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夫人则将翡翠佛珠放在宴几上,看向国公夫妇,淡淡道:“老身便想问问,这宋家如今自身难保的言语从何而出的,你们是当我糊涂了,有什么事瞒着我。”
国公府众人皆一顿,不敢言语,老夫人年盛时为女将,后被先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好说是位登高望重的人物。
卫国公微僵了下脸,浅笑道:“母亲多虑了,哪里有事瞒着你。”
穆老夫人蹙紧眉,毕竟是过来人,岂会瞧不出小辈的神色,道:“别忘了当初是宋太医救的我这条老命……”
说罢,她便胸口闷痛,猛咳起来,惹得众人惊慌,身旁丫鬟连忙斟水给她,卫国公紧张道声母亲莫气坏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意欢要解除婚约,穆老夫人放不放人呢
第15章 退婚
穆老夫人微颤着手将茶水喝下,些许平复下来,老人家身体大不如从前,三两句话容易着急。
卫国公起了将宋意欢清退下的心思,碍于母亲的脸色,未曾言语。
站立于厅中的宋意欢轻轻跪下来,开口道:“是意欢不才,本有心奏琴献曲给老夫人,竟闹得满堂皆不欢喜,意欢的错。”
说着话,宋意欢瞥望被弄断的玉琴,“这琴便不提了,反正父亲身处牢狱,宋家已是众矢之的,太子若是怪罪,意欢也认了,岂敢惹得国公府处于两难之地。”
随后便让柳薇把琴盒关上,仿若万般无奈。
穆老夫人看向宋意欢,忙问道:“宋太医身处牢狱?发生了什么?”
宋意欢故作一愣,瞥顾卫国公夫妇微沉的脸色,忙低下首来,“是意欢说错话了,宋家尚好……”
穆老夫人见宋意欢神色,自然是认为卫国公威利,她端正起身,道:“今日老身在此,没人敢堵你的话,你尽管说便是,宋太医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意欢支吾几句,才开口道:“两个月前家父为东宫太子诊看风寒,怎么药中不知被何人落了毒,太子身中毒症,而家父就此入大理寺地牢。”
听言,穆老夫人脸色一沉,瞥望在场国公府众人,冷道:“为何无人同老身提起这事?”
国公夫人面色难堪,心中微怒,就知道不该把这小妮子喊来国公府,果然是来作乱的,好一个宋意欢,如今还会装模作样卖可怜,让老太太为其说话了。
她道:“母亲需多静养身息,这等事便不曾打扰于您,免得害了您的清静。”
穆老夫人不予理睬她,则是目光投向穆奕,道:“奕儿,此事你可是也清楚。”
穆奕从宴几前起身,走到厅中拱手道:“回祖母,孙儿清楚,不敢让此事惊扰祖母。”
卫国公道:“宋太医毒害太子一事,为圣上命大理寺审案,无人敢有半分异议,事态严重,国公府上下也是为了母亲身子着想。”
宋意欢抬首,辩解道:“家父自来本分,岂会毒害太子,此案未定,尚有变故,家父是清白的,伯父莫早早下了定论。”
见宋意欢插话,卫国公面容一板,不悦道:“这人尽皆知的事,你是说我诬陷宋太医不成?”
他这是欲加之罪,宋意欢哽住话,紧攥着手,碍于身处国公府,她不好深加辩解。
穆老夫人将翡翠佛珠拾回手中,缓缓道:“宋太医的为人,老身是知晓的,东宫太子自幼由他请脉看诊,这不是他会做出的事。”
她看向宋意欢,缓下语气接着道:“意欢起来吧,莫跪着了,卫国公府与宋家两家交好,意欢同奕儿婚约将近,必然不能冷观,如是宋家有什么难处,意欢定要与祖母提起。”
在场之人神色皆有几分微妙,两家今非昔比,岂还能如当初那般交好。
宋意欢容貌、琴艺、医理皆是极佳,好又如何,这性情胆小懦弱,遇事胆怯逃避,难当大任,更难做穆奕的正妻,加上宋家如今的地位低下,宋初尧又有罪名在身,宋家岂能同国公府相提。
卫国公如何满意得了宋意欢,如何满意得了宋家。家世尚好的女子大有人在,不解母亲为何非得要这宋意欢同穆奕成配,即便是于宋家的人情,也不能拿穆奕婚事做儿戏。
卫国公只能将话揽下来,对穆老夫人道:“宋家交给我去处理便是,母亲不必如此烦心,若宋太医真治了罪,我也当会保半个宋家不遭他人随意欺辱。”
说着话,他转目看向宋意欢,“如此,意欢你可安心了。”
宋意欢尚未站起身,微微敛眸,竟想冷笑,这话里定是认为父亲有罪了,就像她宋意欢求着他们施舍一样,真当她还是前世吗,是曾经那个模样?
宋意欢轻吐了一口气,抬眸看向穆老夫人,“老夫人,今日意欢来,是来见你的,不为穆奕生辰,更不为宋家,家父一身清白,无须国公府为宋家打理,往后也不用。”
这话说得穆奕都诧异,不为他生辰……?
宋意欢看了穆奕一眼,回眸坚定道:“如今卫国公府,宋家高攀不起,就当意欢不才,与穆世子没有缘分,意欢是来退婚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滞住了脸色,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多的是男子退婚女子的事,鲜少有女子提出退婚,这宋意欢可是疯了?还是有意羞辱国公府的不作为。
穆奕愣在原地,从来没想到宋意欢竟想和他退婚,欲擒故纵?
不止他没想到,在场之人谁都没有想到,这可是拂了卫国公府的颜面。
穆老夫人惊谔不已,探身问:“这话何意?可是奕儿欺负你了。”
宋意欢朝穆老夫人磕了个头,她站起身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望老夫人成全。”
穆老夫人沉顿住,抬手轻扶额角。
薛渝言眸色诧异,今时太子重病缠身后,她便打消了对太子的心思,把目光转向穆奕,有心取代宋意欢,而宋意欢自动弃了婚事?
穆奕面色微沉,道:“宋意欢,你可是不识好歹?知道这是国公府吗,我还没发话,你倒先开口了。”
一旁的穆洛落插腰,指着宋意欢怒道:“真当国公府稀罕你啊,要退,也是我大哥退婚于你,毁了婚约,国公府才是皆大欢喜了。”
“哦?”宋意欢侧过身看他,回应道:“这么说来穆世子也早有此意了。”
穆奕定定地看着她,冷哧了一声,“何止是早有此意,自小就对你嗤之以鼻,以宋家的破败之象,希望你不要后悔。”
宋意欢淡漠道:“如是嫁入国公府,才是意欢最该后悔的事。”
听此,卫国公冷声道:“荒唐,我卫国公府还没对你鄙斥,你是先轻蔑卫国公府来了,真当我要将你扫地出门!”
穆老夫人轻轻转动着佛珠,截断卫国公的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此事此乃宋太医同老身定下的,岂能由你随意退之。”
宋意欢看着穆老夫人,有些怯场,抿了抿唇,“意欢一人来退婚就可,既然国公府百般嫌弃宋家,我宋家更不需要国公府的施舍,何不痛快了结这婚约。”
穆老夫人心口闷痛,捂着胸口,缓缓道:“意欢,祖母自来疼惜你,若有什么委屈,同祖母说,奕儿此番说得皆是气话,婚约此事,你需好生想想啊。”
宋意欢淡淡道:“我已然想好,才会当着众人说这种话来。”
穆老夫人听此,显然是冷了脸,怒将佛珠拍在桌面上,情绪之大惊了众人,随即猛咳起来。
国公夫人在一旁有些着急,轻抚着老夫人的胸口,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不再掩饰心中厌弃。
“母亲啊,这宋意欢分明就配不起咱们奕儿,你何须留她,就凭宋家如今的模样,这般不知好歹,她哪能进我们国公府的门。”
穆老夫人呼吸微喘,神色不佳,不理会国公夫人的话语,轻咳着对宋意欢冷道:“此事待宋太医亲自同老身商议,今日你的话,老身大可不与你计较。”
见穆老夫人身子撑不住,险些倒下,宋意欢哽了话语,满心的坚定,再次生了怯懦和愧疚,不知如何开口,她是担心老夫人的,也是愧对老夫人的看重。
卫国公连忙叫人将羸弱的穆老夫人扶进屋内去歇息,气氛一度冷至冰点,起初的其乐融融早已不在。
宋意欢顿在原地,满堂的冷视让她显得格外孤伶,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来到这也是遭人嫌弃,也闹了这场家宴。
待穆老夫人回了房,卫国公回过身,冷视着宋意欢,开口道:“今朝可不是我国公府对你无情,老太太年纪大,糊涂了才将你看重,你倒好,将她老人家气得发抖。”
宋意欢攥紧了衣袖,不知如何反驳。
卫国公道:“既然你也把话挑明的说,国公府不欢喜于你,往后宋家出任何事,皆与国公府无关,与穆奕无关,到时什么再跪着来求取。”
穆奕脚步微动,一时间想说什么却又冷下了心,没了这场婚事,他也省得麻烦。
宋意欢神色漠然,环顾了卫国公府众人,无一好脸,心绪越沉,她开口道:“对于国公府,我自来都不屑,只有满目鄙夷,宋家也不会求取你们半分。”
话音刚落下,宴厅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府内的小厮疾步赶来,像是有事。
只见小厮躬身连忙道:“国公爷,东宫的黎术公公来了,说是来请宋家二小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来了,抱歉抱歉
要控制点字数了,别超了榜单。
第16章 东宫要人
这话说出来,在场几人略有诧异,将目光转向厅中婷婷而立的女子,卫国公挑起眉梢,打量着宋意欢。
东宫怎么可能会来请她?
宋意欢愣住,攥着衣袖的手心微汗,以太子脾性,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表露出同她有牵连……
卫国公顿了顿,目光回到小厮身上,道:“将黎公公请进来。”
小厮得了话,连忙便退了出去,宴厅里气氛有些许凝固,帷幔两侧的暖炉内,炭火发出细微的声响。
宋初尧之事,东宫与宋家起了恩怨,黎公公寻宋意欢来,必然是来者不善,只是这宋意欢正在国公府,莫不沾染了什么。
卫国公眸色暗了暗,从座椅上站起来,开口道:“黎公公都寻到国公府了,莫不宋初尧的案子审出来了。”
他负手于后,神色冷漠,转而对宋意欢道:“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此番今日东宫要拿你,国公府可不会包庇你半分。”
此时的穆老夫人不在,国公府上下也不在顾及什么,嫌弃也不再掩饰。
宋意欢抬眸对他对视,这种一口咬定宋家定是有罪的姿态,只会让她觉得可笑,皆是一群忘恩负义之人。
“宋家与国公府无半分关系。”
宋意欢淡然转身,看向穆奕,姿态端庄,一张精致的容颜上皆是傲气,漠然道:“我同穆世子的婚约便也就此作废,往后不管是背上什么样的污名,都与穆世子无关。”
她语气说得坚定且冷淡,眼里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清亮,如同崖上皎月,不可方物。
穆奕微怔,一时迷了眼,这不像宋意欢,那个只会把自己藏起来,躲起来的宋意欢是没有光的。
他撇开眼眸,瞥一眼身旁温婉娴淑的薛渝言,沉下心绪,冷声回道:“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本世子算是了结一桩破事。”
与此同时,那身着深蓝衣装的太监黎术,缓缓越过屏风而来,一入门他便见了宋意欢站立在宴厅中,她从到卫国公府开始到现在,从未得坐下。
见了在众人的神色各异,黎术略微也猜到这里,怕是发生了什么,他也算客气的便卫国公行礼。
卫国公站在上座的台阶上,“真是劳烦黎公公来国公府一趟了,早知东宫要人,国公府岂会把这宋意欢叫来府中。”
黎术一笑,回应道:“国公爷说得是,早知国公府邀着宋姑娘,东宫就不允宋姑娘来。”
卫国公微顿,他这话说得模凌两可,但还是感觉到了黎公公语中的不悦,这太子与穆奕自来不对路,之前传闻二人还争抢薛渝言来着。
今日是穆奕生辰,这话语中自然也没多少客套。
黎术给宋意欢轻轻躬身,不像是要来拿人的样子,他可不是个对寻常人有好脸色的人。
一旁的薛渝言等着片刻,也不见黎公公将目光看向她,莫不是忘了她了,之前太子体健时,她常去东宫的。
黎术哪顾得什么薛渝言啊,太子还在等着人呢。
卫国公瞥了宋意欢一眼,换话道:“不知太子殿下可身子好些了,宋家这事,着实罪过,只望大理寺早日为殿下明察真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