作天女散花,最是精细玄妙不过,大概可以媲美吴家剑冢的精深剑法,徐凤年就将这种剑式套用在绣冬刀尖上,一笔一画,都极为耗费心神,起先每日不过雕刻出两三颗石子已是极致,渐入佳境后,每日四五颗,等山上下雪时,徐凤年可以闭眼下刀,一日功成十三四子。
    徐凤年掐指算了下,差不多到了离开武当山的时候,毕竟还要去九华敲钟,对北凉王府来说,这是雷打不动的事情。
    不知为何,对于武当掌教王重楼的内力转嫁一事,徐凤年看得越来越淡。也不知是骑牛洪洗象的天道,还是王小屏的剑和竹,或者是太虚宫前的誓杀贴。
    洪洗象耐心雕琢出三百六十一子,黑子一百八十一枚,白子一百八十枚。纵横十九道,十九相乘便是三百六十一。
    潜移默化中,徐凤年刀法由粗入细。
    偶尔去竹林讨打,竟能逼迫剑痴王小屏出剑不得不砍断十几棵紫竹,才能将世子殿下赶出竹林。最近一次,约莫是厌烦世子和绣冬到了极点,一剑过后再一剑,将紫竹林东北角给硬生生劈出了一大片空地。
    竹楼外,王重楼坐在剑痴对面,跟着嚼起生茶叶,微笑问道:“气机牵引得如何了?”
    只在太虚宫前出声的王小屏点了点头。
    王重楼道:“你每次出剑在明,将徐凤年的刀法和气机都驱赶到一处,《绿水亭》在暗,暗藏剑诀,可以清心引导,不曾想徐凤年以刀法雕琢棋子,误打误撞,得了《甲子习剑录》的精髓,再者不知从哪位高人那里学来龟息法,在峰下深潭底部练刀,与我武当心法殊途同归,本以为我这大黄庭,最多赠予这位世子殿下十之三四,现在看来,十之五六也未尝没有可能。”
    剑痴面露怒容,横放于竹桌上的桃木剑神荼毫无征兆跳跃起来。
    王重楼伸手轻轻一拂桌面,古剑神荼归于寂静,笑道:“呆子,你这急躁脾性,如何替武当胜过吴家剑冢十几代人累积出来的剑道底蕴?”
    王小屏笑了笑,捡起竹盆里的一把翠绿茶叶,大口嚼烂。
    王重楼打趣道:“你真忍心武道天道都由你小师弟一肩挑起?洗象终究只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就不怕把他累着?我们这帮光长岁数不长悟性的师兄中,就你离天道最近,所以别看你没好脸色给洗象,我却知师兄中,你最看好这个小师弟。所以啊,等那世子殿下出了山,你再用心些,挑起担子,学那吴家剑冢的吴六鼎,四处行走一番,东海南海,北凉西蛮,逛一圈,说不定你的剑道就成了,坐而论道,可从不是一个好听的说法。”
    武当第一呆子点点头。
    眼神落寞望向这位言谈轻松的大师兄。
    王重楼看到这视线,爽朗笑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大黄庭,比起武当千年大计,算得了什么?”
    剑痴王小屏摇摇头,大概是想说这大黄庭“不小”。
    王重楼不理会这些,呵呵笑道:“让洗象偷偷藏起了几颗棋子,这会儿世子殿下大概是没找着我们小师弟,只能苦兮兮去潭底找石子了。我得抓紧时间喽。”
    剑痴下意识伸手去握住桃木剑。
    武当掌教摇了摇头,缓慢起身,走出紫竹林。
    王小屏呆呆坐在竹楼前,转身一剑劈倒竹楼。
    第032章 一肩挑道
    一个高手会讲究气机,一个王朝有气运,而一个宗派也会有气象一说。
    天下道门三足鼎立,龙虎山被离阳王朝器重,当了道统数百年的执牛耳者,四大天师一个比一个神通玄奥,而且龙虎山天才辈出,几乎每隔一代都会冒出一两个有望掌教的不出世天才。
    最近一百年,有写出《太极金丹》的葛虹,将外丹斥为旁门左道,洋洋洒洒二十万真言,矛头直指武当,把武当的丹鼎派批得体无完肤。
    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个一己之力屠戮殆尽魔门六位护法的齐玄帧,只可惜直到在龙虎山斩魔台羽化,这位真人都不曾跟王仙芝一较高低,否则天下第一就不会空悬了。
    三十年前横空出世了一个精于内丹大道的护国天师,硬生生将老皇帝的寿命逆天纂改绵延了整整十五年,传闻是以命换命的法门,这位壮年时曾自言要活三甲子的国师不到古稀便溘然长逝,却给龙虎山带来了百年荣华。
    十年前,佛道进行了一场持续百日的争辩,最终被一个横空出世的龙虎山不知名道士给盖棺定论,舌灿莲花,教理精妙至极,本已胜券在握的两禅寺只能认输。
    而武当?
    貌似百年来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人和事。
    何来的堂皇气象?
    若非王重楼修成了大黄庭,恐怕这座山除了虔诚的北凉香客,都要已经被世人遗忘天下还有大小莲花峰,还有玉柱,还有那玄武当兴。
    洪洗象今日跟着山上最长寿的师兄宋知命一起炼丹,却不是那丹炉规模甲天下的青云峰,而是就在小莲花峰上,只有个半人高的青铜炉,耗费木炭硫磺丹石都不多,没有挑良辰吉日,没有筑坛画箓,更没有摆设那些镇邪驱魔的宝剑古镜,外人看来怎么都不像是炼制上好丹药的架势,可宋知命却是紧张万分,比在青云峰上更重视百倍,蹲在地上亲自掌控火候,两缕白眉下垂及地都没有注意。
    宋知命这般年岁,炼丹无数,许多都通过各种途径渠道送去了达官显贵手中,甚至是京城那边的皇亲国戚,“知命丹”在王朝上下颇有声誉,可老人却知道自己炼丹如同修道,悟性有限,只是穷极人力物力,少了阴阳圆融,所以当初《太极金丹》面世,宋知命也只是苦笑,想要辩驳却是无可奈何。但小师弟上山后,遍览典籍,愣是被他走出了一条新路,不拘泥于内丹外丹,内外兼修,因此这些年炼丹,不是宋知命教洪洗象如何去降龙伏虎调理五行,反而是老师兄心甘情愿给小师弟做起了烧火道童。
    在世子殿下眼中这个骑牛的最是游手好闲,可在所有师兄眼中,洪洗象却是真正切切有望力挽狂澜的真武大帝转世,四千字《参同契》炼丹法,在掌教王重楼看来完全就是道门五百年来最妙不可言的密典,它哪里是在教人炼丹,根本就是在教人如何得无上大道!王重楼从不会讳言正是四千字让他生出了修习大黄庭关的信心。还有像那徐凤年学到手的拳法,分明糅合玉柱心法和武当剑术的最高境界,也不是如洪洗象所说从经书阁楼中找到,而是由这位年轻师叔祖在日复一日枯燥占卜有所感悟,最是契合天道。
    骑牛的年轻道士哪里知道自己这些作为是何等惊世骇俗,恐怕知道了,以他被世子殿下天天骂做缩头乌龟的胆小性子,也只是唠叨一句山下太吓人,小道我不成为天下第一前打死都不下山。
    洪洗象皱紧眉头盯着丹炉,突然扯起宋师兄,嚷道:“撤!”
    宋知命心知不妥,一炉耗费金银无数的丹药再珍贵,比得上小师弟?立即双袖一卷,就带着洪洗象往后疾速飘去。
    一声轰鸣,丹炉炸裂。
    整个武当都听到这声刺破耳膜的巨响,各个山峰道观宫殿都能瞧见一股浓烈青烟袅袅升起,并没大惊小怪,抬头看见这股烟后继续干活去。
    哈,我们的师叔祖又调皮了。
    小莲花峰上师兄弟两人十分狼狈,宋知命道袍袖口成了破布条,好歹是护住了罪魁祸首的小师弟。
    洪洗象跑去心疼青铜丹炉,这炉子可是他一点一点亲手锻造而成,何况武当这些年香客数量江河日下,山上是出了名的手头拮据,若非宋师兄在青云峰没日没夜不错过任何一个好日子的开炉炼丹,早就穷得铃铛响了,两袖清风,就真的是只剩下两袖清风了。毕竟武当不是龙虎山啊。这边山上虽说自给自足不难,可要做再多事情就真要有心无力,洪洗象心思简单,可不意味着他就是个不谙世事的笨蛋,若把返璞归真当幼稚,那世上就真没聪明人了。掌教大师兄为何请世子殿下来武当,洪洗象自然一清二楚,但并没有如小王师兄一般恼火排斥。
    洪洗象蹲着看到破炉中一滩泥的丹药,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一点,放到鼻尖嗅了嗅,愁眉苦脸道:“还离得远。三师兄,看来要借用你的炉子了,到时候可别骂我,小王师兄都不让去他竹林了,要是再去不得青云峰,唉。”
    慈眉善目的宋知命看着一脸愁容苦兮的小师弟,哈哈笑道:“好说。”
    洪洗象猛然望向天空,怔怔出神。
    宋知命记起许多年前一件小事,打趣道:“小师弟,这一年时间你可没少跟世子殿下套近乎,怎么,舍不得那姓徐的红衣姑娘?如果没有记错,当年那女娃娃在大雪天裹了一身大红上山,你眼睛都看直了。”
    洪洗象苦笑道:“三师兄,连你都来!现在就只剩下小王师兄没笑话我了。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懂什么。”
    宋知命笑问道:“你今年几岁?”
    从不记这个的洪洗象很用心掐指算了算,“二十四?二十五?”
    宋知命玩味笑道:“那你倒是记得清楚是十四岁见到那女孩?”
    洪洗象不说话了,继续对着天空发呆。
    那年北凉王府以大柱国徐骁为首,浩荡近百人登山,那时候大柱国刚刚踏平半座江湖,天下人都幸灾乐祸等着北凉铁骑连武当一起碾压过去,却没料到这趟上山,徐骁却不是要拆掉玄武当兴的牌坊,而只是烧香,从他带去武当的一小撮人便可得知,正值豆蔻初长成的大女儿徐脂虎,诗文才气开始名动天下的二女儿徐渭熊,一身莫名阴气的徐凤年,始终憨傻的徐龙象。上了山后,大柱国子女四个就胡乱游玩起来,其中就数徐渭熊最为跋扈傲气,在真武大帝雕像后面刻下了“发配三千里”的字样,歪歪扭扭,却已显腹中峥嵘,武当得知后哭笑不得,连半句重话说都不敢说。姐姐徐脂虎倒是没什么出格举动,瞎转悠,最后见到了一个骑牛的“小道童”。
    见面第一句,她便问道:“喂,小道士,你多大?”
    青牛背上的小道童红着脸想了半天,等到确定自己年龄岁数,那雪地里格外惹眼的红衣女孩却已经不耐烦地走远了。
    只留下那时候便已经是武当最年轻师叔祖的洪洗象喃喃道:“十四啊。”
    第二次见面,却是她马上要出嫁千里之外的江南。
    仙鹤盘旋,人间仙境。
    在小莲花峰龟驼碑附近,她见着了洪洗象,笑问道:“喂,小道士,这山上多无趣,要不你嫁给我?多有趣。”
    他还是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后来,便没有后来了,再没有见过面。
    他只知道她叫徐脂虎,喜欢穿一身刺眼的红衣,最后就只是那一日听她自言自语说过一句“好想骑上黄鹤”。
    洪洗象再次掐指,破例一天两算。
    在算这辈子能否下山。
    在算能否骑鹤下江南。
    他不知,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下山,那一定是会被当作仙人的。
    武当山巅,乌云笼罩,隐约可听雷鸣。
    洪洗象猛然抬头起身,望去悬仙峰方向。
    第033章 山不在高
    武当八十一峰朝大顶,山势灵秀至极,可那琉璃大顶却生出了异象,小莲花峰上,宋知命发现执掌道德清规的二师兄陈繇,四师弟俞兴瑞,五师弟王小屏都聚集到了身后,陪着小师弟洪洗象一起望向那悬仙棺方位,只见骑牛的狂奔到龟驼碑,一跃而上,站在碑顶,十指掐动,眼花缭乱,别看小师弟总记不住自己岁数,数术上却是造诣精深,易经四典皆滚瓜烂熟,融会贯通,在卜筮上一骑绝尘,超出同辈师兄一大截,连当年算出了玄武当兴五百年的上辈掌教都自叹不如,曾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多。
    洪洗象额头渗出汗水,跌坐在碑上。
    一群师兄跟着紧张起来,俞兴瑞站在龟驼碑下,小心问道:“有变故?”
    洪洗象抹了把汗,坏坏笑道:“天演无误。只是这场雷雨比我预算的声势要小,不够让龙虎山那几个鬼祟人物吓破胆子。”
    俞兴瑞几人如释重负,相视一笑,掌教师兄修成了大黄庭,已经放话出去,死对头龙虎山自然要让人来一探究竟,指望武当是狗急跳墙的虚张声势,大师兄悄悄出关,早早隐匿在黄庭峰上的龙虎山数人估计就不以为然了,将武当视作打肿脸充胖子,于是江湖上有传言王重楼所谓修行大黄庭只是个沽名噱头,小师弟气不过,就专门挑了今天这个日子,是武当几十年一遇的真武伏魔日,每次都会惊雷炸起大雨倾泻。
    大黄庭关,简言之便是结大丹于庐间,象龟引气至灵根,气机与天地共鸣,道士唤作真人,取自《大黄庭经》中古语“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为真”,修成了大黄庭,才算真人,如时下世人喜好见着任何一位道士便泛滥喊作真人,不可同日而语。佛道相争已数百年,可有一点却极为通气,那便是佛道乃出世人,修出世法,不推崇武力高低,故而龙虎山当年出了一个公认神通无边的齐玄帧,声誉如日中天,却也只是降妖除魔,也并不曾与王仙芝争夺名声,前些年王重楼一指断沧澜,被好事之徒放入十大高手之列,龙虎山便极为鄙夷唾弃,公开半公开地说了许多难听话,连龙虎山那些个稚嫩黄口的小道童都在传诵一首编排武当掌教的歌谣。
    对此王重楼倒是不争不辨不言不语,断江救了落水百姓后,便上山闭关修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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