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思脚步一顿,“伯父伯母也来了?“
“别恨——”
余别恨还没回答,大殿内,手里分别拿着线香的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已经见到了余别恨和沈长思两个人,朝他们两人走来。
沈长思的身体微微僵直,他顺着余别恨的视线,看见了同余别恨的眉眼有几分相像,可是却又同晏大人和晏夫人的相貌又截然不同的一对中年夫妇。
沈长思僵直的背逐渐地便恢复如常的状态。他的心底并不如何意外。
阿元既是有全新的人生,他的父母,必然不会再是晏大人同严夫人。
只是心底到底难免有些怅惘。
在这异世,终究只有阿元一个。不过,已是足够。至少,并非她只身一人。
“爸,妈。”
夫妻两人走进,余别恨唤了一声,为父母跟沈长思双方作介绍,“这是长思。”
又为沈长思介绍自己的父母,“长思,这是我爸妈。”
沈长思同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打招呼道:“伯父,伯母。”
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刚才一眼就注意到了余别恨跟沈长思交握的手,由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儿子同任何异性哪怕是同性这么有过这种小情侣的举动,夫妻二人一时间还有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对善解人意的夫妻,两人也没有将这种不自在表露出来,以免长思会不自在。
不得不说,小孩儿长得是真的好看。大殿里这么多的人,就属长思最好看。原先他们觉得别恨模样已经挺出挑的了,见了长思本人,才知道什么叫公子颜如玉。
明明是漂亮的相貌,气质上却又很是干净,是让人瞧了就很舒服的一个孩子。
“你好。”
夫妻两人分别朝沈长思报以友好的微笑。
“呐,这是你让我跟你妈给你捎带的线香。你带长思去祈福吧,我跟你妈寺庙里逛逛。”
“谢谢爸。”
余贯林把手中的线香交到儿子,也没如何打扰小两口,就跟妻子先离开了。
余贯林跟傅思汶昨天跟余别恨提出,让余别恨邀请长思来家里坐坐,也无非是想要亲眼见一见长思,多加深了解。今天意外提前见到了人,对于夫妻来说,已经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也知道通常小年轻跟长辈们在一起会比较尴尬,也就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好给余别恨跟沈长思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余别恨对沈长思道:“走吧,我们去上香。”
沈长思看着余贯林跟傅思汶夫妻二人离去的方向,问道:“伯父伯母上过香了?”
“嗯。”
余别恨带着沈长思来到塑金身的佛像前。在山寺师父的引导下,沈长思先是对着佛像虔诚地拜了三拜,接着,他跪在蒲团上,面向佛像,双手合十。
躬身,前额贴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余别恨递给他三炷香,山寺的师父帮忙点燃。沈长思将其插在了香炉里,白烟袅袅。
沈长思又要了三炷香。
余别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是什么都没问,将手中多出的线香又递了三根给他。
沈长思将被点燃的三炷香,对着佛像,鞠了三回躬,每一次,都是将腰身躬到底。
“沈公子,很抱歉,占据了您的这具身子。不知您的魂魄是否还存在这世间。还是同我一样,也有自己的一场因缘际遇,去了另一个异世。在那个世界,想必你成为了名满天下的画师,有疼爱你的父母,有真心待你之人。”
沈长思将这三炷香,插在了方才他最先点的那三炷香的旁边。
…
因为事先就决定要留在山寺用斋饭,因此祈完福后,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也就没有下山。
余别恨带沈长思在山寺里到处逛逛。
山寺里没有山间那么冷,余别恨不好再牵着沈长思的手,两人也就并肩走着。
“这古刹怎么看起来这么新?”
他一路上都听不少百姓云此山寺许愿、祈福如何灵验,如何几百年来香火不断。可观这寺庙的楼宇砖瓦,并不陈旧。不但不陈旧,反而很是簇新。
“香音寺虽然始建于东启国年间,但之后在大恒朝晚期遭遇战乱跟大火,寺庙主体毁坏严重。我们现在看见的这座寺庙,其实建立的时间比较晚,是在原寺庙遗址上建立的。因为历经战乱,所以建造图纸什么的也早就不复存在,寺庙是借鉴了东启年间跟大恒期间寺庙的风格修建的。到现在也不足五十年。前年一次台风,山寺的几间院落受了影响,前后修葺了几次。”
即便沈长思很早之前便知晓大恒早已覆灭,可当亲耳听见余别恨谈及大恒晚期的兵祸之乱,心里头到底不是很舒服。
沈长思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余别恨还是从他的沉默里,感觉到了些什么。
事实上,在提及香音寺在曾在大恒晚期遭遇战乱跟大火时,其实也有过犹豫,要不要提及这段历史。
可这寺庙,是迄今为止,符城为数不多的早于大恒时期的寺庙,所以还是把这段历史跟长思说了。
“那些人围在那两棵榕树做什么?”
余别恨提及的这段历史,固然让沈长思听后颇为不舒服,可他毕竟有原来的沈长思的记忆,知道大恒早已覆灭了几百年,心里头的那股郁结也便没有那么深。
沈长思指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奇怪地问道。
“求姻缘。香音寺除了前来祈福的人,前来求姻缘的人也很多。你看见的后院的这两株榕树已经有六百年的历史,因为它们离得很近,像是一对恩爱依偎在一起的爱侣,所以从东启年间就一直被称之为姻缘树。听说在这两株榕树下许愿的爱侣,能够一辈子在一起。”
余别恨一边说着,一边带沈长思走近看看。
榕树上,挂了许许多多红色的许愿带。
许愿带迎风飘扬,很是羡慕。
有一根许愿带被风吹落了,掉在了地上,沈长思弯腰捡起,重新替其挂好。
“我以前也曾见过两株挨得很近的榕树,不过我们那里并不是叫什么姻缘树,而是许愿……”
倏地,沈长思呼吸一促。
始建于东启年间,于大恒晚期遭遇战乱跟大火……
这座寺庙,莫不是,莫不是便是他跟阿元来过的那一座不知名的山寺?
沈长思疾步走近那两棵枝繁叶茂,树枝粗壮的大榕树。
他抚摸着大榕树粗壮的树干,会是当年阿元带着许过愿的那两株榕树吗?
忽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长思没有转过头。
余别恨搂在沈长思肩膀的那只手,圈在他了的腰间,仰起头,望着枝叶繁茂的榕树,“长思,我们也许个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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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求婚后生活和谐
沈长思的视线从那两棵粗壮的榕树上移开,他的目光落在余别恨的身上。
周遭簇新气派的佛殿殿宇在后退,景物逐渐地模糊,他仿佛置身在古旧的山寺之中。
“殿下,可要许个愿?”
“噗嗤。阿元你今日是怎么了?怎的也学那妇孺?所谓鬼神,无非都是世人假想,或自欺欺人或杞人忧天。倘若许愿有用,那岂不是人人皆可心想事成。这世间又岂会有那般多失意之人?与其求神,不如求己。”
“竭己之力,终不能成,当如何?”
“怎么?可是父皇又为难晏家,为难于你?”
沈长思唇边的笑意敛起,陡然沉了语调。
晏扶风摸着腰间的骨笛,“圣上并无为难晏家,为难于臣。”
沈长思取笑道:“阿元你知不知,你只要对我扯谎,便会不自觉去摸你腰间之骨笛。”
晏扶风摸着骨笛的手微顿。
“是我不够强大。倘若我此时已登……”
晏扶风神情严肃:“殿下慎言。”
“殿下慎言,殿下慎行。我有时在想,倘若当个太子便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错半步。若当真有所谓轮回转世,阿元你也不莫要当这世家公子,世家终究要低头于皇权。你去当个江湖郎中,我便去当个剑客。如遇不平之事,我便快意拔剑,若是负伤,你便替我医治。你我二人仗剑岂不自在,逍遥?”
沈长思将晏扶风腰间的骨笛抽出,做出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砍杀动作。
“百姓自有百姓的苦楚。徭役、赋役,苛捐杂税,每一项都足以令寻常百姓苦不堪言。至于江湖郎中,士农工商,江湖郎中地位低下,诊金所得往往甚是微薄,不过是艰难糊口。并不若殿下所想之逍遥、自在。至于剑客,风餐露宿,漂泊无依,且不说一把剑,又能助多少不平之事?常言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但凡是人,总归都会有各自的苦处同难处。
殿下不同。只要殿下成为明君,减轻徭役服役,减免苛捐杂税,将金凉驱除我大恒大恒边境,开天下太平之盛世,方能福及举国之百姓。那时,无需剑客除不平,人人皆可安居乐业。”
沈长思骨笛在掌心敲了敲,“天呐!天呐!我不过是发发牢骚,阿元你当真好是啰嗦。”
“殿下……”
“成了,成了。我晓得。我方才当真不过是说笑。我会登上皇位,成为一名贤明的君主。如你之言,开太平之盛世!”
沈长思方才也不过是口头上说说,他是太子,他自小就接受未来储君之教导,成为一代贤君是他自小便立下的弘愿。尤其是父皇近年来沉迷享乐,朝中大臣一味软弱,只知求和于金凉各部。
岂不知,欲壑难填,更勿论野狼之口欲。
晏扶风:“嗯。”
沈长思乌色的睫羽眨了眨,话锋一转,“方才是谁要我慎言来着?”
“这山寺鲜少有人来。偶尔一次,没有妨碍。”
“话倒是教你说尽了。”
晏扶风单膝跪于地上,抱拳道:“请殿下放心,臣定然竭力辅佐殿下。鞠躬尽瘁,死……”
沈长思骨笛抵于晏扶风唇上,“打住。”
“起身。”
晏扶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从地上站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