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黄海鑫着急地跺了跺脚,“对了!陆寅柯!你最近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那你给他打电话,一定要让他送你去医院啊!”
杜彧靠在墙上缩成了一团,被子掖了好几道揪在手里,眼睫委委屈屈拉着,一副随时都要再次睡去的模样。
“好,”他若有似无地应道,黄海鑫甚至没看见他嘴唇的颤动,“你快去吧。”
“那……那我走了啊,你一定要给陆寅柯打电话听见没?”他最后关切地看了杜彧一眼,终于拎起书包冲出了宿舍,他快迟到了。
杜彧仍旧一动不动地窝在枕头与墙壁的折角中,像只纸箱里的幼猫一样瑟瑟发抖。
他现在神志还算清醒,只是浑身上下无一不渗着寒气。虽然手脚冰凉,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却是炙热的,就像极端天气在身体里打架一般。
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医院了,说不定发烧从昨晚就开始了,只是他一直不太关注,总觉得只要吃点药就能好。
下地的一瞬间,他差点跌倒,眼前一阵发白,耳里高鸣不止,明明什么都没吃却抑制不住干呕,只好抱着膝盖蹲埋头蹲到地上。
这是低血糖犯了。
真行,自己居然这么弱不禁风,还好没有一个人看到他这副糗样。
尤其是陆寅柯。
他倚在桌角蹲了一会儿,终于能晃晃悠悠勉强起身。飘飘然地洗漱完,他套上棉服,看着柜门处挂着的长款大衣,犹豫地抓起手机按亮了屏幕。
陆寅柯最近好像在准备一个项目,已经连续熬了很多天夜了。这点小事,就别去打扰他了吧,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更何况还没病到非得人陪不可的地步。
毅然关掉联系界面,他踌躇两秒点开了打车软件。
但自己这个状态,也只能打车了。
“39.2度,发高烧不知道挂急诊吗?”医生开始低头写病例,嘴里骂骂咧咧,“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一点常识没有。”
“单子给你,去挂水。”他透过玻璃瓶底一般厚的镜片打量起杜彧,“一个人来的?最好找个人接你回去,神智不清的,出了事怎么办?”
杜彧接过单子,迟疑了几秒,没答后面的话,而是用侥幸且试探的语调问道:“……能不挂水吗?”
在医生的逼迫下,杜彧最终还是拿着单子进了输液室。
他能一个人来医院,忍得了孤独,受得了无助,却怕打针。
其实他每次体检抽个血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但同伴都不知道。只能看他从撸起袖子到用棉花压住手指,全程云淡风轻面无波澜,似乎心脏都没多跳一下,还觉得怪厉害的。
但就跟坐过山车玩鬼屋一样,都是装的。
只有打针的小护士会在绑橡皮筋的时候安慰他两句,但也不知道是在例行公事还是有所察觉。
这次也一样。
真他妈的疼啊,他因为血管太细还被多扎了两次,真他妈的疼啊。
他窝在输液室的椅子上迷迷瞪瞪地想。
赶紧好起来吧,他可不想再挂第二次水了。
吊水一滴一滴落进变速管中,他也开始晕晕乎乎打盹,头一点一点往下沉去,输液室的喧杂对他来讲似乎不值一提。
就在他即将陷入昏睡时,手机的震动却搅醒了他的安宁,他甚至被吓得动弹了一下戳着吊针的左手,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喂杜彧,我现在去你宿舍拿衣服,快到楼下了。等会儿一起吃个饭?你在宿舍吧?”
是陆寅柯。
“啊……”他张嘴发出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声调,莫名其妙慌乱起来,“我不在宿舍,我有课,你下午再来吧。”
对面沉默了两秒,杜彧甚至连他的呼吸都听不见,只是纯粹的沉默,而这阵沉默让他更加心慌。
“……你有课?”对方的语气微妙起来,“你课表上可没显示你现在有课。”
糟了,他忘了以前陆寅柯就问他要过课表,就是为了好约时间出来。
“呃……”或许是发烧的原因,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沉着,应对的理由也胡乱不堪,“是补课!那个老师前段时间有事,缺了一节课要今天补。”
他听见对面的声音逐渐失去了原先的轻松和笑意,变得冷硬而压迫。
“哪节课?哪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