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笑闹过后,三个人恢复了半瘫痪看电视的状态。
液晶屏幕上播放着都市女性职场剧,看到一对相处融洽的同事因为争夺客户资源反目成仇的情节, 富婆黎梨有点不解:
“她俩就这么撕起来了?明明昨天还商量着一起逛街买包呢。”
云娆:“电视剧里比较夸张。至少我身边的同事都很友好的。”
正闲谈着,云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她瞧一眼来电显示,匆匆走进卧室接听。
“喂, 组长?”
话筒那头,组长黎旭的声音不似往常洪亮,显得低沉而含蓄:
“小云啊,有个事需要你帮个忙。”
“您说。”
黎旭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更温和了些:
“下周五和周六,也就是25日和26日,有个客户需要你跟着去一趟帝都,服装设计行业的,和我们合作很多次了。他们只要女翻译,时薪非常高。”
他重点强调了时薪非常高这五个字,然而云娆想也不想就回复:
“不行。组长,我两周前就请了25日的假了,您也批过了呀,我那天真有事。再说了,我知道这个项目是以荷姐的,这么大的客户,她难道不要了吗?”
黎旭:“你25日在市内么?”
云娆:……
黎旭:“崔以荷家里出了急事,那两天不在市内。许茹现在在意大利,也赶不回来,组里女生只剩下你了。”
跟了好几年的客户都舍得抛下,云娆大约能猜到,崔以荷家里发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同情地叹了口气,转头依然拒绝:
“不行,领导,我那天真有事。”
黎旭想必也是没辙了,仍然揪着她不放,软言棍棒交替着来:
“你看看能不能重新安排一下时间?这个客户是行业内的龙头,地位高,对公司而言很重要。我们如果出尔反尔,先不论人家找了别家我们丢了生意,如果对公司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以后这整个行业的单子我们都不好拿了。”
中国和意大利之间的商业往来,时尚领域占了很大一头,如果换作别的行业,黎旭估计不至于这么着急上火。
他问云娆25日究竟有什么事,让她给一个充分的自己实在不能来的理由,云娆临时编不出来,更不可能说真话。
直到电话挂断,两个人依旧谁也不让步。
回到客厅,云娆在领导那儿吃的瘪,噼里啪啦全给闺蜜倒了出来。
作为社畜,温柚十分理解她,也理解黎旭:
“咱们小员工就是一根钉,哪儿有缺漏往哪儿塞。你领导也没办法,他的工作就是压榨你,没冲突的时候都好,起了冲突哪管你需不需要私生活。”
云娆刚想说凭什么别人甩锅我来接,转念顾及人家家里可能出大事了,情有可原,而她......
“我的事也是千载难逢的大事。”
她喃喃一句,想到靳泽提前一个月和她约好,而她满心期待了这么久,临了却发生变故,简直烦躁得头都秃了。
闺蜜三人凑在一块讨论了许久。
工作上的事情,黎梨和温柚分析起来很冷静,一致认为还是服务好公司的大客户比较要紧。
黎梨:“你不是说靳泽接下来会休息挺长时间么?问问他事情急不急,能不能换一天。”
云娆心里不大情愿。
可是思来想去,靳泽找她,应该不存在什么非哪天不可的事。
她踌躇着发了条消息:
【学长,你下周五那天的事急吗?】
紧跟几个哭鼻子的表情包,云娆接着说:
【能不能改天呀?】
【领导下周五给我安排了个活儿,实在推不掉】
消息发出去之后,云娆抱着手机,经历了漫长、痛苦又惭愧的一个多小时,终于收到回复。
靳泽:【刚才有事】
靳泽:【没关系,你忙你的,我的事不要紧】
云娆松了一口气,可是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一角,一点也不松快。
她试探着问:【学长,改天我请你吃饭好吗?】
靳泽回得很快:【好】
靳泽:【晚点再聊】
云娆正输入着【26、27日可以吗?周中我也没问题......】,看到靳泽发来的回复,她默默删掉了上述字眼,回了句:
【学长去忙吧,不要太辛苦了】
丢了手机,重新瘫回沙发上,云娆感觉接下来一整个周末,不对,一整个月末,她都不会再快乐了。
-
周中的日子在奔忙中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敲锣打鼓喜迎周末的星期五。
早晨,云娆在家里收拾行李,除了电脑包之外只带一个双肩包,轻装上阵。
航班定在中午,客户会派车到公司楼下接她,所以云娆带着行李准时去公司上班,顺便处理一些别的活儿。
早高峰的地铁车厢像个拥挤的黄鱼罐头,云娆被挤得好几次双脚离地,手机丢在包里响了很久,是组长打的电话,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出了地铁口拐个弯,上楼就是公司。
她一来到办公室,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瞅一眼隔壁座的黄辉,他好像在对她挤眉弄眼,好像又是她的幻觉。
办公区左侧,隔着一条回廊是一间小型会议室,他们平常经常使用。
此时会议室的门正关着,里面有一男一女两道声线传出。
云娆模模糊糊听了一会儿,没听清楚半句话,脸色却霎时变了。
顷刻后,会议室里的人出来了。
组长黎旭走在前头,脸色阴沉,看到云娆的时候,他目光停滞了一下,眉头拧得更深了:
“小云来了?唉......”
他的后半句话,云娆没注意听,眼神只死死盯着组长身后跟出来的那个人。
“以荷姐,你家里不是有急事吗?”
她的声音很干,隐约还带着怒气,完全不似平常的温婉形象。
崔以荷刚刚被领导教训了一通,脸色也不太好看。
撞上云娆的目光后,她故作淡定地扯了扯唇:
“突然又没事了。”
有几秒的时间,云娆像是在消化她这句话的意思,又像是在酝酿自己的愤怒。
“你有毛病吗?”
她控制不住地骂了一句。
崔以荷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
不知为何,云娆的反应越激烈,崔以荷唇边的弧度更甚: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这个客户本来就不是你的。”
云娆又听不懂了。
隔了会儿,她反应过来,完全被气笑了:
“拜托,出尔反尔的是你,你撂挑子了,领导只能找我,还占用了我宝贵的假期时间。你以为我缺你这个客户吗?”
“你不缺吗?”
崔以荷双手抱胸,反问她,“不要说得那么勉强,听到可以接手我这个客户,你应该很高兴吧?从来没见过那么高的时薪吧?可惜了,就算我出尔反尔,昨天我和他们联系的时候,人家还是说只要我,其他翻译他们都觉得不靠谱。”
云娆半张脸都僵了:“所以......你家里根本没事,就是特意搞这出,把我和领导当猴耍?”
崔以荷没有答复她的问题:“你不要朝我瞪眼,你年纪还小,以后多得是机会......”
话还没说完,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崔以荷妆容精致的脸蓦地朝右一偏,连带着半边身子也往右转了半圈。
办公室霎时静可闻针,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人们常说,暴力是世界上最低级的手段。
也许未来云娆有无数个更得体、更理智的报复方式,但是此时此刻,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给她一巴掌”,唯一清醒的认知就是——如果现在不发飙,她一定会抱憾终生。
管那么多以后,以后还能再打她吗?
不能了,只有现在。
崔以荷怎么也料不到,一个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妹妹竟然敢动手打她。
“你疯了?”
她捂着脸站直身子,长卷发披散像个女鬼,眼瞧着就要扑上去撕扯云娆,周围的男同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云娆也被同事拽住胳膊,嘴上却不饶人:“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崔以荷整个被她激怒了,再加上刚才在会议室里被组长教训责怪,肚子里本就窝着火,此时一并泄了出来,
“你一个应届毕业生,凭什么拿四位数的时薪?凭什么和我抢客户?还不是因为你给柯桓当过随行翻译,是柯桓的朋友,所以组长才把那些项目分给你,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你觉得凭你的资历能进我们组吗?一个走后门的关系户,还敢打我......'”
......
话说到这,云娆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崔以荷要搞这一出膈应她,以及崔以荷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