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木氏三兄弟见林小七爽快的答应下来,不由大喜过望,木青檀道:“多谢公子,我兄弟这就动身,争取三日便回。”
    林小七却摇头道:“不行,你兄弟三人须留下一人,我还有要事相托。”
    木氏兄弟见他如是说来,脸上都有疑惑之色,以为林小七不放心三人全走。木青檀咳嗽一声,道:“那我留下来好了,不知道公子要我做些什么?”
    林小七何等精明?他一见三人神色便知道自己将话说急了,呵呵笑道:“木先生千万不要误会了,我留你下来,确是有要事相托。是这样,你们刚才不是说岛上石妖太过弱小,不堪大用吗?但依我想来,他们孱弱确实不假,但好歹也是妖族,且人数众多,总是当苦力用也未免太屈才了点。所以我想请贤昆仲留下一人,帮我训练他们。”
    木青檀心中释怀,笑道:“公子有此打算,那是再好不过。青檀当尽心竭力,不使公子失望,不过……”
    郁带衣一旁接道:“不过这些石妖太过愚笨,且他们本自天生,除了一身蛮力,从没有习过什么功法。即便是训练,也难得其法啊?更何况,木族与石族虽然同为妖族,但修炼方式大相径庭,恐怕……”
    木青檀却道:“郁总管放心,世间妖族,除了兽类,大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来,而五行之中,金、木、水、火虽有相克,但却俱融合与土,所以这土系的妖族最占便宜,各类妖术他们都可修习,虽然其间效果会有折扣,但总的来说,相差不会太多。而大家都知道,石妖本是土系之族,所以我们木妖族的修炼之法,他们还是可以用的。我刚才说‘不过’的意思是怕做不好,到时公子勿怪就是。”
    郁带衣抚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是再好不过。那这件事情就有劳木先生了……”
    他话未说完,却听林小七说道:“有劳木先生那是一定的,不过石妖修习的功法嘛……我看还是用适合他们本族的功法吧。”
    郁带衣和木氏兄弟都是一楞,一旁的木青柳奇道:“敢问公子,难道你有适合石妖修习的功法吗?”他这惊讶并非刻意为之,须知妖族功法从不外传,即便是偶有外泄,旁人知道了也无甚大用。所以除了本族之中,世间绝少有人知道什么妖族的功法。按理来说,拓克图死后,这岛上的石妖基本也就是做苦力的命了,少了本族修炼功法,他们再难有寸进。
    林小七微微一笑,让郁带衣取来纸笔铺与桌上,而后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待涂鸦完毕,他将笔一扔,笑道:“前日在梦中偶得一石族修炼秘法,木先生可以将这法诀传给石妖们,以这岛上灵气之充沛,我估计大约一年之后,这些石妖便可堪一用。当然,这还需要木先生多加督促才行!”
    木青檀急急接了过来,而郁带衣和木青杨、木青柳也迫不及待的近前观看。郁带衣对妖族秘法一窍不通,看了也是白看,而木氏三兄弟一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色!这纸上的字迹虽然难以让人恭维,但整篇文字写就的却是一篇妖族秘法无疑,且这秘法看上去虽然简单,但却深合天地之道,正是大巧若拙、大繁若简!
    木氏三兄弟本自心存有疑,此时却面面相觎,好半晌,木青檀才叹了一声:“公子真神人也!”至此,他们心中原本还残留的一丝不服气,此时已是荡然无存!
    第五章
    夜深,有月,月挂中空,如一轮银色的圆盘。
    和着习习的凉风,水银般的月光从轻衣阁的窗中缓缓倾泻着,林小七站与窗前,浅浅的饮着银杯中如血色般浓郁的葡萄美酒。在他的肩头,碎银已是睡眼朦胧。而在他身后,郁带衣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正瞪着夜空如轮的月亮琢磨着什么。
    林小七猛然回头,却见郁带衣瞪大双眼,不由哑然失笑,道:“老郁,如此月色,哪有你这般欣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这月亮有仇呢。”
    郁带衣自知失态,呵呵笑道:“还不是被你撩拨的?自你昨天说今夜请我看戏,我就一直挂念着。如何,现在还没到看戏的时间吗?”
    林小七摇头道:“不急,离月满之时还有半个时辰……且等着吧。”
    郁带衣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吸了口气,道:“公子,你请我看的戏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林小七笑道:“他们?他们是谁?”
    郁带衣翻了个白眼,道:“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之事!总不成逍遥岛所有奇怪的事情发生都赶在月圆之夜吧?而上次月圆时,他们是最让人怀疑的……”他话音未落,却被林小七打断了,林小七道:“老郁,且先不说他们,我问你,你听说过星移石吗?”
    郁带衣皱了皱眉,道:“星移石?这是什么东西?”
    林小七悠悠道:“一件魔界遗落在世间的至宝!”
    郁带衣更是奇怪,道:“魔界?至宝?”
    微微一顿,林小七又摇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遗落,因为这件至宝已不复存在,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遗落了。”
    郁带衣皱起眉头,道:“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的一头雾水啊?”
    林小七呵呵笑了笑,道:“既然没听说过这件宝物,那么你总该知道数万年前的仙魔之战吧?”
    郁带衣道:“这倒知道一点,不过,这也只是传说,连典籍里也没有明确的记载。说实话,我对这仙魔之战一直抱有怀疑的态度……”
    林小七接道:“不,你错了,仙魔之战不仅真的发生过,而且他们之间的战场正是你我赖之以生存的人世!”
    郁带衣惊道:“人……人世?公子你的意思是说,仙界和魔界曾在人世间发生过战争?”
    林小七耸了耸肩膀,道:“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不过你的耳朵既然不太好使,那么我再说一遍。仙魔之战确实发生过,而且他们的战场正是数万年前的人世!”
    郁带衣长长吸了口气,道:“居然真有这么一回事!可……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人世作为战场呢?”
    林小七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数万年前人世还不能称为人世吧?根据典籍记载,人类的历史也不过数千的时间,也许仙魔之战时,这里不过是一片洪荒之地罢了。”
    郁带衣奇道:“那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小七笑道:“你忘了常阿满了吗?不瞒你说,他便是魔界在世间的使者,前几日来逍遥岛时,是他告诉了我这件事情。”
    郁带衣不由苦笑,道:“早闻听魔界在世间有使者行走。没想到这也是真的……”微微一顿,他又道:“对了,公子,他告诉你这件事情做什么?”
    林小七呵呵笑道:“当时我也是这么问他的,我问他,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这仙魔之战无论真假,都已是数万年前的事情了,便是知道了,也不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郁带衣急道:“那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林小七缓缓道:“三个字,星移石!”
    “星移石?”郁带衣皱眉道:“这不又说回来了吗?”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急道:“啊,我明白了,公子刚才说,这星移石是魔界遗落在人世间的宝物,那么它是否就是那次仙魔大战时遗落下来的呢?”
    林小七点头道:“不错,你猜的一点错,当时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郁带衣又道:“那么,公子刚才说的不复存在又是什么意思呢?”微微一顿,他忽笑道:“公子,这‘不复存在’的意思我懂,你可千万别说什么‘不复存在的意思就是已经不存在’的话来胡弄我,你老人家就别拐弯子了,还是直接说吧。”林小七刚才戏谑他耳朵不好使,且他这次问的话中本有语病,此时郁带衣便事先申明,以免再遭林大公子调笑。且他也急着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林小七这次却没有了开玩笑的意思,笑道:“所谓不复存在,意思就是说这件宝物在仙魔之战中已经被毁。而我此时又说了出来,是因为它毁的并不彻底,在这世间还留有它的碎片。不过这碎片虽也可称为星移石,但此石已非彼石,威力已远不如往昔。”
    郁带衣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了一点,不过既然留有碎片,那么公子刚才说的遗落与人世也就能说的过去了。”微微一顿,他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且容我猜上一猜吧……这常阿满既然将这件事情告诉公子,那么他来岛的目的想必就在与此。这个……是不是可以说,这个什么星移石就在他的手上呢?而且还要送给公子?啊……是了,是了,想必就是如此,难怪前两天我从公子的身上闻出些‘好处’的味道来……”
    他侃侃而言,但转眼看去,却见林小七脸上似笑非笑,便知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说错了,再一琢磨,也觉得有些地方不妥。沉吟片刻后,他一皱眉,又道:“不对,不对,如果这件宝物确实在常阿满的手里,恐怕就没今夜的赏月了。那么如此推算下来,公子今夜约我赏月,应该是和这件宝物有关,难道……”他说到这里,猛一拍大腿,瞪大了眼睛,急道:“难道……公子,难道这件宝物就在我逍遥岛上吗?”
    林小七抚掌而笑,道:“老郁你果然聪明,这都被你猜了出来。”
    郁带衣也有些得意,道:“公子约我今夜赏月,又一再说起这星移石,我若再猜不出来,那真是白活了。而且,从公子的话中我还听出,这星移石确切的下落或许就在这逍遥岛的峡谷内。”
    林小七笑道:“是啊,又被你猜中了。不过说实话,当时老常如是对我说的时候,我真的被吓了一跳。因为老郁你知道,那条峡谷是我逍遥岛上最大的隐患,也是我一直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地方。不过话又说回来,唯其如此,老常的话一说出口,我便立刻信了。”
    郁带衣接道:“不错,换了我也是必信无疑,因为那条峡谷实在是太诡异了。而现在想来,每到月圆时,那峡谷就会遇人而嗜,想必是和这星移石有关。”微微一顿,他又道:“不过这星移石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呢?如果我们能得到它,又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呢?公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今夜月圆,你必是存下了拥有它的心思,但这事恐怕还得细加推敲才是,那峡谷的诡异你也看到了,我怕……”
    他话音未落,林小七已是接道:“你放心好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常也不会告诉我这件事情。他是来献宝的,可不是来害我的。至于得到它有什么好处嘛,嘿嘿……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闻听这好处大大,郁带衣眼睛不由一亮,看了看空中的月亮,又道:“公子,离月满之时还有点时间,你不妨详细说来,以解我心头之惑。这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林小七微微一笑,轻轻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悠悠道:“所谓星移,便是来自与斗转星移一说。据说,这星移石没有被毁之前,可令斗转星移,山河变色。这样的威力对我们俗世人来说,可称得上的不可思议,但对于数万年前的仙魔两界来说,倒并不见得有多厉害。其实,它之所以称得上是至宝,其真正的威力并不在此,而是在于另一种妙用……”说到这里,他饮酒慢品,却是欲言又止。每次言到关键之处,他总是喜欢卖卖关子,这毛病早就根深蒂固,却是改也改不了的了。
    郁带衣知道他的恶习,便习惯的接了上去,道:“是什么?”
    林小七缓缓道:“可令时光倒流,空间变幻!”
    郁带衣听的目瞪口呆,吃吃道:“时光倒流,空间变幻?”
    林小七点头道:“不错,时光倒流,空间变幻。”
    呆了半晌,郁带衣才缓过神来,道:“世上真有如此宝物?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公子你说,这时光若真可以倒流,那该是怎样的一付场景呢?还有什么空间变幻,这可真让我我费思量了,据我所知,这空间一说,加上冥界在内,也不过四界而已。若说可以变幻,那么是不是说这四界之中,想去哪就能去哪呢?”
    林小七呵呵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郁带衣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林小七耸了耸肩,道:“很简单啊,星移石已经不存在了嘛,想了也是白想啊!”
    郁带衣呆了一呆,忽然苦笑道:“这倒也是,我竟是忘了公子从不做没好处的事情,便是连想都懒的去想。”微微一顿,他将话题又落在了实处,道:“那么公子还是说说咱们能看得见的好处吧,您老人家简单的一句话告诉我,这星移石的碎片究竟有什么妙用?”
    “要简单的说吗?”林小七歪着头想了一想,道:“一句话,可用它来做西方大陆上的一种阵法,又或是什么月之权杖的法器!”微微一顿,他看着郁带衣仍然是一脸的疑惑,便有解释道:“按照老常的说法,这个阵法是一种可以异地传送的阵法,只要在星盘上确定了方位,可以使我们在瞬间到达另一个地方。至于什么月之权杖嘛,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多问,总之就是一种西方法师手中的法器。就象修格长老手里的那个法杖。”
    郁带衣一脸惊羡,道:“这西方大陆的传送阵我听说过啊!不过这在西方大陆上似乎也只是传说里的东西,现实里从没出现过!公子,星移石的碎片真可以做这什么传送阵吗?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咱们的天朝之行便可……”
    林小七阴笑着接道:“便可暗中行事了!到时只需一两人潜进七贤居,待探听出准确的消息后,再遣大批高手与虚无处突然掩杀出来,到那时,嘿嘿……兵者,诡道也,有此宝贝,所有的的诡计都可涵盖其中!”
    郁带衣一拍大腿,嘿嘿笑道:“没错,有了这玩意,那什么狗屁的尊者唯有授死一途了!再有,有了传送阵,咱们和离焰岛、婆娑岛之间从此再没有天堑,来去往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此,三岛合一,进了攻,退可守,便是再厉害的对头,咱们也无须怕他!”说到此处,他心情兴奋之极,眼前仿佛浮现出这三岛合一后的昌盛之景来。想了一刻,他私心作祟,甚至连焚心谷都想拉了进来。但再一琢磨,又想起古无病的事情还没解决,便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古无病和焚心谷之间的恩怨始终是一个难题,该如何化解,郁带衣此时仍不得其法。休说是古无病了,他一想到古无病的老丈人不日就要来到逍遥岛,他便头疼无比,不知该如何面对。也尽管他知道,这对翁婿之间其实还没有见过面。
    兴奋了一刻,郁带衣此时已大致摸清楚了这件事情的脉络,便道:“对了,公子,既然说到了传送阵,那么我想修格他们来逍遥岛的目的也就清楚了。除了离焰岛来的那些移民,逍遥岛上只有他们是从西方大陆来的,而且来历不明。如果说他们的目的不是这星移石……哼哼,这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另外,上次峡谷发生的事情也就有了解释,想必那……”
    他话音未落,林小七却摇了摇手,道:“是与不是,咱们现在不急着下定论。”
    郁带衣奇道:“为什么吗?”
    林小七哈哈一笑,道:“很简单啊,我的郁大总管,此时正是月满,答案正在峡谷内等着我们。又何必在这里猜来猜去呢?”他说到此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道:“走吧,老郁,好戏就要上场,咱们可千万别错过了!”
    郁带衣被他说的兴奋,同样将杯中酒喝完,一捋袖子便要从窗中逸出,但刚一起步,便被林小七一把拉住。
    郁带衣奇道:“你拉我做甚?”
    林小七道:“这事不可莽撞,呆会进了峡谷,你须得听我号令。”微微一顿,又道:“其实我这号令极为简单,那就是你紧随着我,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都不要做,只管带着眼睛看就行了。”话到此处,他又看向肩头早已醒来,且同样是兴奋不已的碎银,道:“银子你也一样,千万莫要发出声音,否则,下次我就不带你看戏了。”
    郁带衣自然没有意见,林大公子的话他又怎敢有意见?再说他也深知自己的斤两,若不是跟着林小七,便是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进入那诡异莫名的死亡峡谷!但碎银听了这话却老大的不高兴,轻轻哼了一声,却是将头扭了过去,故意不看林小七。
    自吃了那海蛇的内丹后,碎银的外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至于此时,它原本银白的身体已是布满璀璨的金星,但这金星却若隐若现,仿佛是从鳞片下发光,并无实在图象。也因此,碎银的身体看上去也就越发的虚幻,尤其是在白天,远远望去,倒仿佛是半透明的。身体的改变林小七是看在眼里的,他也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将血集丹给碎银服用,好看看它究竟能变成什么模样。但让他烦恼的是,碎银的脾气现在变的愈发的古怪,比之从前,似乎更加聪明,也更有灵性,也越来越象一个爱撒娇的孩子。很多时候,林小七已经忘了碎银是自己的兽宠,而是将它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无人之时,有了什么心思,也总是爱对着碎银慢慢叙来,尤其是在思念楚轻衣的时候。而碎银的乖巧也正突出在这里,它总是表现的象一个称职的倾听者,轻轻的含着林小七的手指,睁大了眼睛,略带好奇的听着林小七的絮叨。自然,有乖巧的时候,也就有调皮或不听话的时候,比如此时,因为林小七让它噤声,它便无端的不高兴起来。不过,林小七从不因此而责备它,因为他知道,无论碎银怎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但实际上,却从不会因为这样的不满而违背自己的命令。
    轻轻的抚摩了一下碎银的脊背,林小七看向郁带衣,道:“走吧,老郁,是时候去拿咱们的宝贝了!”
    第六章
    逍遥岛的死亡峡谷前,林小七凝神而望,在他面前一队巡逻的石妖刚刚走过。他这一路行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凡是见到的人,他都一一闪避了过去。在他身后,郁带衣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莫名的恐惧,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公子,进这峡谷,你真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可不能有半点的差错啊。”
    林小七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道:“要不你留下来?”
    郁带衣没能明白他话中暗藏的意思,摇头道:“来都来了,说什么也要见识一下,我只是有点不太放心。”
    林小七嘿嘿笑道:“留下来也不错啊,若是我一不小心没了,这逍遥岛的岛主可就是你了啊!”
    郁带衣先是一楞,随即脸上泛起一丝怒色,道:“公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我郁带衣是这样的人吗?”微微一顿,又道:“再说了,我与公子已经定下血契,你若出了什么事情,我又岂能无恙?公子,这话说来伤郁某的心,也不吉利,以后千万莫要再提。”
    林小七有口无心,没想到真惹怒了老郁,嘿嘿一笑,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这话以后再不说了。我只是看你太过紧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这次我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老郁你也未必跟着倒霉。你忘了星移石有何种妙用了吗?据我推测,这岛上被峡谷吞噬的小妖未必就是死了,而是极有可能被这玩意送去了别的地方。当然,无论仙、魔、冥界,去了都是一个死字,但若是被送到了这世间其它的角落,或许现在还活着呢。”
    郁带衣一楞,点头道:“倒真是有这种可能。”
    林小七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道:“走吧,现在正是巡逻的空当,咱们进谷吧。”
    进峡谷的道路虽然极为难走,但两人俱是这岛上绝顶高手,且又有明月照路,不多时,便顺利的进入了峡谷。其实这峡谷内除了杂草长的极为茂盛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行至这峡谷的中段,林小七停下了脚步。“应该就是这里了。”他指向前面左侧的石壁,轻声道:“老郁,看见了这石壁了吗?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郁带衣凝神看去,却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轻声道:“我没看出什么来啊?这峡谷两侧全是这样的石壁,这一块除了稍为平坦一点,哪有什么特别的?”
    林小七左右看了一眼,寻了一处恰好可以容纳两人藏身的地方潜伏了下来。这是一处突起岩石,周围杂草茂盛,两人藏于其下,任谁也难以发现。且这地方视线极佳,只须微微抬头,便可以将这峡谷内的景物尽收眼底。只是这峡谷内潮气颇重,伏与地上,滋味不是十分的好受罢了。待藏好身形,林小七轻轻吁了口气,道:“老郁,你再仔细的看看,这块石壁可算是咱们今夜观戏的舞台了。”
    郁带衣听他如此说来,不由皱眉再次看去。而这一看,他的心中忽然跳了一跳,轻声呼道:“啊,我看出特别的地方来了。”这峡谷虽然狭窄,但月光照来,仍是可以清晰的看出谷中景物。且月光照于石壁之上,石壁微微泛光,更显出这峡谷的诡异。而郁带衣所看出的特别之处,正是和这月光有关。原来,这块石壁的上方有老大一块突起,月光直射下来时,应该是无法直接照射到这块石壁上的。即便是有折射,那也应该暗淡许多,但此时此刻,这块石壁所映射出的光芒却丝毫不亚于其它的地方。由此,郁带衣便判断出,这石壁上的光芒并非拜月光所赐,而应该是由本身散发出来的。但让他惊讶的是,这石壁所散发出的光芒与周围月色仿佛一体,并无二致,如果不是将石壁上的突起考虑进去,那是万难发现这蹊跷的。
    郁带衣发现这特别之处后,并未再开口说话。既然是林小七让他看的,想来他自己早就知晓其中蹊跷,而此时周围寂静无比,为了更好的潜伏,这话不说也罢。
    夜更深,月更明。峡谷内虫声啾啾,风过无息……
    等了一刻,峡谷内并不见动静,郁带衣转头看向林小七时,却发现这位林大公子已是闭起双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此时,唯有碎银和他一样,正瞪起美丽的大眼紧紧的盯着那石壁的方向。郁带衣摇头笑了一笑,他当然知道林小七并不是真的睡去,不过如此环境之下,这林大公子还有心情闭目小憩,也算是没心没肺之极了!其实这样的观点正是郁带衣的不足之处,他生与世家,自小便是锦衣玉食,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的这位老板年纪虽然不大,但论及耐心和坚忍,却是这世间数得着的人。原因很简单,自小为了弄饱肚子,林小七与山野间用最简陋的工具去狩猎已成家常便饭,比如用一个竹筐抓山鸡,挖一个陷阱捉野鹿等等……而这些都是需要极佳的耐心才见其效的。及至长大之后,他与古无病四处坑蒙拐骗,除了机灵等因素之外,这坚忍和耐心也是极为重要的。其实坑也罢,骗也好,与放线钓鱼、设套捉兽并无二致,走的都是同样的程序。
    不过,也难怪郁带衣认为林小七没心没肺,因为林小七总是喜欢将自己的缺点摆在表面,而将优点深深的隐藏下来。表现出的缺点亦有真有假,为的就是迷惑别人。这本是他在江湖上扮猪吃老虎的手段,但时间长了,已经成了他性格中的一部分乃至习惯。而郁带衣虽然称得上是阴险之人,但论及这些江湖上的伎俩和手段,他比起林小七实在是差的太远。比如说此时,两人潜伏在这峡谷之中,其实就相当与两个狩猎的猎人。只是一个兴奋而紧张,另一个却松弛又不失警惕,两相比较,前一个会因为兴奋和紧张而损失体力,后一个却因为适当的松弛而积攒下足够的精力。而当某件事情突发之时,前者就会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持续兴奋而变的焦躁,从而失去兴奋点,而后者却不同,在平静的等待中终于见到自己的猎物的时候,他会将自己的情绪在刹那间调到最佳状态。很显然,此时的郁大总管正是前者,而看上没心没肺的林大公子却正是猎人中的猎人!
    峡谷内的风忽然急促起来,吹着杂草呼啦啦的乱响,于这风中,郁带衣忽然瞪大了双眼,险些叫出声来。因为他紧盯着的那堵石壁突然散发出阵阵刺眼的光芒,而这光芒犹如水的波纹,荡漾着向四处散开,只瞬间便笼罩了半个峡谷。郁带衣一惊之下,不由紧紧抓住林小七的手,却见林小七双目突睁,眼里同样散发着刺目的光芒,轻声道:“来了,终于是时候了。”话音未落,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玉片轻轻捏碎,随着这黑玉的断裂,一股黑色的波纹渐渐泛开,将两人一龙严实的包裹了起来。这波纹仿佛是一种结界,人与其中并不受束缚,而它的颜色也随之改变,随着周围的景物,渐渐融与其中,竟是将林小七和郁带衣以及碎银完美的融入到背景色当中。
    郁带衣心中好奇,他知道林小七施展的必是一种结界,但他却不知道这结界究竟起什么作用。难道只是一种伪装?又或是用它避免什么侵袭?
    郁带衣的好奇仅仅维持了片刻的时间,当他的思维还停滞在这个结点的时候,这峡谷内的变化让他在瞬间明白了一切。
    所有的!不错,就是所有的!当那石壁散发出的强光让郁带衣几乎睁不开眼的时候,这峡谷里几乎所有的能动的生物都开始延着这强光做直线运动!偶尔与空中飞过的夜鸟,还有呜咽着的夜枭,以及刚从土层下钻出的昆虫……都在这刺目的白光之中飞向了石壁!不过这些生物并没有碰壁而坠,而是在刚刚触及石壁的时候,又幻化出一阵轻微的蓝光,继而消失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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