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早早笑得乐不可支,歪了歪脑袋,娇俏地问,“那你是谁?”
“我是大灰狼脚下的那一丛荆棘,她敢对你伸手,看我不扎死她!”
“谢谢你,凛,你……你对我真好。”
“笨女孩,我对你图谋不轨,心思可不正。所以,你对我,永远都不要说个谢字。”
对方半坐在床边,慢慢倾身过来。
苏早早心慌意乱,在年轻男子含笑的眼眸下,禁不住手脚发颤,脸颊滚烫,闭上了眼睛。
“哎呀,哪里来的小蝴蝶,竟想住进小公主的秀发里。”
苏早早明白了,这家伙又在耍着她玩!
“你……可恶!”
她像一只小松鼠,嗖的一声钻进被窝里,又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人。
大法官指尖果真停着一只蓝蝴蝶,尾翼仿佛燃烧着幽蓝的火焰,神秘而美丽。她正想问这是什么品种的蝴蝶,年轻男人竟说,“等早早再长大几岁,我这个禽兽可不会客气。”
苏早早羞怯得卷起了脚趾头,将脑袋闷进枕头,不愿再看他。
“好好睡一觉。”
大法官掖好被子,关上门。
他长腿微曲,倚在门板上,手掌突然一翻,将蝴蝶囚禁掌心。他浅笑着握住,拇指与食指摩挲着,蓝色粉末纷纷扬扬而落,又被窗口的风吹得一干二净。
“有点手段。”
他喃喃自语,“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的小甜心。”
另一边,西洛皇室对琳琅忌惮颇深,没有同意她立即离开的要求,而是借着各种借口将她留了下来,明面上撤除所有的监控,实际上是,“春,琳琅小姐初次做客西洛帝国,你要好好招待。”
皇长子春得体应答。
西洛皇室安排琳琅住进了白塔的一处住所,栏杆外盛开一簇簇娇艳白玫瑰。
少年领着琳琅去看了阁楼、卧室、书房、厨房、洗浴间,最后落在楼下的客厅中央,“一日两餐,上午八点,下午六点,三点左右会有下午茶供应,您喜欢什么样的点心?”
“比起那个,春大人更应该关心的,不是我的衣着吗?”
西洛皇室废除了皇室嫡系成员的“殿下”称呼,一律以“大人”代之。
琳琅扬了扬身上缠着的雪白绷带,她赤脚踩在绯红的地砖上,像一头湿漉漉刚刚上岸的海洋妖精。
春拍了拍手掌,宫廷侍女捧着金盘,整齐有序地进入。
琳琅放眼望去,得,全是稚嫩少女的蕾丝蓬蓬裙,还改到了膝盖,配着长长的白袜,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口味。
“你们有裁缝吗?”
皇长子毫不意外她会发难,“有,就在门外,随时等候您的吩咐。另外,春还准备了一些纸笔,我想您可能会用到。”
琳琅瞧了他一下,做事滴水不漏,可以啊。
宫廷侍女将薄如蝉翼的纸张铺到案台前,琳琅从笔筒里挑出一支钢笔,揭开笔盖,溢出淡淡的油墨香味。
她一手拿笔,一手抵住桌子,长发屡屡滑落颈侧,差点沾上了纸页的油墨。春上前一步,想帮人搂住头发,谁知她不耐烦扔下笔,又从笔筒抽出一只黑色钢笔,咬在嘴里。
她双手捋住长发,快速卷了几下,盘成发髻,最后将钢笔斜斜插了进去,稳固发型。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春愣了一下神。
他陪过苏早早做发型,没有几个小时休想出门,像她这么干脆利落的,还真是少见。
她画画也很快,半个小时后交出纸张,又对皇家裁缝嘱咐了几句。
“不知这衣服有何来头?”
春匆匆掠了一眼,“莫非是早早说过的校服?无袖的?”
琳琅散漫坐在椅子上,夹在手指里的钢笔啪的一声,准确落入笔筒,“看来你们把她驯得很好,什么都跟你们讲了,藏不住一点秘密。”
宫廷侍女埋下头,做隐形装饰品。
春大人微微一笑,“琳琅小姐不必忧心,西洛帝国的文明容得下任何天真的人。”
“是么?”她不置可否。
两人交锋一阵,皇家裁缝亲自捧着金盘来了,表情有些不以为然,他实在想不通这件立领、无袖、后背镂空、大腿处还开了一道长口子的黑色裙子有什么好看的,倒是裙尾绣了一两朵丝丝缕缕的须花,姿态妖娆,西洛帝国的境内从未见过。
琳琅没有去接,而是站起来,慵懒舒展腰肢。
她指尖微动,细碎的发坠到耳际。
“我重伤未愈,身体不适,劳驾小朋友——”
她回眸一笑,眉梢上了风情,住着堕落的原罪。
“过来,替姐姐更衣。”
第634章 星际女王前女友(4)
整栋屋子全是实木建筑, 天然纹理, 光泽细腻, 铺着绯红的地砖。
玻璃窗开了一扇,春天的明媚色彩蜂拥而至, 远远能瞧见栏杆外摇曳生姿的白玫瑰。
星际时代初期,政权动荡, 外袭不断,公民一味追求安防效果,住房采用安全性极高的智能金属, 通体黑灰蓝白,质感冰冷, 视觉疲劳。
苏早早住不惯这种全金属的房子, 冷得慌,经常睡不着。
研究人员二话不说给她造了一间木屋。
因为木质房屋过于稀罕,不少专家蠢蠢欲动,后来又在白塔实验室的外围起了一排。琳琅的这间是半新的,一个博士住了不到半个月,匆匆调到红堡的重建工作中, 于是空置了下来。
女人赤脚站在地砖上,白色的长条绷带坠在小腿旁,凌乱而绮丽,与温暖木色的房间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皇家裁缝很有眼色,捧着金盘到了桌台,躬身退下。
走到半路, 裁缝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突然灵光一闪,屁颠屁颠跑回来。
皇长子春温声道,“可是有什么落下了?我与你一同——”
“啪嗒。”
木门彻底关上了,屋内只剩下一对男女。
皇长子春:“……”
心心念念完成任务的皇家裁缝拍了拍手,舒了一口气,哼着小调负手离开。对了,方才春大人好像要什么话要说?
不过不重要,他懂,关门事大!
不是他非要卖弄,只是做人下属的,一定要多方面揣摩主人的意思,最好练到主人不动我先动的高深程度,这样才能越混越厉害!
琳琅忍着笑,让风轻云淡滴水不漏的皇长子吃瘪,裁缝也真是个人才。
“前辈。”
对方语气无奈。
“请不要再捉弄春。”
琳琅仔细打量人。
越是有代表性的服饰,越能彰显一个人的品味、身份、地位、处事风格。
窄长立领沿袭了皇室的凛严仪度,将少年的脖颈修饰得直而修长,金丝滚边的白锻皇室制服,宝石胸针,红内衬,白手套,翠亮欲滴的翡翠袖扣收束着褶皱,漆黑及膝的长筒军靴,马刺闪烁着雪亮的光。
洁净、严谨、典雅、仁慈。
站在她面前的,是西洛皇室有史以来最完美的皇权实验品,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风范。
琳琅不怕死,难得起了兴致,想要撕碎皇长子一贯温和守礼的面具。装在玻璃匣子里任人观赏的礼物少年,失控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指了指胳膊,“这个真动不了,不信,你检查好了。”她坦坦荡荡,一副不怕你搜身的样子。
皇长子春沉默了。
这个女人……可能是个假人,竟然连半点害羞的迹象都没有。
“恕晚辈无礼,得罪了。”
他绕到琳琅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伸直手腕,克制而礼貌地拆卸她脖子上的绑带,又在琳琅的指挥中换上皇家裁缝送来的古怪衣裙。
后背是一片镂空的花纹细纱,本是性感迷人的一处,却爬上了蜈蚣般血痂,一道又一道,皮肉翻裂,被泡得发白。尤其刻在腰后的一道,好像是有人拦腰劈下,再深几寸,这人就活不到今日了。
“前辈受了很重的伤,为何要给晚辈看?”
皇长子春的声音轻盈如蝶,落在心口。
“这等于让帝国知道你现在真的重伤未愈,威胁的力度自然削弱……又或者说,前辈是故意让我看的?”
这位说“西洛帝国的文明容得下任何天真的人”的温柔皇长子,此刻淡漠得有些不近人情,“前辈,你出错路数了,晚辈已有心爱之人,并不想与任何女人有纠缠。”
所以,指望他因为女人受伤而心软,是不可能的事。
琳琅双手捋着黑色立领,触摸的手感十分满意,皇家裁缝的手艺果真不同凡响,她只是画了个大概,对方考虑得方方面面,细节处理得极好。
听见皇长子的冷酷发言,旗袍美人不紧不慢地放下手,“别慌,姐姐对你们这些弟弟也没兴趣。”
肩膀泛起一阵痒意,琳琅用下巴微蹭几下,姿势很是妖娆撩人,“姐姐只不过想告诉你,最恐怖的末日我活下来了,最可怕的死神也没能带走我。”
“所以——”
她脸儿微侧,睫毛在眼尾剪开幽暗的影。
皇长子春这才注意到她耳边的红色穗子,打着结,很奇怪,又很漂亮,就像她裙摆上的红须花,他没见过。
这人比早早要来得神秘危险。
春不动声色再次确认了事实。
她笑眯眯地说,“记得好好伺候我,不要在心里说我的坏话,你不乖,姐姐可是会直接动手打爆你可爱的小头颅哦。”
“……”
女人伸了个懒腰,“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出门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