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院住的是卫子晋的姑母卫月蓉,她为何要做挑拨离间的事?
云小花有些意外的看向孙玉,接着又看向卫子晋,看到卫子晋那若有所思的眼,接着又垂下头去。
孙玉出去了,屋里只有两人,卫子晋看着她,见她许久不开口说话,他先打破沉默,“你是不是觉得孙玉说的话是我教他故意说给你听的?”
云小花没有应,这事情着实太巧,他卫府的人又如此复杂,她一个都不是对手。
卫子晋握住她的手道:“你要信我,我可以负天下人,唯独不会负你。”
云小花看着他,眼眶有些泛酸,她背过身去。
“你别哭了,我都看着了,我知道你在卫家委屈,入门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等我伤养好了,我再带你出府去,到了外面,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都依你。”
卫子晋攥紧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掌心里揉了揉,“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都在院子里养伤,云小花的脸一点一点消下去,卫子晋的伤却不是一两日能养好的,他爬在床上,看着着实可怜。
云小花乘他睡着了的时候去了小厨房,这两日,他吃得不爽落,似乎没有什么味口,上次从云家食肆带来的爽脆罗卜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好在这罗卜丁里没有放芥辣,染上酱汁调了色,装在小盘子里,小厨房煮了粥送去小院。
今个早点便是一人一碗小米粥,外加一碟爽脆罗卜。
卫子晋见她亲自端进了屋来,不由双臂撑起上半身,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把四方小几放在床沿边,云小花先是喂他吃下一碗,见他似乎食欲略好些,问道:“还要不要盛一碗?”
卫子晋摇了摇头,只看着她不动。
云小花在他的注视下脸微微一红,端起碗自个儿慢慢地吃了起来。
待她吃完,卫子晋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出府?”
养了两日,脸颊的伤并不明显了,丘先生的药果然不同凡响,听说那老妇这几日呆在院子里不敢出门,生怕二房三房笑话,这会儿还没有消肿。
“再过两日吧。”云小花回答道。
“哦。”卫子晋回过头去。
马上就到了族会,这次比往常提前了好几日,是家主卫君言提前通知各位族老的,说是为了营州的生意,众族老听了不明所以,营州的生意不是一直都是大侄子卫子晋的事么?莫非营州出了什么事不成?
卫子晋怎么也没有想到族会会提前,他先前爬在床上算了日子,待族会那日,他的伤势也能下地了,不会就是乘着他起不了身才提前开的吧。
收到消息后,天未亮,卫子晋叫杏雨找来丘乙和孙玉,云小花守在一旁,听到卫子晋想去族会,心里头那个着急,那边丘乙和孙玉两人却很是无奈。
世间就没有这样的父母,这样对待自家的孩子,当真是没有半分亲情可言的。
卫子晋下床是不可能的,丘乙想阻止,可他跟孙玉都明白,这次关系着营州的生意,若是那生意被吕氏夺去,以后公子再无翻身之地。
“丘先生,你看如何?”卫子晋撑起半身侧着头问。
云小花看着他倔强的脸,这次他是为了她才受的刑,可是不去参加族会,真的要被族里人削了权,他要怎么办?再像上一世一样,与她一起守着松合院,闭院不出,就这样静悄悄地过一辈子?
可是他们俩愿意,那老妇也不同意的,卫子晋的身份在那儿,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是那老妇的绊脚石。
丘乙听到卫子晋再三相问,气得哼了一声,“你不想死就起来。”
“你躺着别动,那营州的生意没有了就没有了。”云小花忽然开口。
卫子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见她是认真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来,接着看向孙玉,“玉竹先生就为我准备吧,营州的生意我不会这么放手。”
丘乙甩开袖子,无奈的去侧房调配伤药去了,孙玉上前要扶卫子晋。
云小花却按住卫子晋不准他起来,“你躺着,不准去,丘先生不是说了么,你再这样动来动去,想这一辈子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么?你的身体都不要了?”
孙玉原本瞪向云小花,可听到那要躺一辈子的话,心里也犹豫了,公子尚轻,来日方长。
卫子晋却握紧云小花的手,望着她说道:“我不想你过苦日子,你明明那么的不愿意呆在这四方天地里,却要忍来忍去。”
云小花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他做这些全都是为了她么?
“我不要你为了我,我本就是农女出身,山珍海味本来就不是我消受的起的,对于我们庄户人家,一碗白面就知足了。”
卫子晋笑了笑,依然要起身。
就在这时,院子外有了响动。
含香匆匆跑进来禀报,“公子,魏总管来了。”
卫家魏总管是这卫府中最大的管事,他长年跟在家主身边,很少亲自出动,这次又是为何跑来了松合院?
屋中众人都是一脸莫名,孙玉和丘乙对看了一眼,对卫子晋说道:“公子你且听云娘子的先躺下去,我俩出去看看。”
两人出去了,云小花陪在卫子晋身边,见他终于爬下去后,松了口气,想想又从旁边拿了软枕垫在他胸口爬着,这样舒服一些。
“你刚才是想告诉我,我若是失势了,哪怕是跟着我吃糠咽菜也不会离开我对吗?”卫子晋一脸期待的看着云小花。
云小花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垂下头去,许久都没有说话。
总是得不到她一句肯定话,卫子晋不免有些失望。
外头孙玉匆匆进来,脸色不好的向卫子晋禀报:“公子,是家主派来的,由魏总管亲自镇守松合院,目的是不让公子去族会。”
卫子晋听后,面色平平,却是好半晌没有说话。
孙玉出去了,云小花悄悄地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再正常不过,可她知道他内心一定是不平静的吧,最亲的人用这种手段对付他,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儿子看待。
“今个晌午吃什么?”云小花想转移他的心思,早早的把那不愉快的事给忘掉。
卫子晋若有所思的看向她,“爽脆罗卜,再加一碗白面,只吃庄户人家爱吃的吃食。”
这个时候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云小花起身出去了,到门边她站了一会儿,抹了把眼角,才向小厨房走去。
一碗葱花白面,一小碟爽脆罗卜,她亲自下厨揉面,那厨房里的下人不由悄悄打量她。
这可是主子下厨,就没有哪个下人看到主子们下过厨,都是养尊处优的,哪会这些,没想云小花却动作娴熟。
上世和离那五年,她自己种田自己烧火做饭,身上穿的粗布衣裳,连吃碗白面都觉得是奢侈,所以她做面条的时候特别的小心翼翼。
这边熬了清汤,那边面条拉得极细,过了滚水捞出,加上调料倒入清汤,再洒上一把葱花,一碗香喷喷的面就出锅了。
云小花想做几张胡饼吃,卫府什么也不缺,芝麻、洋葱、鸡蛋、酥油、牛奶等应有尽有。
小厨房里的人看着云小花利落的做出胡饼时,不由啧啧两声,还真是难得一见如此随和还懂得亲自下厨的主子。
云小花弄好,跟绿离两人端着东西走了。
到了内室,卫子晋闻着食物的香味回过头来。
“你居然会做胡饼?真是不敢相信。”卫子晋拿起一张胡饼就吃了起来。
“胡饼方便,又能放个几天,我以前最爱的吃食是胡饼和白面,可惜……”她没有再说下去,生怕把自己重生的经历说漏了嘴。
卫子晋倒是没有追问,两人默默地把饼和面吃完,难得的卫子晋吃了这么一大碗面又吃下了两张胡饼,往日里他只吃这份量的一半便会放下筷子。
云小花做的份量刚好两人吃完,半点不剩,她显然很开心,从没有过的满足,肚子也是吃得圆豉豉的。
这边松合院没有闹起来,倒是出乎魏总管的意料,他派人向卫君言传话。
那边族会还没有开,族老们过来,卫君言难得的请大家伙去吴兴郡最有名的酒楼里大吃了一顿。
吃干抹净,开始谈正事了,卫君言听到属下回话,心里满意,这个能耐的长子不会来族会,他终于放下心来。
二房卫君逸匆匆穿上长袍,这边韦氏帮着他整理衣裳,只听到他气恨道:“今日族会,他居然瞒着家里人,比往年提前了好几日,真是可恨,不知三房的人知道了么?还有那个能耐的大侄子,不知道去了没有?”
韦氏手中动作不停,答道:“我派人打听了,婆母也是刚才听到的消息,这会儿悄悄派人去知会三房,若不是被我捡了个漏,否则咱们二房还被蒙在鼓里。”
“你倒是精明,不愧是我的贤内助。就不知大侄子那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去族会呢?”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马上就回来了。”
“我怕是等不及了,唉,问了也没有什么用,大侄子去没去,待我去了就知道了,这次若是大侄子失了手,这差事只能落我头上,否则咱们二房再无翻身之地。”
韦氏跟着点头,外边丫鬟匆匆跑进来,向两人行礼,她是刚才韦氏派去打听的丫鬟,韦氏见着人,着急道:“行了,你快说,老爷听着呢,就要出门了。”
那丫鬟赶紧答道:“魏总管带护院围了松合院,大公子怕是没能出府。”
卫君逸和韦氏皆是一惊,停下手中动作,夫妻两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悚,自己儿子都敢对付,他们二房三房的兄弟算什么?卫家家主要支手撑天,谁都拿他没有办法,这次营州的机会,他卫君逸无论如何也要捞到手中。
韦氏这么一停顿,紧接着手中动作更快了,理了衣裳,推着卫君逸往外走,“快去,家里人等着你的好消息。”
卫君逸回头看了韦氏一眼,于是大步流星的出了卫府。
他直接到来酒楼,此时已过了晌午,但愿这族会还没有完。
在天字一号的三进房里,外室是众族老们坐着饮茶,卫君言却进里间换了衣裳,今日新宠的小妾小吕氏扮成他的长随一起跟了来,就在内室等着他。
他进来就抱住小吕氏又是好一番温存,小吕氏娇滴滴的说道:“你可是答应我们吕家的,可不准反悔。”
卫君言正沉醉在她圆润的胸口,闻着她身上的少女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不知多少岁,亦如当年年少之时第一次亲近女人时的模样,着实脚软,不愿意出外头去。
“你说啊!”小吕氏摇了他一把,摇得他晃晃乎乎的,卫君言不情愿的从她胸口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捉住她的小蛮腰,俯首上前咬上了一口樱果,叹道:“你跟你姑姑一样,都是磨人的妖精,我答应的必然不会忘记,你放心,今日过后,你兄长就要去营州了。”
小吕氏得愿以偿,心中欢喜,按着他的头往胸口上噌了噌,“那我等你好消息了。”
☆、第28章 决定留下
卫君言终于从内室出来,只见满脸温润,笑意盈盈,看得十位族老们摸不着头脑,只不过进去换了身衣裳,要不要这么高兴。
开始谈起营州的生意,卫君言一脸“沉痛”的说起卫子晋的罪行,倒是知分寸,终没有把卫子晋砍了半棵荔枝树的事公之于众,只道他贪图美色,至家族生意于不顾。
底下众位族老听着,没有做声,不管这位卫家嫡长子如何贪色、作风如何,都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他们只关注一年一次的红利,营州生意是大侄子单枪匹马挑起来的,第一年就承诺给族老们十万银子的分红,一年十万,数目可不小,又只是一个小小营州,也算是幽州下的小部,他敢夸下海口,他们当然愿意他独自去闯的了,反正他身为家主的父亲都同意了,他们没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营州的生意除了给大家伙每年十万红利外,还肩负着卫家三成给朝廷的纳贡,营州的参、皮毛、药材都是上乘的,往年卫家为了纳贡的事,得让利出钱与胡商购买,中途被人苛刻下来,就为纳贡的事就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没想卫子晋一去营州,他就挑起这个大梁。
余下的七成,从卫家两浙的粮仓里出,卫家是皇商,却也是南国的粮仓,若遇上连年征战,陈了纳贡之外,还得额外送去一批粮食去边关,除了这些,其余帮皇室办的事都有现钱支领,这里才是卫家最大的赚头。
卫君言说完,见底下的人没有人支声,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到自个的正事,他决定让吕家大侄子吕宝成代替自个嫡长子去营州的决定说了出来。
底下族老们一片哗然。
有一位着实忍受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真是欺有此理,卫家子孙繁荣,人才济济,凭什么让吕家来插手我卫家生意?”
他是第一个敢站起来反对的人,卫君言眯了眯眼,指着他说道:“老四,你可想好了,别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耽误了底下子孙的前途,你家老幺上次求我办的事,我还没有决定呢。”
这是卫老四的软肋,想起自己毕竟与卫君言隔了一代,上一代与卫君言之父是兄弟,这一代两人只能算堂兄弟,连他父亲都没有争取回来的东西,他这个隔了一代的又谈何容易。
被卫君言这么一说,他哼声道:“那红利怎么算?”
众人都想站起指着卫君言,骂他才是真正贪图美色的人,自从娶了吕氏做继室后,这卫家家主只能算半个了,另外半个便是吕氏,果然如此,有些人有门道,是打听了的,卫君言最近新宠是吕氏的侄女小吕氏,那孩子才刚及笄,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敢下手,看着就让人呕心。
可怨归怨,恨归恨,谁也没能敢站出来,在场的十位中,便有四五位有事有求于卫君言的,其他几位又是隔着了几代的,心里没有底,也不敢贸然出来当这出头鸟,于是就这样牵牵扯扯的,大家各退一步,谈起了红利的事。
卫君言算是满意,唇角扬起,说道:“红利的事,当然前两年会少一些,毕竟子晋对那边熟悉了,而宝成却是第一次去那边,怎能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