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黄蛮儿赤手空拳走到当中广场空地,轩辕敬意已经得到消息这枯瘦少年上山途中连杀十几人,都是被活生生撕裂手脚,手段端的生猛恐怖,轩辕敬意在老祖宗和父亲不在场的时候,便是徽山的旗帜,在高位上养尊处优,他最重脸面,就要给那世子殿下一个下马威,冷声道:“放箭。”
    弓弦崩出一阵刺耳嗡嗡声,箭矢如飞蝗砸向那不知死活的少年。
    一品初境金刚,取自佛门说法,寓意长寿佛身,如来身者,即是金刚不坏坚固身躯,金刚法身,号称三界最胜之身。仙人吕洞玄曾作歪诗“得传三清长生术,已证金刚不坏身”,说此诗歪,是因为混淆佛道两教,后辈却不敢轻视,释门道统都以此自我标榜,故而金刚境界在道教中又被视作小长生修为,以示与大长生的区别,这里头显然有道门的矜贵嫌疑。绝大多数后天修就金刚境,都是以体内精气借来“不动如昆仑”之力,刀斧加身而不侵,天象以下金刚指玄两大一品境,都是如此。李淳罡说当下金刚多如牛毛,实在是高看了如今的江湖,委实是世子殿下树大招风的缘故,寻常人一辈子别说看到金刚境高手出手炫技,便是离一品境只差一层窗纸不能捅破的小宗师,都不得见。
    箭矢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直刺黄蛮儿。精于箭术的武者挽弓,准度与力道都远超寻常弓卒。
    轩辕敬意眯眼静待那名少年躲避不及后被攒射成一头刺猬。
    洪骠生得一副五短身材,仅就相貌而言,十分不起眼,比起道骨仙风的首席客卿黄放佛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洪骠胆大,心思却异常细腻,是典型的莽夫可绣花,看到箭雨泼去,忧心忡忡道:“先生,听闻赵老天师秘密收了名徒弟,是北凉小王爷,武胎根骨十分不俗,会不会眼前此子。若是同时惹怒了北凉王府与龙虎山,会不会后患无穷?”
    轩辕敬意轻声笑道:“你猜他是北凉小王爷,可我不知道嘛。再说了既然是赵希抟的高徒,怎么都该有些斤两,否则真当牯牛大岗是那山下的酒肆茶馆,说来便来说去就去了?”
    咦?
    轩辕敬意与洪骠同时一愣。
    飞蝗气势汹汹当空坠下,丝毫不见少年有气机流转的迹象,不躲不闪,伸手拨去几根箭矢,来不及拨开的,任由射在身上,但激射而至的羽箭,如撞在金石上,尽数断折,竟是以卵击石的下场,几根算计到少年躲避方向的羽箭击中地面上,擦出一阵火花,可见其弓手气力之大,箭矢去势之猛,这愈发衬托出场内景象的古怪,既然不以气机壮大体魄,又能让那些根羽箭折去,识货的徽山客卿们都面面相觑。
    黄放佛淡然道:“好一个生而金刚境!以前只听前辈们当咄咄怪事说起,始终不敢信以为真,今日大开眼界。”
    客卿边缘,一名秋日摇扇的貌美男子虽说生了一双桃花眼,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邪气,扇面正反绘有十数位女子,写有姓名家族,以十几二十几字描绘其风流,尽是艳词秽语,这些女子都遭了他的魔爪,美人扇已有十数把,都小心珍藏着,说是当作传家宝交由后人。这位自诩情画双绝的情场圣手这些年恣意花丛,若非前年毒害了一名郡守之女,彻底惹恼了官府,他才不会来徽山看人脸色行事过活,山上哪有山下那般快活自在,徽山山清水秀女人美,这不假,可这份陆地清福却是给轩辕嫡系独享的,他早就心生不满,多有怨言,此人口碑恶劣至极,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淫贼,却能写出诸多“人生须臾一百年,且去酣畅骂万古”的气概诗句。
    他见到那名据说是北凉世子的佩刀青年,相当不顺眼,他生平最恨两种人,一种是丑陋的女子,那会污了他眼睛,一种是比自己英俊的男子,前者他可以不去看,后者却多半要被他折腾成残废才罢休。场中少年武力惊人,但他掂量了掂量,看那小家伙表情,痴呆木讷,觉得只是个会使蛮力的,他对此这倒是半点不惧,要做采花贼,跑路是最紧要的本领,所以他的轻功在高手如云的徽山上都可排在前头,他觉得在徽山实在是呆得乏味腻味,一些个出彩的奇质女子又都被瓜分殆尽,只能看不能吃,太挠肝闹心了,徽山藏龙卧虎,雷池座座,在这儿翻墙采花与寻死无异,还不如下山去眼不见为净,两年过去,差不多也避过风头,是时候重出江湖了,那些个只知暗投媚药糟践女子的后辈们实在是给他这位采花圣手丢人现眼,花不是这么摘的,采花的最高境界是摘下后享用一番再种回花盆,可以更加娇艳,而不是鲁莽折断,此后再无生气。既然要下山,但这两年在牯牛大岗好吃好喝,总得还一个人情,今日状况棘手,他料定了徽山许多客卿心底忌惮北凉王的名号,不敢出手,可他不一样,下了山后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异姓藩王,我龙轩宇何处潇洒不得?
    黄蛮儿回头看了眼徐凤年,得到眼神允许后开始撒开脚丫子狂奔。
    “不许再用霸王卸甲这般拼命的招式了,打不过咱们就跑嘛。丢人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迟早能找回场子的。”
    世子殿下转头对身边的青鸟打趣道,说着说着就有些遗憾,可惜温华这小子没在场啊,要不然这种热闹场面,他打架也许不在行,可骂架功夫绝对是登峰造极,能把人骂得七窍生烟,祖宗十八代,一代一代骂下来都不带半个字重复的。这独门绝学十八骂,也算与村妇们学了不少嘴皮绝技的徐凤年都要自叹不如,不甘拜下风不行,当年碰上误以为叫轩辕青凤的轩辕青锋,本来无非是两浪荡子不肯与一位大家闺秀让路的屁大事情,打架不过也就是忍气吞声一场,但温华这王八蛋的那张嘴实在是厉害得无法无天,又喊狗做爹喊她做娘的,又胡说八道说她腋毛有狐臭可以熏蚊虫的,更要做当众脱裤子露出两个屁股蛋的下流动作,轩辕青锋就是菩萨好脾气,都要怒起揍人,这趟上徽山,没有吵架功夫堪比陆地神仙的温华陪伴,有些遗憾啊。
    青鸟持枪掠出,身形不比黄蛮儿来得让人惊讶。
    先是痴傻少年,再是秀气女子,这北凉世子除了那老剑神李淳罡就再无拿得出手的高人了?
    龙轩宇遵循规矩向轩辕敬意请战,几乎同时一名拳法刚猛的客卿也出列,龙宇轩见到青衣女婢持枪而来,轩辕敬意不用他多说,就示意龙宇轩去对付那名冒冒失失的女子,少年交由另一面客卿擒拿。
    大局已定。
    轩辕敬意勉强算是猜中了结果,可却是自己这边被大局已定了!
    拳法著称于世的客卿不知是否心存轻视,才一个照面,就被那名少年硬抗当胸双拳,身体不动,只是双脚深陷入瞬间碎裂的地板,然后一拳就把客卿的脑袋给削了去!
    说削并不准确,整颗头颅是被少年砸离开了身体。
    场面血腥生冷到了极点。
    哈哈大笑飘向青衣女子的龙宇轩正要调笑几句,眼角瞥见这一幕,吓得把话都咽回肚子,果然一枪骤然抡下,地面割出一条余势递增下长达两丈的裂痕,所幸他侧移得迅速,否则一枪之下,不得跟被人刀切西瓜一般?
    那女子让整座徽山知道了什么叫枪法刚烈如游蛇炸雷。
    龙轩宇的轻功无异是极好的,可那杆红枪游走,如影随形,每一枪只要触及地面,都会碎石无数,便是扫在空中,一样猎猎作响。
    见多识广的黄放佛在见到生而金刚的少年后再度被震撼,喃喃道:“枪仙王绣的刹那终于现世了?可这也就罢了,一名年轻女子如何使得如此霸道?”
    徐凤年一直拿眼神瞥羊皮裘老头儿,此时不趁众人惊愕时出手拿下贼首轩辕敬意,可就是挥霍大好时机了。
    李淳罡白眼道:“心疼那闺女了,老夫就不明白你小子明明在意她在意得紧,怎的就不吃了她?对女子而言,这种在意才最实在。”
    徐凤年恼羞成怒道:“甭废话,前辈你倒是出手啊!”
    老剑神抬了抬下把,没好气道:“再等等,你瞧瞧那边。”
    徐凤年顺着方向望去,看到轩辕青锋缓缓行来,她对轩辕敬意朗声道:“我父亲邀请世子殿下前往牯牛大岗观景,已经得了老祖宗的许可。”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
    轩辕敬意皱眉道:“青锋不要胡闹。”
    显然他对这个侄女所言视作假传圣旨。
    轩辕青锋平淡道:“如果叔叔不信,可以亲自去牯牛降询问老祖宗。”
    轩辕敬意眯眼微笑道:“这倒不必,不过世子殿下有意要以武会友,那便等打完了再说。”
    他转头对次席客卿说道:“洪兄,你与那后辈切磋切磋?由你亲自出阵,如此才可显示徽山的待客之心诚嘛。”
    洪骠面无表情,准备出手。轩辕敬意则眼角余光打量这侄女的细微神情变化,他对轩辕青锋并无好感,身为女子,却想要从自己这个亲叔叔手里夺权,真真正正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轩辕敬意等到她出声,断定那已是呼气多过吸气的袁庭山被侄女当作弃子,而是转而傍上了北凉世子的大腿,希望借以外力来抗衡老祖宗所在的牯牛降府邸?可这位声名狼藉的世子殿下有这个本事去叫板老祖宗?不过轩辕敬意理解侄女的心情,毕竟一入牯牛降再出来,对任何女子而言,便都是两个世界了。
    轩辕青锋本身就心神激荡,一心一意破罐子破摔,自然不去在意轩辕敬意一错再错的猜测。
    长房大宗的后院,面容清冷的少妇静静望着火候渐足的酒炉。
    酒名当归,夹以徽山老茶雨前茶叶,以及每逢中秋摘下的桂子,该酒色泽金黄透明又微带青碧,酒香兼有茶香与桂香,入口微苦,细细品尝,却绵甜长久,余味无穷。此酒契合苦尽甘来之意,在徽山上却不流行。
    徽山又名摇招山,古书《山海经》在雄山志里记载摇招之山多桂树,可轩辕世家占据这座洞天福地后,独享清福数百年,约莫是福不长久,气运渐次减少,连带着老桂树都一棵棵死去,去年甚至连那棵性命比龙虎山一千六百年天师府还要长久的两千年老桂,被取名唐桂的仅剩一棵桂树都凋零,故而这当归桂子酒,除去去年摘下桂子酿就的几坛子酒,便终成绝响。
    徽山都知晓嫡长房轩辕敬城是个荒唐人,嗜好以圣贤书下当归酒,老一辈更记得每年轩辕青锋生日,这名曾痴心妄想要考取下山功名死活不愿习武的读书人,都会带着年幼女儿去唐桂那边刻下身高,只是十五岁以后,早熟世故的轩辕青锋便将这件事当作耻辱,不愿再做,与父亲也愈行愈远,这些年唯有黄放佛屈指可数几个与那书生谈得来的客卿,才有口福喝上一壶色呈琥珀的桂子苦酒,轩辕敬城喝酒喜欢那苦味,不负怪人的印象。
    轩辕敬城每年酿当归酒三坛,两坛都让人送来庭院,自己只余一坛。
    所以他从来都是喝不够酒,而这里却是从来不喝,任由年年两坛酒搁着闲置,年复一年,酒坛子越多,酒香也愈发醇厚。
    她终于启封一坛酒,搬来一套尘封多年的酒具,酒具是那男人自制而成。
    反正除了习武,那人仿佛没有不擅长的事情。
    独坐的她盛了一杯酒,放在桌上,好似对于喝不喝酒,犹豫不决,她没来由开始恼恨自己,伸手猛地拍掉酒杯。
    半响后她起身去拿回酒杯,才发现杯底刻有两行小字,字迹清逸出尘。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第181章 请老祖宗赴死
    大雪坪,黑云压顶,山雨欲来。
    想要撼动那昆仑?
    轩辕大磐听到孙子轩辕敬城的言语后,仰头豪放大笑,丝毫不介意对敌在即。
    这并非轩辕大磐自负,扳手指算上一算这位鲐背老人曾经叫阵过的对手,及冠时挑战家族老祖,让其重伤不治,而立之年迎战枪仙王绣,稍逊半筹,四十岁单枪匹马入吴家剑冢,逼迫那一代剑冠使出飞剑术,虽败犹荣,剑冢一战,十年悟剑,自信剑术可以媲美那一辈江湖顶峰的剑神李淳罡,再败,继而练习刀术,与年轻的顾剑棠一战,又输。更别提期间轩辕大磐还与仙人齐玄帧比试过内力,落败是自然,可若他修为平平,一生都呆在斩魔台上悟道的齐玄帧岂会出手?
    轩辕大磐看似与人比武,次次都输,故而被嘲讽为轩辕不胜,可是不说五百年唯一几可并肩吕祖的齐玄帧,以及那时候俗世天下无敌的李淳罡,便是当时最不起眼的顾剑棠,如今也是刀法超凡入圣,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如此算来,又几个人敢小觑这位轩辕世家的老祖宗?世人喜好一味高古贬今,轩辕大磐活了将近百年,他与境界江河日下最终一蹶不振的李淳罡不同,大体而言,他一直稳步上升,世人预测天象境早在轩辕大磐杖朝之年就已到达,这些年潜心双修,致力于将儒释道三教熔于一炉,以轩辕大磐的老而弥坚,未必无望陆地神仙境界,龙虎山在齐玄帧飞升登仙后再无此境大真人,当年之仇,一旦被轩辕大磐成就大长生,算是一并奉还给了道教祖庭,到时候顾剑棠即便刀法超绝,又怎是一位陆地神仙的对手?
    耳目灵通人士对于李淳罡的登山,不乏恶意揣测独臂老头想要借轩辕大磐立威,而且大多不看好境界大跌的老剑神,江湖好事之徒专门为此给出赌注,押注李淳罡与各位一品高手的胜负,无一例外赔率极高,说明对李淳罡是何等不报希望,至于与王仙芝以及新剑神邓太阿的赔率,大抵是下注五千两押李淳罡胜出,就能让庄家倾家荡产的地步。
    江湖健忘而薄情,便如那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轩辕大磐十年闭关明显境界大涨,双鬓由霜白转青黑即是明证,已经返璞归真,是证得长生真人的玄妙兆头。齐玄帧在龙虎山斩魔时,古稀之年却是容貌俊逸如弱冠男子。
    轩辕大磐并不急于出手,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往往年纪大了,耐心也就越来越好,轩辕大磐望着远处一记起手势不沾烟火气的嫡长孙,眼中不带任何感情,对他而言,血缘关系可重可轻,听话乖巧并且有望成龙的,那便栽培,若是根骨平庸的废物,便是亲子亲孙,不如心意也要被他随便舍弃,轩辕大磐何曾是那种喜欢含饴弄孙的慈祥长辈?天伦之乐,比起自身的长生不朽,不值一提,眼前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孙,他破例多给了一次机会,第一次时是轩辕敬城成人礼时,问他是否愿意习武,可惜这顽固孩子执意要学那知章城荀平治国平天下,这也就罢了,轩辕大磐委实是惊艳于这孙子的天赋,哪怕一辈子都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就当作搁在家里蒙尘也好,后来轩辕敬城遇到那名落难女子,回山乞求家族出手相救,轩辕大磐于是再给了他一次机会,可这个将一身才华暴殄天物的孙子竟然再度拒绝,轩辕大磐雷霆大怒,不再将其视作嫡长孙,转而培养天赋较差但胜在野心勃勃的轩辕敬宣,后来那女子竟主动要求双修房中术,轩辕大磐不过是顺水推舟,他既然决意抛弃轩辕敬城,一个丰韵年轻的孙媳妇,吃了便吃了,适合做鼎炉的女子本就是多多益善。
    轩辕大磐淡然看向那道被轩辕敬城充沛气机引来的龙卷,呈巨大漏斗状,风根在大雪坪上剧烈旋转,恍如直达天庭,不断将天空中的黑云撕扯下来,愈演愈烈。
    轩辕敬城探出一手画出一弧,另一揽手向上缓缓托起,轻声道:“再起。”
    大雪坪左侧平空再起一条大龙卷。
    天地气象围绕龙轴旋起无尽风沙走石。
    轩辕敬城一鼓作气,气势暴涨,却没有半点衰竭迹象,双手握拳,一袭儒生青衫鼓掌如球,气机瞬间攀至顶峰,缓缓道:“三起!”
    右侧起龙卷。
    大雪坪上。
    三龙汲水!
    轩辕大磐灰白发丝被劲风吹拂得凌乱不堪,平静道:“窃取天地之力,这便是你的天象境?这种投机取巧的行径,吓唬人到还行,想要伤我,真是可笑至极!”
    轩辕敬城不言不语,三条龙卷挟激荡天威迅猛移向纹丝不动的轩辕大磐,三龙骤然汇聚,挤压位于中心并不屑躲避的徽山老祖。
    “来得好!”轩辕大磐大笑一声,双手钩爪,左手探出,伸入两根龙卷,蕴含将近百年内力积淀的浩瀚气海开始发力,如沸沸锅炉翻滚。他之所以瞧不起轩辕敬城这份通天本事,与轩辕大磐自身修行有关,大体而言,三教圣人都分别留下了一鳞半爪的言语留于后人揣摩大道,其中北方张素圣提出读书以养天地浩然正气,又说大凡人物不得其平则鸣,故而以儒入武道大境的高人,极其擅长与天地共鸣,以自身四两拨动万钧天机,这无疑是极为宏大壮观的景象,可在以力证道的轩辕大磐看来,却只是滑稽,这位老祖宗一生不拜天地君师,只信奉自己双拳,与一剑既出便要叫天地惊鬼神泣的李淳罡是一个路数。什么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什么今世苦德来世福,都是放屁!轩辕大磐越是钻研三教奥义,越是坚定原先所走的道路,我有双手,仙佛魑魅都得给老子乖乖退散滚蛋!
    更何况,轩辕大磐有一个再清晰不过的目标,证实他挑的这条路不但可行,而且异常正确。
    武帝城王仙芝!
    当今天下,可与我轩辕大磐一战的,屈指可数,轩辕敬城你这个窝囊废的家族弃子还不配。
    轩辕大磐竟然生生撕碎了两道龙卷,没了根基的龙吸水,顶端黑云缓缓经过一阵垂死挣扎般的翻滚,最终飘散,重归天空。
    正当他对付最后一根龙吸水时,轩辕敬城脚尖一点,地面轰出一个大坑,身影如长虹,刺入龙卷,一穿而过,再来到轩辕大磐身前,一掌推出。
    并未吃惊的轩辕大磐冷笑着变爪为拳,直取中门,轩辕敬城侧了侧手掌,无视其汹涌拳罡,只是搭上拳背,轩辕大磐面有轻微异色,右拳缩手,左手黏住其手桥中节,试图将这只手腕卸掉,不料轩辕敬城摄手刹那间转成匣手,斜向下一压,左手猛拍轩辕大磐肩膀,这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却将内力早已炉火纯青的老祖宗打乱重心,身体向前一冲,但轩辕大磐临敌何等套路娴熟,借势就要来一势肩撞泰山,将这手法古怪绝伦的嫡长孙给撞烂胸膛,但面无表情的轩辕敬城精妙一匣复尔乍变回摄手,把轩辕大磐给推回原地,一时间后者空有一身天下罕见的勇猛,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一切,不过是双方在眨眼功夫交出的攻守转换。
    轩辕敬城再一掌推出,轩辕大磐掐准掌速,还以更加刚烈的肘击,不曾想轩辕敬城那一掌原本仅是绵里藏针,在即将触及肘撩一瞬,气机就如滔天洪水开闸,一掌比轩辕大磐的撩肘更猛更快,拍在后者心口。
    两人之间因这一拍掌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轩辕大磐高大健壮的身躯被拍得倒退十丈!
    牯牛降屋檐下一直紧绷拉直的风铃在这一刻终于不堪重负,断坠于地。
    以勇猛著称于世的轩辕大磐竟被击退?
    此时,一名佩剑老者缓缓走上大雪坪,对这骇人一幕没有丝毫惊讶,低头朗声道:“父亲,轩辕敬宣已被轩辕敬城杀死。”
    轩辕大磐不冷不热嗯了一声,玩味看着今日显然要大逆不道到底的轩辕敬城,问道:“杀你那初入指玄境的三弟,用了多少招?”
    一直面无表情的轩辕敬城突然笑了笑,咳嗽了几声,捂住嘴巴,略微含糊不清微笑道:“事先说好以指玄杀他,不过其实用上了天象境,所以一招而已。”
    轩辕国器腰间古剑抱朴悲鸣不止,脸色怒极。
    轩辕大磐点头道:“方才你那最后一掌,也是如此,先前不过都是障眼小把戏罢了。”
    脸色如雪的轩辕敬城淡然道:“雕虫小技,当然屠不得恶蛟。敢问老祖宗手热了没,若是已热,敬城便不再客气了。”
    一旁观战的轩辕国器愣了一愣。
    轩辕大磐发出一阵发自肺腑的愉悦笑声,抬手指了指轩辕敬城,道:“你这小子,狂妄得可爱,不愧是整座徽山最被我器重看好的,着实可惜。”
    轩辕敬城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抬头看向乌云滚滚,轻声道:“年少时读书读到一句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当时只觉得的确可笑,后来细细琢磨,以为将笑字该成敬字,也不错。”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徽山三个敬字辈,轩辕敬宣已是死人,而轩辕敬城也是将死之人。
    轩辕敬城收回视线,一手负后,一手伸出,大声道:“轩辕敬城请老祖宗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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