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的对话如他记忆中一般无二进行着。
有人猜测他母亲的身份,便有一个男子指出了母亲是魔族。
之后的对话便多是对父母的诋毁。
“传闻魔族茹毛饮血,最是粗俗鄙陋,苏眠公子去了那不毛之地,如何能适应得了。也是造孽,最后竟落了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听到这里,苏钰便去看幻境中的苏钰,果然见他低垂着眸,唇线冷硬。
想来那日他应当也是这般,正是到这个时候,前辈便将周遭的声音屏蔽了。
“可死他乡?”一个男子突然大笑,“没准儿是醉死在温柔乡呢?传闻魔族女子最是开放……”
这话说得极为粗俗,苏钰当即便皱了眉,他向来性子温和,此时听了这话,心中竟隐隐有杀气掠过。
父母的死被人拿来当做谈资,还被如此诋毁,亲眼见到过父母对他的爱护,苏钰如何能忍受旁人如此说。
手中灵力闪了闪,他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将灵力收了回来。
且不说他根本伤不到这些幻境中的人,他自己就不应该眼前的幻境带动情绪。
他还不知会在这幻境中待多久,若是一时不察陷了进去,只怕原本没有心魔也要生出心魔来。
他当即去看幻境中的苏钰,见到对方脸上的阴霾,心中微疼,然而他马上又收回了目光。
这只是一个幻境,他不能被这里的环境影响。
如此想着,他便强迫自己继续做一个旁观者。
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若是一些虚构出来的事便能扰乱他的心绪,令他心境不稳,往后他何谈继承师尊的衣钵,又如何能追赶上前辈的脚步?
想到这些,苏钰的心情便完全平复下来了,他又找到了之前见证过去那二十年光景时的状态。
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在接下来见到叶安然蛮狠地找过来,且对着幻境中的那个苏钰甩鞭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从叶安然口中得知了联姻之事,幻境中的这个苏钰做出的选择与他当初一样,他直接回了府,去找苏渊问明白。
二人关于苏叶两家联姻的对话与他当年同苏渊说的话相差无几,不过没有人向他承诺可以助他破灵识,在苏渊断言他不能破灵识时,幻境中的这个苏钰没有苏钰当年的底气说出“闻所未闻不代表着不可能”这句话。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苏钰更为沉默,幻境中的苏渊态度也要更为恶劣一些,到最后坚持要关苏钰禁闭时,二人险些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按照幻境中的时间线,距苏钰加冠,还有一个月。
苏钰的眸中闪过一瞬复杂。
因为有前辈为他破叱夺,当初的他顺利破了灵识,后来自然是没有老老实实被关够一个月的禁闭的。
幻境中的这个苏钰显然没有逃出去的机会,这一月来,他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但他一个连灵识都未破的人,面对着门口有着筑基修为的守卫,根本完全没有逃离的可能。
他也提过要见苏渊,但都被守卫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这一月来,他还试过破灵识,可是有叱夺在,无论他尝试多少次,都没有成功的可能。
看着那张日渐消瘦的脸,苏钰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肩,手从对方体内穿过时,苏钰才恍然惊醒过来。
这是一个幻境。
这只是一个幻境。
他提醒自己。
终于到了加冠那日,苏府张灯结彩,苏渊做戏要做全套,扶洲上下皆知他向来宠爱苏钰,苏钰加冠时他自然要大办。
扶洲城内凡是排的上号的世家皆来捧场,府中热闹极了,但这一热闹与此次加冠礼的主角却是没有丝毫关系。
直至中午时,被锁着的房门才打开,光从门口透进来,不论是现实中的苏钰,还是幻境中的苏钰,都下意识抬手在眼前挡了挡。
屋外的人丝毫不在意他突然对上这种强烈的光线会不会难受,直接将他带了出去。
走过张灯结彩的各处院落,幻境中的苏钰直接被带到了苏府大厅。
苏钰一直跟在他身后,走进厅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坐于上首的苏岑,而此时厅堂各处,已经坐满了各大世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