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小心地喂翟宁宁喝水,翟宁宁低声对程郁说:“程郁,我有点害怕。”
程郁摸摸她的头发,说:“你不要害怕,只要睡一觉,很快就会好的。”
翟宁宁絮絮叨叨地拉着程郁说话,翟雁声就让翟家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走到医院的楼梯间,望着窗外,翟雁筠看着他的动作,一路跟了上去。
“雁声。”翟雁筠在后边喊他。
翟雁声转过身,见是翟雁筠,道:“怎么了?”
“我看你脸色不好。程郁的脸色好像也不太好。你们怎么了?”翟雁筠问。
翟雁声想了一会儿,他无法向翟雁筠开口,无论是先前几个月的混乱,还是前一晚的失控,翟雁声都无法仔细地向人说个明白。
于是翟雁声摇摇头,道:“没什么。”
翟雁筠见他不愿意说,知道他的性格是很难被劝得动的,便没有继续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的想法,闻言道:“好,雁声,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你不愿意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主意,也识得清境况,这就够了。”
翟雁筠转身准备离开,翟雁声又叫住她:“姐。”
成年以后,尤其是接手海源以后,翟雁声几乎没有叫过这声姐姐,翟雁筠也能理解他,他争强好胜又身居高位,一声姐姐总归显得他不那么严肃。所以能让翟雁声喊出这声姐,翟雁筠知道一定是遇到了让他很头疼的事情。
翟雁筠又停住脚步转过身,等待翟雁声接下来的话。翟雁声问:“你很想跟池重山离婚的时候,池重山是怎么留住你的?”
他问完,又有些手忙脚乱地补充:“我不是故意……”
翟雁筠了然地笑了笑,说:“我懂你的意思。”
池帆不到半岁,翟雁筠就杀回海城台,她身材保持绝好,相比起生了个孩子,她更像是去度了一段长假,回到电视台容光焕发,誓要稳坐海城台一姐的位置不动摇。等池帆该上小学时,翟雁筠的位置已经十分稳固,她谋求再往上走,女强男弱的家庭让翟雁筠感到貌合神离,与此同时她还发现她的丈夫池重山在外边偷吃,翟雁筠决定离婚,这事在翟家闹了许久,最后以池重山当着翟家人的面发誓,并且将名下所有财产通通转给池帆来收场。
翟雁筠再聊起这段往事已经云淡风轻,她说:“我对于池重山的意义比池重山对我的意义要重要得多。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当然双方都有些问题,但是比起我爱他,他更爱我,也更离不开我,所以为了他的一时昏聩,他做什么来补偿我都是他的心甘情愿。就是这样。”
翟雁筠说完,又对翟雁声说:“但是雁声,你和程郁的情况跟我和池重山的也不同,我们毕竟是正经夫妻,还有池帆,最重要的是,即便我的生活中在意的事情很多,池重山只被我放在很后面的位置,可我真的也是对他有感情。你跟程郁……”
翟雁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以极低极快的语气说:“我撞见他了,昨天晚上。”
翟雁声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但是翟雁筠细细一想,再联系到两人难看的脸色,就反应过来了。这下连翟雁筠都愣了好一会儿,末了她非常同情地对翟雁声说:“那你……你要比我当初难受多了。”
翟雁声摇摇头,说:“宁宁这个情况,我也顾不上难受,我只是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跟他走进死胡同了,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翟雁筠望着翟雁声看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而后说:“雁声,我以为到今天这种情况,你该想的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放手了,怎么会还想着有什么转机。”
翟雁声被翟雁筠点破,落荒而逃,他摆摆手,说:“我去看看宁宁。”
翟雁声进来看翟宁宁,程郁便识趣地从病房里出来,迎面便碰上了翟雁筠。翟雁筠笑着,对程郁说:“程郁,好长时间没跟你聊天了,一起坐坐吧。”
程郁和翟雁筠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并排坐着,翟雁筠递给程郁一杯温水,说:“喝点水吧,我看时间,你们应该是马不停蹄地从云城到机场,再一路过来,是不是累得很。”
程郁捧着一次性纸杯摇摇头,道:“还好。”
翟雁筠笑起来,说:“上次去云城没有见到你,算起来咱们也是小半年的时间没见了,怎么样,在云城还顺心吗?”
程郁又说:“还好。”
翟雁筠是做新闻的,对人的言行有着极高的敏锐性,她只跟程郁聊了这么几句,就发觉程郁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翟家人的抗拒更强烈了。翟雁筠便明白,程郁和翟雁声之间已经无力回天,即便翟雁声死死不放,程郁内心的抗拒也已经难以消除了。
一直到翟宁宁被送进手术室,程郁都跟翟宁宁相处得很好,手术室的灯亮起来,翟家人都在门口,程郁远远地坐在一旁,像一个外人。他出神地望着窗外,海城比云城繁荣得多,连医院也熙熙攘攘,程郁感到茫然,不知道回到云城以后,他和吴蔚然又会是什么一副状况。
翟宁宁的手术很成功,翟家人都松了口气,程郁也松了口气,走到翟雁声身边,问他:“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
翟雁声皱着眉头,说:“宁宁才刚做完手术,有什么事……”
程郁打断翟雁声的话,他说:“宁宁做手术前,不可以说,宁宁做手术时,也不能说,做完手术了,她没有醒来不能说,是不是以后还要等她出院了,康复了,顺利上学了,这样一拖再拖,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翟雁声扭头瞪着程郁,程郁便抬起头跟他对视,翟雁声的目光落在程郁还青紫的颧骨上,越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着。直到翟雁声的父母走上前来,陆瑾瑜打断两人的对峙,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要在医院里吵吵嚷嚷的,雁筠说她在这里盯着,让咱们回家聊聊。”
距离翟宁宁麻醉药效过去还有好几个小时,翟雁声看了看手表,又对上翟雁筠的眼神,明白过来是翟雁筠安排的,想必翟家二老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再遮遮掩掩也没有意义,便勉强同意了这个决定。
程郁以前从没有进过翟家大宅的书房,这样的地方不是他能够涉足的,因而今天第一次进到翟家的书房,程郁心中恍然产生一种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的郑重感。翟家的书房跟其他的房间布局也没有什么差别,程郁挨着最下首坐了,翟廉佑招招手,让程郁坐得近一些。
“坐过来,程郁。”程郁依言坐过去,翟廉佑看了看程郁,又看了看翟雁声,最后对翟雁声说:“云城的项目,从海源另外派人去做吧,刚好下半年是重头,你也不能一直在云城耗着,回来坐镇海源,免得底下人一盘散沙。”
翟雁声没有说话,翟廉佑便继续说:“你和赵秘书都撒出去了,也要考虑海源这里群龙无首,会不会产生变故的情况,凡事分个轻重缓急,你现在回来,也好照顾宁宁。宁宁越来越大了,你离得这么远,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这话说得很清楚了,在翟雁声身上,诸多责任中,无论是海源还是翟宁宁,都比遥远的云城和那个小项目,以及其后的程郁要重要得多。
翟廉佑见翟雁声不说话,便道:“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而后又对程郁说:“程郁,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去云城做项目的事情,也是海源响应上边政策的一部分,原本一直希望你能跟我们做一家人,现在既然你不愿做,总之也是翟家和雁声对你有愧,我们老两口有一些补偿给你,你不用急着拒绝,这是多谢你这么些年照顾宁宁,往后呢,宁宁喜欢你,我还是希望你看在宁宁的份上,别这么狠心地一刀两断,等她长大了,渐渐懂些道理了,到时候……”
翟廉佑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是程郁已经懂了,他说:“我也很喜欢宁宁,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宁宁也没有关系,我不会的。”
见程郁这样说了,翟廉佑就放下心来,说:“那我要说的就说完了。”他从桌案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程郁,说:“这是我们的心意,跟雁声无关,希望你收下。”
翟廉佑将信封放在程郁的膝头,而后跟陆瑾瑜一起离开了书房,书房里只剩下翟雁声和程郁两个人。翟雁声一直没有说话,见父母都出去了,翟雁声也没有动作。
好一会儿,翟雁声才问程郁:“程郁,你就这么恨我吗?这么些年,就没有一丝能留住你的情分吗?”
程郁的手指绞在一起,好一会儿,他说:“跟你在一起我很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乖顺,更没有你想的那么逆来顺受,你就只当是看错我这个人了吧。”
翟雁声颓然地笑了,末了他对程郁说:“最后一个要求,也是刚才我爸妈的意思。”他望着程郁,说:“等宁宁出院以后再走吧,多陪陪她。”
程郁点了点头,说:“好。”
第七十九章
云城夏天的下午极热,办公室里的三叶风扇吊在屋顶转个不停,但总是不消暑。孙姐将手里的文件当做扇子摇着进办公室,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办公管理部这办事效率真是提不成,装空调的事儿喊了好几年了,去年好容易把准备工作做好,又说资金不到位。咱们这些卖命的人,何年何月才能吹上空调啊!”
瞧见吴蔚然晦暗惨淡的脸色,孙姐只当他是中暑了,道:“科长,这离入伏还有一些日子,你怎么脸色就这么差了,云城夏天太热了,怕你待不住。”
吴蔚然原本在神游天际,被孙姐的话唤回思绪,笑着道:“还好,只是这个文件明天就要送上去了,现在还没写完,头疼。”
孙姐给吴蔚然倒了杯水,说:“要我说啊,也难怪科长你这么年纪轻轻就成了科长,我看咱们厂里跟你同龄的这些年轻人里,真没几个能比得过你的。听说厂里又有外派的名额了,不如你再去一趟吧。趁着年轻多出去镀镀金……”
吴蔚然没再听孙姐接下来说什么了,他手机嗡的一声震动,来了一条短信,是程郁发来的,他说已经跟翟家人都将话说明白了,只是翟宁宁刚做完手术,需要人照顾,等她出院了就回去。
吴蔚然盯着短信看了好一会儿,先前困扰他们许久的问题,现在解决起来好像轻松得不像话。短信的前半句对两人来说是好事一桩,但后半句,吴蔚然看着,总觉得不能立刻回来,就会夜长梦多。
吴蔚然心中懊悔,早知会将程郁留在海城,不如昨天夜里就不让他走了。但当时翟雁声四两拨千斤一般戳中吴蔚然的痛脚,的确让他心乱如麻。偷情被戳破的尴尬,心思被猜中的惶恐,还有程郁对眼前局势左支右绌的乏力,都让吴蔚然倍感焦虑。
现在他亲自“请”走了程郁,这才又觉得既然当时都被翟雁声撞破现行,不如就当场讲话说个透彻明白,免得人跟着翟雁声走了,吴蔚然鞭长莫及。
吴蔚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复程郁,索性将手机丢在一旁,继续写他的文件。风扇嗡嗡转着,吵得人头疼,吴蔚然写了几行字就写不下去。孙姐在一旁看见吴蔚然的模样,道:“不如我来写吧,这天太热,你来这边休息一会儿缓缓。”
吴蔚然没有推辞,起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疲惫地靠着,伸手揉按自己的太阳穴。程郁和翟雁声走了以后吴蔚然一夜未眠,他不想回到房间里面对那一片狼藉的床铺,但是一片狼藉的又何止是那小小一张床。
孙姐是习惯了云城酷暑的人,一边对着电脑缓慢地打字一边跟吴蔚然说:“小吴,不是我说你,这会儿有个女朋友,天热了给你送瓶饮料,买根冰棍,宿舍里熬一锅绿豆汤,这都是好的。你这孤身一人的,上回跟你介绍的小寒,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姑娘辞职了,下回我一定给你寻摸个贴心的。我看啊,这只看条件般配还是不行,还得是个体贴的才配你。”
吴蔚然只觉得孙姐比嗡嗡的风扇还聒噪,但是孙姐提到绿豆汤,吴蔚然又想起他早晨出门前才看到的程郁熬的那一锅汤。程郁留下了许多痕迹,但是吴蔚然总怕他不会回来了。
半个月过后程郁果真没有回来,他又给吴蔚然来了条短信,说翟宁宁情况不好,突然发起高烧,他得再留一段时间了。
吴蔚然收到短信后其实很想问问程郁,偌大一个翟家,难道就连一个照顾翟宁宁的人都没有吗,为什么偏要困着程郁留在那里。但是吴蔚然终究没有问出口。跟程郁在一起的姿态已经够难看了,吴蔚然不想让自己连最后的体面也失去。
收到短信时吴蔚然正在开会,炎热的午后,整个会议室里坐满了穿着白衬衫的机关部门领导,吴蔚然坐在后边,感到难以言喻的憋闷。
不知神游天际多久,吴蔚然被台上领导的一声惊雷炸醒,他听到领导说这一次跟市里争取的外派学习名额非常紧张,机会也十分难得,所以尽量向厂里的年轻干部、年轻技术人员倾斜,原则上年龄不能超过三十五岁,非常优秀的可以放宽到四十岁。今年已经参与过培训的,就不在这次培训的考虑范围内,以求将培训机会覆盖向厂里更多的人。
领导最后说,这次培训是在海城,跟海城那边的大型工厂交流学习,既有学习,也有考察,时长总共一个月。
身在这样的单位,大家都知道所谓交流学习意味着什么,几乎就等于是休假游玩的机会,更何况还是在海城这样的大都市待一个月,消息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振奋了,恨不能在会议现场就开始填写报名材料,立刻就出发奔赴海城。
吴蔚然听到会去海城的消息,心中也是一动,按理说他是不符合要求的,先前他才参加了电视台的培训,这次去海城就免不了得多花费些时间精力。但是吴蔚然觉得自己必须要去,程郁已经去了那么久,他久久不归,吴蔚然已经极度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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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宁宁先前恢复状况一直不错,翟家请了最专业的医生,又精心地照顾着,再加上她原本的身体素质就不错,眼见着一天天好起来了,前一晚夜里却突然开始发烧,又被送进手术室急救,整个翟家乱成一团,程郁的心也被吊了起来。
这些日子程郁跟翟家其他人总是轮换着去医院陪翟宁宁,大约是翟家人有意安排,程郁和翟雁声的时间被完美岔开,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同住在翟家,又每日都要去医院,竟然从未遇上过。
这会儿翟宁宁情况不好,程郁才见到半月不曾见过的翟雁声。他似乎是刚从公司赶来,身上还穿着正装,一路疾奔过来,在人前才勉强维持住冷静,将衬衣纽扣解开两颗,脱了外套拿在手里。
翟雁筠走过来,同他说了几句话,大约是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先坐下喘口气。程郁在走道的椅子上坐着,附近其他的椅子上都坐着焦急等待的翟家人,翟雁声也只能坐在程郁身边。
坐下前翟雁声看了程郁一眼,程郁连忙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两个人之间隔出一个位置,各自坐着。两人都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翟雁声的位置靠前,程郁能看见他半张侧脸,这样杀伐决断的一个人,现在已经能显而易见地察觉出疲惫,程郁觉得翟雁声有些可怜。他想,如果当时翟雁声顺顺利利跟乔伊结婚,现在想必也不至于这么左右为难。
程郁鬼使神差地对他说:“你应该结婚了。”怕翟雁声误会,程郁又连忙解释说:“至少能有个人照顾宁宁,她其实并不是需要我,她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她长大,她需要妈妈。”
翟雁声没有回头看程郁,他仍旧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沉默一会儿,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翟雁声这样说,程郁就识趣地闭上嘴。没过一会儿手术室的灯灭了,翟宁宁又被送回病房,程郁想要跟进去,但被翟雁声拦住了。
翟雁声对他说:“守了这么久,你回去休息吧。我的车在楼下停车场,你让司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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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然争取到来海城考察学习的机会颇费了一番心力,原本这次考察的确没有他的名额,但是吴蔚然主动争取,再加上他平时工作做得的确不错,厂里也有意培养他,吴蔚然晚上又亲自登门拜访了领导家里,这事儿便成了。
吴蔚然带了两条烟过去,领导稍作推辞收下,又同他说:“照理这东西我不该收,否则就是收受贿赂,但小吴,你平时工作做得好,也是厂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你要是开口,厂里理应尽量满足。这两条烟我就当是你寄存在我这里的学费,等你回来高升的时候,我再原模原样地给你送回去。”
吴蔚然连连摆手,说:“是我唐突了,只要能去就成。”
领导笑呵呵地问吴蔚然:“说起来咱们厂里外出的机会虽然不多,能落在你头上的却也绝对不少,你怎么就偏偏要去这一回呢?可别说是眼馋海城。”
吴蔚然笑了起来,半真半假地说:“真要说出口还怪不好意思的,我是去追心上人的。”
领导含笑想了一想,道:“哦……想起来了,先前就说你跟电视台的戚主播的事,我听说了,还不信,后来又听说戚主播辞职去了海城,还以为这事只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来,是我武断了。”
被领导误会,吴蔚然并没有解释,只半推半就地应了。反倒是领导说:“这样的话,这两条烟我就更不能收了,只当我是做了这个媒人,积德好事一桩,日后记得请我喝喜酒吃喜糖。”
吴蔚然从领导家里出来,得到了领导的应允,等于拿上了去海城的通行证,他想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要么他和程郁扫清障碍,要么他一事无成,空手而归。
第八十章
吴蔚然还没到海城,倒是戚晓寒先联系了他。戚晓寒在电话里说是听说他要去海城出差一个月的事情,让他到了海城后就联系她,戚晓寒为他接风洗尘。
吴蔚然讶异消息怎么会传得这样快,末了还是戚晓寒笑着同他分析:“云城这么大的地方,大约是什么开会饭局之类的场合,说漏了吧。”
吴蔚然这才明白约莫是厂里领导把话给散播出去了,现在想必云城许多人都知道吴蔚然是要去海城追求戚晓寒。戚晓寒对此倒无甚在意,她说自己已经从云城出来了,做个吴蔚然的幌子也无所谓,只是幌子不能白做,还得见面聊聊才是。
吴蔚然千里迢迢去了海城,跟戚晓寒见了面,才得知戚晓寒一定要同他见面的原因。戚晓寒在海城电视台做得还算不错,虽然只去了短短几个月,但她业务能力过硬,翟雁筠也看重她,这段时间翟雁筠家里事情多,许多工作都直接交给戚晓寒去做,戚晓寒样样都完成得很好,已经赢得台里上下的交口称赞。
不过戚晓寒约吴蔚然见面却不是自吹自擂的,她将吴蔚然约在海城的一家私房菜馆里,环境雅致,两人边吃边谈,聊的却是戚晓寒打算再度辞职的事情。
“算上大学实习的时候,我已经在电视台做了六七年,台前幕后的工作我都在做,说实在话,我觉得同龄人里,比我经验丰富的没有几个,但我也感觉自己到了瓶颈期了。”
吴蔚然问她:“怎么,你在海城台做得不称手吗?”
戚晓寒摇摇头,道:“不是不称手,是太称手了,所以感觉没有一点挑战性。未来几十年也就一眼看到头了,做得再好,也就是比肩翟老师,或者比她更厉害些,但归根结底,还是……”戚晓寒说到此,不想在背后议论老师长短,于是突然顿住,没再说下去,只问吴蔚然:“你懂我的意思吗?”
吴蔚然自然懂,戚晓寒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她能力突出,自然野心勃勃,不仅云城台容不下她这样一尊大佛,海城台也没有足够她施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