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枚剑令玲珑小巧,那由白玉雕刻而成的剑身之上,可见道道血纹勾勒,汇聚成了猩红如血,笔锋凌厉的三字——长生剑!
“长生剑令?”注视着那长生剑使手中的剑令,君青衣微微蹙眉,随即抬头望向那长生剑使,冷然说道:“这又是何意?”
听此,那长生剑使先是望了之前被宁渊重创的同伴一眼,便见那人如何正在血泊之中不住抽搐着身子,体内经脉寸寸断裂,五脏六腑也粉碎了大半,此刻已是命悬一线,全凭着那天劫之境的雄厚修为,方才堪堪维持住了最后一分生机。
暴怒之下宁渊所爆发出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毫无保留的两次重击之下,这位长生剑使虽未当场毙命,但也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以他现如今的伤势,若不尽快治疗,那么纵是有天劫之境的修为在身,只怕也保不住这条性命。
见此一幕,这方才现身的长生剑使不由摇了摇头,随即望向了君青衣,轻声说道:“长生剑愿以这一枚长生剑令,换回此人性命,不知妖皇意下如何?”
听此,君青衣冷然一笑,言道:“只是一枚长生剑令,便可一命换一命,这长生剑,当真好大的名声。”
听君青衣这不见半分妥协退让的话语,那长生剑使不由沉默了下去,虽然有那一张笑脸面具遮掩在前,但仍是能可感受到,他脸庞之上不断变幻的神情,还有那眼眸之中的犹豫与迟疑。
这般沉默了片刻之后,那长生剑使方才抬起了头来,深深的望了君青衣以及宁渊一眼,随即沉声言道:“若是妖皇觉得这一枚长生剑令不够,那么在下可以做主,抹去此人长生三劫之一!”
听此,君青衣眸中神情仍是冷然,注视着这长生剑使,言道:“这是长生剑的诚意,还是威胁呢?”
那长生剑使摇了摇头,话语平静的说道:“这自然是长生剑的诚意,我等无意与妖皇为敌,只是神州有神州的规则,长生剑也有长生剑的制度,绝不可因一人而改,这已经是长生剑最后,亦是唯一的让步,还请妖皇三思后行。”
话语之间,长生剑使右手将那一枚长生剑令举于身前,但那左手却是在了落腰间剑柄之上,静候着君青衣的回答。
见此,君青衣却是沉默了下去,注视着那一枚长生剑令,久久不见言语。
这让一旁的宁渊不由得皱起了双眉,他虽不清楚这长生剑使,长生剑令,还有那所谓的长生三劫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自从这长生剑使的态度之中,宁渊看得出来,这一场刺杀表面上是针对他一人,但实际上仍是向着君青衣来的,在这一场刺杀的背后,不知牵扯了多少人与事,多少恩怨交错,多少利益纠葛。
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实在太过复杂,纵是宁渊一时之间也理不清思绪,只好暂且将其抛至一旁,看看君青衣作何打算再说。
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宁渊初入神州,对于这长生剑与神州了解得太少太少,自是不明白长生剑使这番话语之中的意思。
反倒是那旁观之人,见到长生剑使先是拿出那一枚长生剑令,又道出君青衣妖皇身份与抹除长生三劫之一的话语,心中一片震惊的同时,也隐隐明白了什么。
如若那长生剑使所说的那般,神州有神州的规则,长生剑也有长生剑的制度,这强者如云,群雄并立的中域神州,有着铁一般的秩序与规则,但凡是想要在这神州之中立足,就必须要遵守这神州的规则,谁也不能够例外,纵是那名震天下,让无数强者为之胆寒的长生剑也一样如此。
所以这长生剑虽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梦魇,但他也遵守着自己的制度。
首先是这刺杀,想要请长生剑杀人,不仅仅要付出极其昂贵的赏金,还需要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长生剑令!
没有人知道这长生剑令如何获得,只是知道想要请动长生剑,非得有长生剑令不可,否则无论你拿出多少灵石,多少珍宝,都请不动长生剑。
并且这长生剑令也是分有品阶的,由下至上,分为四色,青玉,红玉,白玉,虚玉,青玉对应人劫,红玉对应地劫,白玉对应天劫,而虚玉乃是混沌之色,对应圣人。
唯有凭此长生剑令,才能请动长生剑,他们会出手三次,三次之后,若是目标不死,则将赏金十倍退还,收回长生剑令,并未永世不再对那人出手,甚至还会赠予其一枚长生剑令。
这就是长生三劫,神州之中有不少人戏言,能可度过这长生三劫之人,未来必定是一位触及大道真意,超脱凡尘俗世的圣者,五厄不落,则与天地同寿,大道同修。
这话说得虽是夸张了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半分依据的,毕竟能可抵挡下长生剑三次刺杀的人,哪一个不是顶峰强者,绝代天骄,有望圣道,天地同寿,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了这长生剑令与长生三劫的制度,长生剑这样的杀手组织才能可立于神州之中,毕竟手中掌握着长生剑令的人,不是出身各大传承,就是一方强者,长生剑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口双刃剑,虽然可能会伤到自身,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许多无法摆到明面上解决的事情,都能可借助这口长生剑来处理。
换言之,这长生剑就是各大势力在黑暗之中的一口利刃,一口屠刀,只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能够解决相应的麻烦,所以许多人痛恨长生剑,害怕长生剑,但也有许多人依仗长生剑,需要长生剑。
正是因为如此,长生剑才能够延续至今,并且再吸取各大传承资源的同时不断壮大,成为了神州之中一股不可忽视的恐怖力量。
而一直以来,长生剑也严苛的遵循着自己的制度,从未打破,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这长生剑也像寻常杀手组织一般,只要出得起赏金,那么谁人都敢杀,不死不休,那任由长生剑传承如何久远,底蕴如何深厚,实力如何强大,最终都要成为历史的尘埃。
因为这里是神州,天地之心,大道起源的神州,谁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强者,更不知道何时会有一代天骄崛起,若是不遵守这神州的规则,与天下为敌,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这大势碾灭,烟消云散,已经有无数人用鲜血与生命证明了这一点。
而现如今,长生剑却改变了自己的制度,先是拿出了一枚白玉长生剑令,之后又向君青衣允诺,抹去宁渊长生三劫之中的一劫,也就是说这一次刺杀之后,长生剑只会再对宁渊出手一次,并且这最后一次,极有可能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只要君青衣答应了,那么宁渊就能十分轻易的度过这让无数强者闻风丧胆的长生三劫,并且还得到一枚长生剑令,与这凶名赫赫的长生剑化敌为友。
因为一人而做出如此让步,甚至改变了遵循千万年的制度,就如长生剑使所说的那般,这是长生剑最后,亦是唯一的让步,若是还要退让下去,那就触及了底线,长生剑如何都不可能答应。
事实上,长生剑能做出如此让步,就已经是惊人至极了,这可是长生剑,神州黑暗世界的主宰长生剑,他的强大不仅仅只是自身,还有那与各大势力千丝万缕的纠缠,自从远古终末到现如今,历经无尽岁月,它掌握的不仅仅只是力量,还有那一件件骇人听闻,随时能可掀起惊天波澜的辛秘。
这般的存在,竟然向一人如此让步,这让人如何不惊?
心想至此,周遭旁观之人已是满面苍白,他们这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卷入了一场恐怖的漩涡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这漩涡绞得粉碎。
一时之间,四方皆默,没有一人言语,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生怕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凝重得难以形容的气氛之间,时光一丝一毫的流逝着,龙船之上,君青衣仍旧没有出声,但那被宁渊重创的长生剑使,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体内生命气机不断消散着,转眼之间已是如风中烛火一般微弱,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见此,那举着长生剑令的长生剑使眉头不由一皱,此人被宁渊打成这副模样,连那一身根基所在的长生剑都碎了,纵是救得回来,一身实力也要毁去小半,说不定还会跌出天劫之境,永生无望恢复。
但就是如此,这也是一位长生剑使,代表着长生剑的威严,若他就这般死了,那么长生剑的脸面往哪里放?
杀手的脸面也是十分重要的,更何况是长生剑这要靠脸面名声吃饭的杀手?
心想至此,长生剑使也不打算继续等候下去了,直接举头望向君青衣,冷声言道:“妖皇可是考虑清楚了?”
冷声话语之间,透出了几分压迫,几分不耐,还有毫不掩饰的自信,长生剑使不认为君青衣会拒绝长生剑的诚意,因为在这神州之中,没有什么人能有这个勇气,这个胆量,这个资本,去拒绝长生剑唯一的诚意,纵是这妖皇至尊,唯一天龙也不例外。
若是她有,那么也无所谓,这神州有神州的规则,长生剑有长生剑的制度,既是不懂妥协,不愿遵守,那么就让这妖皇与以往那些人一般,成为历史之间的一抹微尘吧,毕竟长生剑而言,这真龙一族与天龙一族之间,总是要选择一个的!
听这自信满满的话语,君青衣亦是抬起了头,只不过却没有回答这长生剑使,而是转望向了宁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落在了那方才凝结些许的伤痕之上,只见血的猩红,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见君青衣忽然望向自己,宁渊有些疑惑,结果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君青衣便已是一笑,转向那长生剑使说道:“我想要知道……”
“嗯?”听这意义不明的话语,那长生剑使先是一怔,随即心中陡然感到一股极度的不安与威胁,让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的长生剑,便要拔剑出鞘。
但那凌冽无匹的长生剑锋,方才出鞘半寸,虚空便猛然震荡了起来,扭曲的空间之中,一道道虚影浮现,赫是座座雄峰,巍峨崇山,还有道道江河,莽莽大川,汇成一片壮丽山河之景,携着无上威势镇压而下。
“轰!”
只听一声轰鸣巨响,十方空间震撼,江山大势镇压之下,纵那长生剑使有天劫之境的修为,也难以与之抗衡,那长生剑直接被强行压回了剑鞘之中,那身躯也难以承受,不由自主的屈膝下地。
“你……!”
感受着如此重压,那长生剑使不由嘶声狂啸,只是这话语方才道出一字,就皆尽卡在了喉中,那身躯更是轰然跪倒在地。
见此,君青衣神色冷然,眸见怒色,寒声言道:“是谁给予你们的勇气,来对我的人出手?”
一声话语之间,赫见山河剧震,虚空扭曲,那镇压之力重重叠连轰击而下,让那已是跪倒在地的长生剑使身躯一颤,口中猛然喷出一片猩红鲜血,染红了那一张笑脸面具,随即滴滴落下,在那白衣之上绽放开多多血花。
不过到底是天劫之境的强者,虽是受创不轻,但那长生剑使仍旧强撑着抬起了头颅,向君青衣嘶声道:“你敢……长生剑不会……!”
“噗!”
只是话语未落,便被一声听起来惊悚至极的爆裂之声打断掩盖,那一片山河壮景轰然压下,这长生剑使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镇压而下的山河掩压吞没。
片刻之后,江山异象消散,再也不见了那长生剑使的身影,只有一片淡淡的血色雾气残留在虚空之中,被清风一吹便飞散开来。
见此一幕,一旁的宁渊倒是有些奇怪,望向前方负手而立的君青衣,心中喃喃道:“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