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鄑,乖乖听话。”
这句话一说出口,站在男人身前的少女震摄地睁大了那双宛如夜幕的眼眸。
站在宽敞和室中的男人正是穆鄑的生父——穆邧,也是另众人敬畏的仁斋组组长,一个年仅叁十四岁便能将全国势力最为广大的仁斋组治理得井然有序,甚至令所有甘愿俯首称臣,可想而知组里的大多数人们是打从心底地认可这位组长。
穆邧有着一张令人生畏的冷峻面容,黢黑的短发乾脆利落地垂落在他额前,锋利的剑眉在发丝的遮挡下掩去了一些骇人的氛围,但是随之而下的是一双有如深渊般幽深的黑眸,而眼下不免日积月累了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更是增添了他那令人心生畏惧,却又不免想窥探几眼的男性魅力,随着坚挺鼻樑之下的是一张总是不愿勾起嘴角的嘴,而在那左嘴角下方有一颗小巧的黑痣,为他这张令人退避叁舍的冷峻面孔添加了一丝阴柔。
穆邧这个男人总喜欢披盖着一袭深色羽织,今日也一如往常,一身绀色的和服之外,披盖着一件乌黑的羽织,绣着栩栩如生的白鹤群,鲜红的牡丹花们更是一朵朵地绽放在以黑打底的布幔上,金绣的溪流更是随着白鹤群柔和地弯绕着。他那双遮盖在袖襬之下的手们,此刻正沉稳地摆放在胸前,对于自己女儿露出惊恐面容的模样,丝毫不感到愧疚,更不用说对于自己方才提出的命令,他更是没有任何的良心谴责。
“父亲??您是把我当作交易的筹码之一吗?”穆鄑有着一张与她父亲相似的深邃五官,精緻的冷艳容貌到了这个年纪也逐渐地张了开来,柔和不犀利的娥眉下是一双清澈不曾受到任何污染的黑眸,雪白的肌肤更是在那头黑发下衬托出种说不出的病态美感,而那张带着一丝绛红的嘴唇此刻正紧抿在一块。
“是又如何。”那低沉的嗓音毫不夹带情感地回应道。
“??我知道了。”穆鄑攥紧在裙摆两侧的小手们,此刻终于放弃挣扎地松了开来,谁也不知在那细嫩的掌腹中早已印上了一痕又一痕的鲜红指印。或许,早在父亲对她如此命令时,她就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她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在他心中有个不可抹去的重要位置,不过现实是可笑且残酷的,她不过是个可丢可捨的筹码罢了。
“是和杨先生睡一晚,对吗?”她强忍着心中的不甘,以及那沉重的背叛感,缓缓地仰起了方才失落、绝望的脸庞,她根本不晓得自己此刻的神情是多么地凄凉,扭曲的五官还在试图勾起嘴角,只因为是她敬爱父亲的要求。虽然父亲是个自私到谷底的人,但是她自身呢,还不是无法拒绝这几乎可笑的命令其实她也在某种程度上展露着她丑恶的一面,日后她要让他体会何谓负罪感。
“??”穆邧在瞧见少女那张强颜欢笑的神情时,那一秒钟他错愕了,随之他撇开了头且沉默地示意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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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穆鄑被送到了杨昊暝的套房时,她才真正认知到了何谓恐惧,她怎么甘愿被压在一个素昧谋面的男人身下,但是她也知晓她不能逃,要是一跑出这扇门,那之后便是如同炼狱般的世界在等待着她了。
“没事的,没事的。”她深呼吸地默念着,且双手抚平着永远都无法平整的百叶裙。
因为一直处于一种高压紧绷状态,穆鄑根本未察觉到站在她所身坐的双人沙发身后的男人。
“很紧张吗?”男人便是这次与仁斋组进行交易的杨昊暝,他是国目前最令政府头疼的人物之一,不单只是非法的枪枝走私,甚至人口贩卖,以及脏器买卖这些便是他主要的生意。
“!”穆鄑不经意地被他的发声所惊吓到,连忙回首且与站起了身子。
这是第一次,她与杨昊暝的相遇。
这个男人与她的父亲有着截然相彷的外貌,相较于父亲总是一副冷漠旁观姿态的模样,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随时带着笑意的面孔,宛如他的嘴角天生就是如此上翘。
“仁斋组还真的是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给我送过来了呢!”
听见眼前这个男人如此说道时,穆鄑心中只有一种感受,那是一种刺裸裸的嘲讽,奚落着她对于父亲而言就只是一个可获取利益的工具罢了。她又怎么会不知晓这一目瞭然的事态,但是对于男人如此直接了当的说法,她又无法正视地咬紧了双唇,甚至在不经意的情况下,那双水灵灵的黑眸子都浸湿了泪光。
“怎么?感觉很委屈吗?还是觉得备受屈辱?”杨昊暝看惯了世间善恶,对于眼前少女惹人怜爱的模样丝毫没有心软,反倒继续带着笑意地讥讽着她的天真与单纯。毕竟,这就是他,身处在泥泞之中,嚐尽所有糜烂、丑恶的人性之后,他又怎么看得惯一个被好好保护在温室中的小姐呢?
打从踏进这扇门时,穆鄑就已经丧失后悔的选项了,她仰起头来又着那清澈的眼眸瞪视着杨昊暝,“都有。”
也许这就是少女的一个转捩点,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继续视若无睹了,所以她必须捨弃掉那些毫无实用性的天真浪漫与不切实际。
“但那又如何,我只能乖乖顺从父亲的指令。”那张精緻且带着超出十七岁少女该有的妩媚的脸庞,此刻正缓缓地弯起了一抹夹带着凄凉的浅笑。
“??”杨昊暝本打算再次地数落着视线下的少女,但是当她那双颤抖的双手缓缓地搭在他的颈脖上时,他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存在令他自审了这些年来所沾染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