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拿手碰了碰她的肩膀,一触即离,
“你手机震了。”
云娆直起腰,破罐子破摔似的赖坐在地上,一只手从茶几上捞过手机,查看未读消息。
云深:【注意安全】
......
他说的很隐晦。
估计他是蹲累了,准备走了,所以发条消息提醒她一下。
可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需要注意的安全,只有......
“发什么呆?”
靳泽看她身子更僵了,忍不住问道,“谁的消息?”
云娆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凌乱的长发垂落肩头,衬得面庞皎洁如月,花瓣似的两片唇却艳丽极了:
“我......我爸的消息,他提醒我明天要上班,今晚早点睡。”
“嗯。”
靳泽点了点头,也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姿立即笼罩住了她,
“你家好像只有一个浴室,方便我冲个澡吗?”
“方便的。”
云娆跑去摁灭了电视机,再把客厅灯光调亮,视野范围一下子开阔起来。
一些混乱的情绪退去,然而,更多的东西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比如他们凌乱的头发,褶皱的衣襟,颊边的红晕......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无数的心猿意马残留下来。
靳泽叫的跑腿小哥正好把换洗衣服送到,他不方便露面,让云娆帮忙拿进来。
东西到手之后,靳泽说他想先洗,云娆觉得正好,她可以趁他洗澡的时候把次卧收拾得更漂亮一点。
家里堆了许多助眠神器,每一样她都测评过。买的时候,云娆并不抱希望能送给他,后来他来她家送猫,她挑拣了几样亲手送出去,已经觉得自己撞了大运。
今天,她又挑了一些效果不错的枕头、熏香之类的,仔仔细细摆进了次卧。
这些东西将会伴他入眠。
而他与她一墙之隔。
云娆缓缓深吸一口气,心想,今晚也得给自己搞几件助眠神器。
不然一定会兴奋得睁眼到天亮。
她在两个卧室之间穿梭来穿梭去,没注意时间。
床单上有几个折痕看着很别扭,她左左右右地扯来扯去,弄不平,寻思要不要拿熨斗过来熨一下。
抬头时,才发现靳泽已经洗完澡,站在门框那儿不知道多久了。
他穿一身宽松白t和灰色长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乌黑的短发湿漉漉的,鬓角那儿汇聚了一滴水珠滚下来,在浅色的布料上洇出一块不规则的深色水渍。
他身上清冷的香水味全部冲洗掉了,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毛孔都被她那些柔软香甜的浴液味道占领。
云娆又开始脸热了,但是心情也变得特别好。
“学长,你明天还要早起,赶紧睡觉吧。”
“嗯,那就晚安了。”靳泽稍稍侧开一步。
“晚安。”
云娆从他身边错身而过,没急着走,等他进去之后,再殷勤地帮他把房门关严实。
现在才刚过十点,平常这个时候她都要看会儿书、看会儿剧,或者加会儿班,熬到十一二点再睡,可是今天,云娆也准备洗洗睡了。
她定了明天凌晨三点的闹钟,起来给靳泽做完早饭,再回去睡回笼觉。
这般想着,云娆回卧室拿了浴巾,急匆匆地闯进浴室。
进去了她才意识到,靳泽才刚洗完不久,她应该散散雾再去......
可是,浴室镜面上的水雾非常稀薄,地面上虽然有水渍,但是云娆几乎感受不到一点点热度。
她忍不住用手探了探出水口,竟然是凉的。
所以。
他冲了冷水澡吗?
可现在才六月初,还不到最炎热的日子。
云娆将浴室门合上,换洗衣物搁进置物架,人站在镜子前面许久没有动弹。
空气中漂浮着甜腻的香氛,主要是樱花味、水蜜桃味,还莫名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冷调。
她忽然用力拍了两下脸,以极快的速度脱光衣服钻进淋浴间。
冲水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对比他哥洗澡的时间,靳泽学长洗得似乎确实久了点。
......
想什么呢,疯狗和男明星能一样吗!
云娆这趟澡,洗得比她哥还快,囫囵抹一遍浴液,再囫囵冲几分钟就结束了。
临睡前,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跑进厨房倒了杯热水,半是关心半是羞赧地敲开了次卧房门。
靳泽似乎已经睡下了,房间里是黑的,他的眼神也懒懒的,透出一丝疲惫,接过水杯的时候愣了愣,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下云娆的脑袋。
云娆这时候才想起来,人家的奶奶还在住院。
他或许习惯了逗她玩,刚才看电影的时候,黑灯瞎火的没忍住开了个屏,但他心里压着事,想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倒是她自己,胆子又小又爱胡思乱想,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总免不了出糗。
回到卧室,云娆熄了灯躺上床,四周静静的,她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等他忙完这一趟,再见面的时候,她一定要稳住,胆子也要大一点。
有机会的话,两个人坐下来认真聊会儿天,聊一聊从前、现在,也聊一聊未来。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只要他有一半喜欢她,一半就够了。
确认了这样的感情之后,她立刻就愿意去到他身边。
-
申城今年夏天多雨,气温一直上上下下的,没机会攀太高。
他们老家容州就不一样了,太阳连日暴晒了半个多月,最高温在四十一二度上飘,终于气象台说要来雨了,十六级超强台风,劝大家该停工的停工该停学的停学,通通窝在家里避难去。
近两年,老云和老姜两位大厨握着亲儿子给的投资,开了不少分店,生意日渐红火。他们做起老板之后,渐渐离开餐馆厨房,一心想要回归家庭厨房。
然而一儿一女都在外地工作,他们做了饭也没人吃,待在容州很是煎熬,于是隔三差五就跑来申城,大部分时间都是短住。
今年夏天,他俩看电视机里一会儿红色高温预警,一会儿红色台风预警,晴天雨天都是灾难,不是人住的地儿。于是他们收拾收拾行李,八月初来到申城避难,准备长住一个月。
这段时间,云娆也搬到哥哥家里住。
她换地方住了,但是没告诉靳泽。
因为他人虽然不在身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聊不了两句,但是他说要追她,说到做到,无论再忙都会早晚问候,礼物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往她家里送。
云娆生怕被爸妈还有哥哥看出什么端倪。
刚开始,他只送些小玩意,猫零食猫玩具之类的,云娆很喜欢,一概收下。
直到最近一个月,他连送了几套大牌成衣给她,云娆很纠结,问他这些要多少钱,他却说不要钱,都是拍摄时候用过的样衣,品牌方随手送给他。
云娆很纳闷:你还负责女装的拍摄?
靳泽的答复非常无赖:不行吗?
那些昂贵的礼物,云娆几乎都没拆。直到今天照例回一趟公寓收快递的时候,她没忍住,拆了一个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条粉钻手链,躺在黑丝绒布上,像一串闪耀在夜空中的星带,夺目的光芒勾得她心痒手也痒,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手链,戴在了左手手腕。
打车回哥哥家吃晚饭的路上,她用手机拍了一张佩戴手链的照片,发给靳泽。
他现在在祖国中部某个自然保护区里取景拍戏,那里荒无人烟,信号很差,但是即便有信号,白天给他发消息,一般也要等到深夜,才能收到回复,或者接到一通卡回上世纪的2g电话。
云娆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煮好饭坐在餐桌边等她了。
她打开门走进去,餐厅里的说话声音停顿了一瞬。
姜娜朝女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洗干净手过来吃饭,转头就继续投入到他们刚才喋喋不休的话题中。
“那个姑娘真的很不错。”
姜娜一只手压在餐桌上,每次她试图驯服云深的时候,总喜欢拿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桌,仿佛这样就可以扰乱他的心志,
“名牌大学毕业,家世好,长得也很有福气......喂,筷子放下,等你妹妹坐下来再一起动筷。”
云深求助似的往洗手间瞥了眼。
云娆抹了泡沫正在搓手,听见他们的对话,刻意把动作放慢了。
“妈,我现在真的很忙,没时间考虑这些。”
“妈知道你很忙,也很辛苦,所以希望有个人能在身边陪陪你。”
“别。”
云深蹙起了眉,“等我三十了你再着急行吗。”
现代社会,二十多岁的男生确实没什么好催的,况且云深长得帅,事业有成,照理说,姜娜应该把心稳稳地放在肚子里,等就是了。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她心血来潮地回味自己教养儿子女儿的二十多年,两个孩子都成才了,她很高兴,然后她猛然发现,云深这小子,从呱呱落地到唰唰赚钱回家,二十几年的生命里,竟然从来没出现过除了她和妹妹之外的女性。
像云娆,看着呆呆闷闷的,其实四岁就开始和隔壁小区的小男孩一起玩过家家了,五岁的时候还带了个姓秦的小男生回家,说这是她在幼儿园最好的朋友。
而她哥云深,学生时代除了学习之外只有两个永恒的话题——篮球游戏篮球游戏,nba所有球星他如数家珍,然而随便抓一个同班女生问他认不认识,他回答说这谁啊看起来有点眼熟。
姜娜一开始没当回事,还觉得儿子不爱和女孩子玩就不会早恋不会影响学习,挺好的。
后来,云深考上了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当了四年的单身技工,找不到女朋友也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