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手忙脚乱的阵型现在更加混乱, 谢知燃分不出手去护着裤子, 只能双腿夹紧, 用力把自己压在地上,身体时不时地像是被人从海里捞出来丢在地面上的鱼扑腾几下, 却怎么挣扎也回不到自己的天地。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认错人了……”谢知燃总算醒悟,被压着的时候声音好像也没法提高音量,“你们搞错了,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他现在喉咙里已经有一万句经典国骂在打转了,可人在屋檐下,现在还不是骂出来的好时机。
“呵呵,认错人。”率先出手的男人有朋友帮忙动作格外轻松,他像是特地练习过的一样,声如洪钟,“你当然会说你认错了,你和别人老婆搞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认错老婆了?”
“不是,我没有搞别人老婆。”谢知燃平生就没有遇到过如此狼狈的场合,对方手下一点不手软,还好他努力,衣服的质量也好,否则恐怕是早就被扒下衣服。
“怂包!”中年男人理都不理他,直接压住了谢知燃的身体,朝向在旁边拍摄的人便大声说,“大家都看看啊,防着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靠这张还能糊弄人的脸去骗人老婆,骗人家钱,天天吃软饭,没点正经营生!”
谢知燃这下总算想起了自己刚刚惊鸿一瞥的那些手机,正好他被人抓着脑袋把头拉了起来,往镜头那怼,一二三四,四台手机,齐刷刷在拍着他!
靠!他们居然还拍!
“还知道躲镜头?敢出来当小白脸还怕丢脸了?”中年男人声音里嘲讽满满,“做不要脸的事情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装什么装?”
“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谢知燃真是感觉自己有理说不清。
证明自己做过很容易,可特么谁能告诉他怎么证明自己没做?
“怎么你还嚣张起来了?那我让你死个明白!”中年男人冷笑道,“我在我老婆手机里都看到了,她和那个男人约好了,6月28日晚上海酒1502号房,你是要告诉我你住的这间不是1502还是要和我说我老婆和人约的是明年的6月28日?”
谢知燃脑袋嗡嗡地响,不是被打的,是懵的。
他和酒店签的是长期合作,中间虽然回过h城,可这近三十天来,这间1502号房就一直是在他名下的。
现在这男人这么振振有词,连房号时间都报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谢知燃头刚被人抬起来,这下又被压了下去,现下脸紧紧贴在地毯之上。
虽然酒店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可这地毯怎么想都是细菌横生,尤其这还是厕所门口。
他继续挣扎:“你再确认看看,肯定是弄错了,这间1502号房我一直住在这的。”
可是这回他的辩驳,中年男人才不搭理,只是冲着手机镜头开始自己讲述自己声声泣血的绿帽故事:“我辛辛苦苦在外打拼赚钱,我老婆在家里寂寞,她是个单纯的人,很好骗,这才认识了这么个无所事事的小白脸。”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不忘又把谢知燃给拉起来展示一番,谢知燃屈辱极了,试图挡住脸,可手被其他几个男人牢牢抓着,这不是他努力就能挣脱的。
“这小白脸,自己没本事,还天天和我老婆说什么他有梦想,要我老婆给他投钱。”中年男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狗屎梦想,靠自己完成的梦想叫梦想,从别人兜里骗钱完成的,这叫传销,这叫诈、骗!”
“你们都不知道我看到那些聊天记录多心痛多生气,这男小三每次还真理直气壮,说什么自己有坚持有理想,和我老婆高谈阔论,好像自己是华夏的下一个马爸爸,可实际上就是个眼高手低,别人不给他钱只能泯然众人矣的小瘪三!”
这明明说的不是自己,可谢知燃却迷之觉得脸痛。
“做过分的是,我老婆都被他骗成这样了这瘪犊子居然还不珍惜我老婆。”中年男人愤怒地锤了谢知燃一拳。
这一拳直中谢知燃后背中间,他咳了两声后才意识到自己把灰尘都吸到了肚子里。
“我让我朋友去打听了,这小白脸用我老婆的钱在外面养女人,就说今天,他们出来开房,钱居然都是我老婆出的。”说到最气的时候,那中年男人又打了谢知燃一拳,“你是人吗?骗子都比你像个人!”
又被提起来展示了一番,谢知燃用余光往手机那一瞥,因为被压久了涨红的脸忽然有些发白。
他恨透了自己的视力太好,才能这么一看就瞧见不止有手机在拍,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入住酒店的住户的人在围观。
谢知燃花钱不手软,不过也没疯,剧组的人员虽然都下榻在这间酒店里,可房间还是能被分出三六九等的,其中住在酒店奢华单人间的只有他和石芮敏两人,剩下的剧组人员都是住在普通的双人标间。
他们订房向来不要求连号,所以正好他和石芮敏的房间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他简直绝望透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总算是彻底地感受到了。
被打、被拍、被围观、被践踏……最可恨的是,他连求救都不知道要找谁,而之所以找不到人求救,还得怪他自己,当初不想和剧组的人住在一起。
已经陷入极度窘迫和恍惚的谢知燃完全觉察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几个大男人但凡真的用力,他早就该被打得浑身青肿,衣服也早就该被扒下来了。
而现在,他“只不过”是被狼狈地压在地上,t恤领口被拉松,上面拉破好几道口子,人被抓起来的时候就能瞧见露出来的些许□□,裤子倒是好些,只是被拉下了一半,露出了四角内裤的边缘。
不过这句只不过要是让谢知燃听到,他一定会崩溃的怒吼。
谢知燃感觉自己就像是风中的扁舟,风一吹,就荡来荡去,毫无反抗之力。
那中年男人像是恨透了他,每次他刚缓过劲,就会给他一拳。
谢知燃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些视频,他只希望对方来个痛快的,干干脆脆地打他一场直接离开。
又或者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快点发现,前来解救。
最好剧组的工作人员和石芮敏都不要发现,否则他以后在他们面前还怎么做人。
这永远见不到头的折磨在谢知燃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戛然而止,然而这结束的方法完全超出了谢知燃的想象。
他住的1502号房靠近电梯,门大开着,清楚地听到了电梯门口“叮”的一声后,一个男人的大喊声由远及近。
“王哥,别打了别打了!”
谢知燃艰难地瞥过去,却看不清具体是谁,谁让他至今都被压着贴在地上。
“怎么?你嫂子说动你来帮这小白脸?”中年男人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原本就压在谢知燃身上的手用了力气,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我根本没用力,碰瓷吧你?装什么可怜。”
谢知燃已经不想再说了,这些人根本就听不懂人话。
人被打就会痛,痛了就会叫这个道理都不懂的人还有什么好说。
“不是,我不是替他说话,王哥,咱们打错人了。”
谢知燃立刻振作,他就知道认错人了,只是这人怎么不早点来!他受了这么多苦才来有什么用!
“不用替你嫂子和稀泥,1502牌子都挂在这呢,我确认了不下十遍,我没瞎!”
“真不是!王哥,信息里的海酒不是海明酒店,是郊区新开的那家海洋自然酒店!”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人都傻了:“什么?你没搞错?”
“没搞错,我确定!”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呆傻”的表情,不过那些围观的人倒是在冲击之后露出了压不住的扭曲神情。
捉奸本就是n年一遇了,他们居然还能遇到这种捉奸捉错人的场景。
中年男人大手一挥,让自己兄弟们都放开谢知燃,他自己则一把把谢知燃拉起,伸出手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哈,我这打错人了!”
终于从那折磨中解脱,也确认了是对方的疏漏,可谢知燃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中年男人笑得一脸江湖义气,还给了谢知燃一个熊抱:“小兄弟,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这样,我们交个朋友,我相信你也能理解我的,你说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冲动不着急对吧?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和我计较。”
旁边居然还有人附和,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男人已经够惨了就不要和他计较。
到底是谁比较惨?
谢知燃从那熊抱中挣脱,看着那男人豪迈的笑,错眼一看,正好对上了不远处终于被这热闹吸引出来的石芮敏震惊的神色。
他两眼一黑,竟是直接在这剧烈的刺激下晕了过去。
……
宁海商贸总裁办公室内从周一开始便新加了一张桌子,是给宁初夏办公用的,至于她本来的桌子,便给了弟弟使用。
宁嘉茂一早先过来公司报道,只等处理完事情,再赶回去上下午的课。
现下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下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一些。
他按照舍友莫良俊推荐的办法,通过他的关系花钱找了人,在海明酒店演了一场。
正如莫良俊所说,这些人还挺靠得住,下手的时候很讲分寸,谢知燃身上受的伤可不少,估计今天都已经淤青红肿,能疼上个好几天。
这让人受伤也有讲究,什么关节背部,着重下手,想必谢知燃现在无论是躺着坐着还是弯腰伸手,都能感受到这份来自前女友弟弟的“爱的关怀”。
而这些伤如果拿去鉴定连轻微伤都算不上,估计鉴定中心的人都只会无语,说一句“你要是再晚来几天,这伤恐怕都要好了”。
这一闹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要拘留,不过事情没闹到警察出警,谢知燃丢不起这个人,也选择了私了。
当时他晕倒醒来气势汹汹还喊着要这些人坐牢,而那些人只对他说了几句话。
“刚刚我们听说您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大导演是吧?这件事闹出去,我们也就是去拘留几天,可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上报纸头条,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相信你是被打错了,估计他们都会觉得,您这是当小白脸当人男小三拉投资吧?”
这话一出,谢知燃当即放弃了报警的打算,收下了还不如他几天房费高的私了费用,把浓浓的怒火吞进了肚子里。
说实话,谢知燃这也是痴心妄想了。
事实上以他的名气,就连当地的晚报估计都懒得给他版面。顶多是在本地台的新闻那播一条酒店昨夜发生纠纷,这要是新闻台要报,酒店估计都会着急上火自己处理,还轮不到他。
只可惜他要脸,还想着一是接下来要留在当地拍摄,二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剧组工作人员面前丢脸,他被石芮敏撞到已经让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就地埋了自己了。
宁嘉茂现在静音播放的是昨天晚上酒店的视频,多角度拍摄,对方还贴心地配上了字幕。
宁嘉茂从收到到现在,已经看了不下三遍了,尤其是谢知燃被人当做小白脸展示的时候,那让他心里叫一个爽!
宁初夏抱着自己拿到的材料走进办公室,看着正在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的弟弟摇了摇头:“你啊,这是山中无老虎,就知道摸鱼。”
她其实猜到宁嘉茂在看什么了。
宁初夏身为谢知燃公司的金主,也不是那么地对谢知燃身边的情况一无所知,谢知燃公司的财务,便是宁初夏当初帮他找的。
昨夜的事情谢知燃自以为瞒得很好,可完全不懂管理下属的他当时喊的那个“值得信任”的副导演帮他买完药回来就把事情在公司传开了。
听说这“打错了”的神操作,宁初夏便知道是有人在替她出气,至于帮忙出气的人是谁这还用问吗?
宁嘉茂一看见姐姐进来立刻心虚地把手机扣上:“没,刚刚舍友给我发了个搞笑视频,我就看着开心一下。”是挺搞笑,主角很滑稽。
他立刻转移话题:“姐,你刚刚去哪了?你让我看的文件都看完了。”
“剧本和投资的材料。”宁初夏晃了晃,“我这不是也要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吗?我闲不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宁嘉茂立刻就悟了,只是在这方面他就帮不上姐姐了,他认识的舍友家里虽然都是从商的,可没有从事文娱方面工作的。
至于姐姐投资的事情,宁嘉茂完全不担心。
他姐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
而且就算姐姐把手头的分红赔光了那也不怕,股份还会生钱的!这不是还有他在吗?
——虽然宁嘉茂心虚地觉得,姐姐靠得住的几率比他大得多,不过他在努力!
虽然这才几天,不过他已经逐渐地熟悉了这种头脑风暴般的工作模式,虽然辛苦,可只要被姐姐顺毛一摸,他就能充上满格电量。
宁嘉茂走了过去靠到了姐姐的桌子旁边,和姐姐一起看着他桌上的文件。
他不会对姐姐的投资指手画脚,不过还是要关心。
宁嘉茂很是反思了之前的自己,姐姐不会叫苦又如何?他又不是哑巴完全可以张嘴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