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杜彧从谈话的间隙中悄悄抬眼,看见陆寅柯挺拔的影子被灯光斜打在了冷白的墙上,黑白交错间,是默剧般静置的守候。
他收回视线,应答的语调在不经意间不由自主柔和了几分。
确实是这样的。
“还如此冰冷的夜晚,醒醒,现在才秋天。等等等等,先别说话,组长过来了!哎不对?她过来干什么?不该过去吗?”
远处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个帅哥在笑哎,等会儿?他在朝谁笑?杜彧呢?杜彧怎么过去了?嗯?等会儿?”
“卧槽!是在等杜彧啊!我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啊组长你也来了,我们在谈什么?没有没有,就看看帅哥罢了,你看那里两个呢,多配哦。”
“不行姐妹们……我好像更可以了。”
陆寅柯笑眯眯地看着杜彧向自己走过来,在混乱繁杂的人群中向自己走来,像在历史洪流中趟过河水,也像在名为舆论的千军万马中横穿。
“结束了?”人太多,陆寅柯只能收敛,双手乖乖撑在身后的桌台上,长腿屈起,左脚不羁地点在右脚边。两只脚的AJ颜色还不一样,黑色的束脚运动裤衬得小腿更显劲瘦修长。
杜彧点头,也不往回看,只是把脖子轻轻向后扭了扭,“那边有人在夸你帅。”
陆寅柯直起身,越过杜彧侧脸向后瞄了一眼,吓得偷看的小姑娘们纷纷转回了头去,“她们夸我?她们夸没用啊,对我效用为零,只有你夸才能让我达到峰值。”
“让你达到峰值有什么用?”杜彧盯着他眯了眯眼,颇有些危险的意味,几秒后才重新揣起了口袋,“走吧。”
男朋友都发话了,自己自然只能听着。陆寅柯顺从地跟他一起向出口走去,只是在快走出众人视线范围时冷冷一瞥望回了平台,挟了七分警告和三分审视。
“杜彧同志,你居然跟别的女人结婚了,那我怎么办?”
夜已经有些深了,道路上没什么人。他们本来聊的是星期天的安排,但走到半路,陆寅柯却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那是剧情需要,是李侠又不是我,你瞎醋个什么劲。”杜彧白他一眼。
“还好你以后不做演员,你要是演员天天逢场作戏我可得担心死。”陆寅柯兀自感叹道,“你既然演了电报员,那你知道88在摩尔斯电码里是loveandkises的意思吗?”
“我知道。”杜彧的回答脱口而出,与此同时还微微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嘀咕了起来,“好像有谁跟我说过……”
“咳咳咳……”
陆寅柯不知怎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秒还不见停。杜彧连忙用手给他顺气,还从他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了他,声音略微担忧,“受凉了?”
陆寅柯接过水,开瓶灌下去一半,才慌里慌张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有絮飘到喉咙里了。”
笑话,这话就是“我好帅”说的,他要再不分散下注意力,自己就要掉马了。这当初纯粹的骚话没想到杜彧到现在都记得,要是杜彧知道自己披着马甲把他兜得团团转,还不得当即就跟他分咯。
“哦对对对,你等会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他手忙脚乱把矿泉水瓶扔进背包,又伸手进去,从包里摸出个玻璃质感的小瓶子,宝贝一样塞进了杜彧手里,“你看看。”
杜彧借着灯光拔开橡木瓶塞往里看了看,是一罐子纸星星。
“你叠的?”他有些讶异。
“嘿嘿,是啊,你跟我闹别扭那段时间折的。本来想叫小韩连着一并送给你,但又怕被你砸了,干脆先留着了。”他有些赧然地应道,“虽然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会把它扔了,但还是觉得亲手给你更有意义一点。”
“唉我是真不会折这个破玩意儿,当初在支教的时候就不会,陆筱鸥当时还教我叠了个玫瑰,也没记住,只能给你这个了。”
“本来想给你折九百九十九颗的,但这个瓶子太小了,我技术又差,就先放了你生日那数,一百三十颗。”
“但你别急,剩下的八百六十九颗我铁定还你。我都想好了,每个月还你一颗,持续七十二年……”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如果我能活到九十几岁的话。”
“哎不过,活不到也没关系。就算活不到,我最后肯定也能赶在临死前给你叠好,除非……”
“陆寅柯。”
杜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破碎,不似平时一般镇定。但他喊完后却又迟迟不语,或许也只是想单纯打断些什么。
陆寅柯也安静下来了,陪他一同沉默了几秒,这才又开口说了起来。他的声音放缓了,又隐约有些沉闷,就像是在穿过一片浓稠潮湿的雾气。
“我有很多颜色的纸条,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规定,不同心情下要用不同颜色的纸条折。譬如红色代表我在开心,蓝色代表我在伤心,黄色代表我在愧疚,橙色代表我在愤怒,而粉色……代表我在想你。”
杜彧闻言,随即把玻璃瓶举到灯光下照了照,陆寅柯的声音同光线一起折射进他的不同感官里。
“后来我发现,几乎一整瓶都是同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