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她沾酒便醉倒在沙发上,他坐在她身边抽烟。
她不知死活地打探他对她的态度:“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选吗?”
“会。”他的答案脱口而出,或许根本没有认真考虑她问的是哪件事。可在她眼中,无论对谁,最初便不要她,才是更好的选择。
“不后悔吗?”
“后悔。”
“你会想弄死我吗?”
他沉默了很久,指间的烟依旧缓缓向后燃,升腾烟雾,“有过。在你只知哭闹还不记事的小时候,好几次被烦得快要失控。”他又抽一口烟,继续道,“如果你长大了,我还想弄死你,一定是我失败,不是你的问题。”
她抱起靠垫,趴在沙发上,转向他。
“没把你养好,是我的过错。”前一句还是假设,这一句却说得笃定。
很自负的话,她背后有些发凉,说不出的怪异。也许他没有对不起她,却也不算对她好。此刻的自负,实在有些令人生厌。
他将烟在缸里摁灭,将结束这段难得而简短的闲谈。
“如果我不是你女儿,你是我的叔叔或老师之类,你会喜欢我吗?”
这话问得奇怪,一般来说,事情应是反过来,因为是女儿,才不得不爱她。
这次他被她逗笑,“多半根本不会认识。还有我不会当老师。”
“啊……这个……”她坐起身,揉揉发沉的脑壳。保持同一个姿势,容易一不小心就睡过去。
他牵起她另一只手,不让她再次倒下。不知怎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坐到他腿上,离他的眼睛,不及一尺之遥。
一眼便凝滞。
六月间,半开的白色睡莲被不期而至的暴雨击退至池边,水花鸠占鹊巢。而在他眼底的清潭,只可能有可遇不可求的水花,没有根基与枝蔓,只有光折下的巧合,美丽的错觉。
他不是明眸善睐,眼镜度数又高,偶有光转至合宜,却杀出窒息的诱惑。像那片银色的海,凭借天气变幻水光,总是暗沉乏味,少数的几天却美得夺人心魄。
他揽上她的背,指尖掠过一侧,拨落一地细碎的粉红泡沫。她将手抠进他背后的沙发布料,克制想要吻他的冲动。身体发热,呼吸急促,心跳加剧,都只是酒后的反应,等到酒醒自然会散去,连带隐约的情愫。
“宝贝,你醉了。”
向外一边的肩带滑至臂上,他即刻替她提起,手悄然移至乳房下缘。她向他颈间埋头,却被他攫住下巴。唇附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会喜欢你。”
略带凉意的舌尖擦过耳廓,刹那偃息,空留余烬。
她后悔没有直截了当地问,就在当下,他是否爱她。
轻浮如此,似料定她一觉醒后便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