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念的眼睛瞪成了两个葡萄,半张着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好饿,吃饭吃饭,吃饭好不好?”林小海洗完手跑过来,甩着手往饭桌上掺,看见最爱吃的鱼汤和牛肉干,笑得牙不见眼,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卿念,腮帮子被鱼肉塞得鼓鼓的,“姐姐的额头怎么了?”
卿念说不出个所以然,伸出一根指头隔空戳着旁边的舒琅,信口胡诌,“她打我。”
“那我给你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林小海作势要跳下凳子跑过来,被舒琅一个轻咳制止。“小海,坐端正。”
“……噢。”他把腿缩回去,双手扶着碗,有点不敢直视舒琅的眼睛,“亲亲都不可以吗?”
舒琅说:“可以,但是要经过我的允许。”
“为什么?”他不服气。
舒琅:“因为小海已经长大了,不可以乱亲女孩子。”
林小海:“她是姐姐啊。”
舒琅“也是我女朋友。”
林小海其实还是没搞明白,但是亲人家的女朋友好像确实不对,他只好低头扒饭。
“今天这么乖。”季小柔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小皇帝吃饭难得坐端正一回。
“嗯,我想给姐姐亲亲,舒琅不让,因为姐姐是她的女朋友。”林小海含糊不清的答非所问。
卿念:“……”
季小柔:“……”
其余众人:“……”
话题终于不可避免地重新回到卿念和舒琅的感情问题上。卿念反正没脸没皮了,一脸破罐子破摔的,吃一句答一句,没几分钟就把两人的事儿全抖了个干净,差点把纹身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好在舒琅偷偷在桌子底下顶了顶她的小腿,才打了个急转弯——
“就她肚子上那个……蚊子包!我看了觉得特别可爱,于是跑到楼下花园里站了半小时,也咬了个一模一样的!”
卿念连说带比划,说完一边给自己的机智偷偷点了个赞,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家对她投来的关爱小智障的眼神。
季婉不想说话地给卿念夹了一块鱼肉,暗示她多吃蛋白质补补脑。
舒琅默默放下筷子,面朝所有人,“对不起。”
大家也一同沉默,一方面承受不住她这句郑重的道歉,也一时说不出谅解的话。
季小柔敛了神色,“你们俩欠大家一个解释。”
舒琅点点头,牵起卿念的手,“我第一眼看见卿念就喜欢她。那时我才十三岁,甚至还没有上中学,哪里知道爱情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和别人好像不一样,但我没有办法改变,也没有办法和其他女生交流早恋趣事。很长一段时间我很痛苦,放了寒暑假就去学习打工……我不敢跑来见她。”
舒琅顿了顿,嘴角勾起一点淡薄的弧度,“我以为自己有病,悄悄看过医生,有的医生叫我吃药,有的医生说我没病,我也搞不清楚,反正医生开什么药我就吃什么,但是结果好像病得更重了。”
卿念握紧了她的手,气的脸颊发红:“什么破医生啊,他才应该去吃药呢!”想了想又紧张得不得了,“你怎么这么笨!庸医的话也听,万一碰见杨永信你也乖乖被电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女朋友差点成为磁暴步兵。
舒琅终于有了几分真实的笑意,“我也没有听很久。反正没有人问我这些事,也不会影响到别人,我把它看开以后,日子好过很多。尤其到了高三,大家都在纠结应该考哪所大学的时候,我觉得很踏实,因为离我达成目标的距离只是时间问题了。”
舒汉年和宁忆慈就坐在舒琅的旁边,表情看不出喜悲。他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在对子女教育上巨大的缺失,他们只看见舒琅优秀的耀眼,以为这份成绩是天赐,以为自己的孩子生来就没有懵懂,直接迈入成熟。若不是今天,他们根本无从得知那些过往。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还在上中学,以为自己有病偷偷去找医生。那些该死的医生到底给她开了什么药啊?
宁忆慈眼前浮现出和舒汉年离婚那天,她离开时舒琅扒着民政局门口栏杆巴巴地叫她“妈妈”的模样。又瘦又小,比同龄的孩子要单薄一圈。画面飞速往后推,她甚至无从得知舒琅高中时的具况,只能凭想象描绘出一幅模糊的单薄残影,抓着一大把来历不明的药胡乱就着水喝下去。
十几岁的小女孩,身边谁也没有,随手抓着一个江湖郎中当救命稻草。
舒汉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舒琅没有像平时一样上来把人亲得五迷三道然后说我爱你,可卿念却觉得鼻子发酸,眼睛也开始跟着红。她一抽一抽地喘气,拼命眨眼才能将人看清,胸膛起起伏伏地,却好像所有的话都不合时宜,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怎么就知道学习啊,放暑假都不来找我玩。”
舒琅的手覆在卿念的眼睛上,“我一开始告诉自己,只要经常可以看见卿念,和她说说话就好,绝对不能对卿念开口表白,如果她有了喜欢的人,那么我要送上祝福……可是任何人都不是机器,输入一个指令就能一丝不苟地遵照执行。总之,如果说有错,那么责任都在我。”
这个时候大家最听不得的就是舒琅的道歉。季小柔悄悄揪了自己手背一下,解释什么解释?多大点孩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容易么?季小柔啊季小柔,你当妈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欺负人孩子?
季婉站起来给她们俩盛汤:“什么责任不责任的!讲明白了不就行了,喝汤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