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罢早饭,田氏便与几个儿媳一起,分别往她选好的人家去了。也是现在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事儿,她才这么不急不慢的。
田氏去叫人,周前则是和儿子们一起,带着汉子们去了工地。
听到田氏的来意,赵氏笑着道:“嫂子你放心便是,一会儿我便过去。你先去忙。”
林家三妯娌,都在田氏的名单里。
田氏笑着应了一声,让送了自己出门的赵氏回去,她则是继续往下一家而去了。
等田氏走了,林慧娘才从屋里出来,赵氏将田氏的来意同她一说,末了又道:“中午若是没意外,我便在工地上和他们一起吃了,你在家里随便做些就是。”
林慧娘点点头,又问林丽娘与林安两个:“你们两个要不要跟着娘去玩儿啊?”
林安果断摇头。他的性子比较宅,平时也很少会跑出去和村里的小孩儿一起玩耍。倒是林丽娘回道:“我要去!”
赵氏揉揉她的脑袋,出门时带上了她一起。
家里的活dao泼uan分子林丽娘不在了,林慧娘和林安姐弟两个都趴在桌旁认真地写着字。阳光温暖,明媚的春光正适合在院子里待着。
林慧娘练字,云慕琤便守在她身旁,等她累了,便识趣地给她按摩按摩,十分有被大佬养着的小狼狗的自觉。
而村子里,今天要开始盖当做私塾的屋子,很多人都出来看热闹。老人、孩子、妇女们凑在一起,嘴上还不停地在闲话家常,喧喧嚷嚷十分热闹。
被分去运木头、砖头过来的人或是推着自家的车,或是干脆两个人合伙儿一起,肩扛手提地将木头、砖头往工地送去。
负责挖地基的人则是老早便忙碌了起来,报名的人数太多,挖地基的人便也不少,等他们将地基全部挖好,一个上午都还没用完。
周前见状,便让盖屋子的汉子们还是垒砖砌墙。
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被选来给汉子们做饭的女人们也开始按着分工忙碌起来。
汉子们的伙食全是周前发话,从村里的乡亲们手里收来的,价钱虽然不高,但对于家里米面、蔬菜多的人来说,能用多的粮食换些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不论是汉子们还是女人们,全都热火朝天地忙活着,等到了晌午,周前便先叫了停,让汉子们去各自洗了手,让他们拿着各自的碗筷排队去打饭。
而女人们则是等汉子们领完了一轮,这才捧着碗吃了起来。
期间自然少不了吃得快的过来再添饭,但这都是谁离得近,便顺手给添好了,不怎么影响女人们吃饭。
除了饭,女人们还烧了几锅热水,等汉子人吃完了饭,便又让他们去各自盛水喝。
因为是村里出的钱,女人们加起料来也比自家做饭时舍得了些,因此虽然大锅饭,但这饭吃起来比有些家里舍不得放油的人家还要香。
汉子们也不急,一边聊着一边吃着饭,吃饱了再去盛碗热水喝,哪怕累了一上午,却也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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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炫耀,林文仕的计划(二合一)
中午赵氏不在家,林慧娘便又犯了懒病,午饭她懒得费心,便在做饭前,先去看了看没吃完的馒头。
冬天天冷,蒸好的馒头哪怕是新蒸出来的,也会很快变得硬邦邦的,若是隔上了几天,简直与砖头无异。这样的馒头即使是上锅热了,也会严重影响口感。对吃惯了的庄户人家来说,他们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对于云慕琤这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来说,就可以说得上是难以下咽了,尽管云慕琤并没有表示过。
而对于这种硬邦邦的馒头,最合适的吃法,就是将馒头加工一下了。
像是切成薄片放在油锅里炸,炸出来的馍片金黄焦酥,虽然吃着也硬,但这种硬却与那种切起来都费力气的硬有着天壤之别。
只是炸的馍片到底油大,吃的多了便会觉得腻得慌,林慧娘便没有炸馍片,而是选择将馒头切成条,又去拿了颗大白菜掰去烂菜叶子洗了,切了些与馒头条儿一起放锅里炒。
炒的时候为了避免粘锅,会放上一些水,即使是有着硬邦邦的外皮的馒头放在水里煮上一会儿,也会煮软,正不用说其实不怎么硬的内芯了。
白菜炒馍同样是非常简单的一道菜,也同样是云慕琤没吃过的,虽然味道其实有些差强人意,但吃起来便能发现也还可以。
云慕琤坐在林慧娘身旁,足足吃了一满碗。
林慧娘吃得倒是要多一些,她吃了一碗半,吃完之后,又就着盛饭的碗倒了些白开水。等一碗水喝完,碗便干净了许多。
即便是人手众多,但屋子也不是说一天就能盖好的。村里不论是盖屋子的汉子们,抑或是给他们做饭烧茶的女人们,都很是忙了几天,才终于将这几间屋子盖好了。
屋子盖好的那一瞬间,围观的人群与参与其中的汉子们纷纷欢呼起来。
围观的人这几天并不见少。
虽然屋子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但到底现在都还没什么事情要忙,闲着没事儿的村民们的日常,也无非就是串门子闲聊,或者是叫上几个和自己关系好的,就在外面街上找个地方一蹲,便聊起来了。
到哪儿聊不是聊?这几天,村里的乡亲们便将闲聊的地点定在了工地上。一边闲聊着,一边看着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汉子们,乡亲们只觉得自己心里喜滋滋的。
哎哟,他们村,马上就要有私塾了呢!以后他们自己的娃儿,读书识字可就方便得很了。
这么一美,在外村有亲戚的村民,便打定了主意要找个时间去外村的亲戚家走上一趟,再假装无意,将自己村里办了私塾的事情跟亲戚好生地炫耀上一番才是。
盖屋子的这几天,县衙里的林仕也没忙着。
这几天县里没有什么事情,他便和赖师爷找起了私塾的夫子。
经过这几天的走访,总算是有几个秀才同意去大林村的私塾教书。林仕与赖师爷回到县衙,便听下人说周前来了。与周前见了面,他才得知,村里的私塾已经盖好了,只需晾上一段时间,就可以用了。
虽然林海为私塾准备的桌椅还没完全准备好,但也不差多少了。周前这次过来,除了要跟林仕说一声村里的进度之外,还想探听一下,林仕可曾找到了夫子。
林仕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周前说完,他便点头道:“很好。有劳里正了。夫子我也已经找好了几个,只等私塾能用了,他们便启程往村里去。只是县城与村里到底有些距离,几个夫子的年纪又都不算小了,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我认为他们还是在村里住着,等孩子们时旬休他们再回家去较好。只是还要请里正在村里帮夫子们找个暂住的地方。”
“应当的应当的。”周前连忙道,“小的回去就去办。”
周前说着,又补充道:“夫子们在村里住的话,还应当要找个负责做饭的妇人才是。”
林仕笑道:“还是里正想的周到。”
周前忙说“不敢当”,林仕又与他说了几句,便让周前先回去了。
从县衙这儿得了好消息,直到回到村里,周前还是喜气洋洋的模样,他将这消息告知了村里的乡亲们,乡亲们也都和他一样,很是激动。
之后的几天,周前便准备起给夫子们住的院子。
村里空着的院子多得是,只是需要再修整一番。周前选定了几处地方,便带着人修整起来,而给夫子们做饭的妇人他也有了人选,现在便只等私塾开课了。
在晾屋子的这段时间,村里的乡亲们不约而同地开始走起了亲戚。
他们去的地方多是外村的亲戚家,目的么,走亲戚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当然还是要在自家亲戚们面前好生炫耀炫耀自己村里的私塾了。
像林大雄的长媳柳氏,便喜滋滋地回了柳叶村的娘家。
正月初二的时候,柳氏刚回了一趟娘家,见她又过来了,柳母纳罕道:“大妹,你咋个又回来了啊?你婆婆没意见?”
柳氏丝毫不跟娘家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她一边给自己倒了碗水,一边说道:“我婆婆有啥意见?”她这一路走来,着实有些渴了,直到这一碗水下肚,她才好了些,她抹了抹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爹娘,我记得大哥家的大郎也七岁了?你们对他是什么打算?要不要送孩子去私塾认几个字儿啊?”
淳朴的柳家人都没意识到柳氏的“险恶用心”,闻言,柳大哥苦恼地说道:“我当然也想送大郎去认字。不说能有多出息,他会认字会算账,也好送到镇上去当个伙计用。可这不是私塾的束脩都太贵了,咱家出不起嘛!”
家里到了上私塾年纪的孩子不只他家的大郎一个,还有二弟三弟家的孩子,虽然这两家的要小上一些,只有四五岁。但若是要送他家的大郎去私塾念书,那也总得一碗水端平,也送老二老三家的孩子去念书才行。
但他们家条件差,又怎么能拿得出这么多的束脩呢?
柳大哥痛苦地叹了口气,又问柳氏:“大妹,你家的大郎呢?你婆家的条件比咱家好,妹夫去年卖冰棍也赚了不少吧?你们家的大郎要送去念书吗?”
柳氏等到了亲哥的问话,顿时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强装作浑不在意地说道:“送啊!大哥你说得对,不指望他像他大伯一样有出息,但能认几个字儿总归是好的。”
柳母关心地问道:“你跟女婿打算送去镇上吗?那你跟女婿可得去接送孩子才是,镇上离得远,孩子年纪又小,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跟女婿可就悔去吧。”
柳氏嗔了柳母一眼,说道:“娘你说什么呢。大郎就在我们村念书,这可安全着呢!”
“啥?就在你们村?”旁边的柳父柳母与柳大哥夫妻俩都愣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大妹怎么说在他们村念书呢?他们村的读书人,不也就县太爷一个人吗?难道她要让县太爷教孩子不成?不对,县太爷在县城呢,怎么会跑回村里来,特意教孩子读书呢?
看着爹娘大哥大嫂都一副呆滞的样子,柳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眉梢还是难以自已地跳动着,她刻意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说道:“说起来真还多亏了孩子他大伯,在我们村里办了个私塾呢。这屋子前天才刚刚盖好,昨个儿我们里正去县衙了,说是连夫子都找好了,现在就等着屋子晾好了能用呢。”
柳父柳母与柳大哥柳大嫂更震惊了。
柳氏装出一副才发现爹娘兄嫂惊讶的样子,她“惊讶”地问道:“爹娘,你们咋了?”
但因为她做戏的功夫不到家,这惊讶听着不太惊讶,倒很有几分矫揉造作的样子。
柳母拍了女儿胳膊一下,着急地问道:“大妹,你刚才都说了什么?你、你再说一遍,娘没听清楚。”
柳氏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又把刚才那话重新说了一边,这次她还问道:“娘啊,这次你可听清楚了?”
柳母激动地点点头,叹道:“你们村可真好啊!县太爷竟然在你们村里也办了私塾。”
柳氏这才装作不好意思地模样,羞涩道:“是啊,都是他大伯人好。他还说,村里的孩子上私塾都不怎么用交束脩的。就连盖屋子的男人们吃的饭,也是县衙给出的钱,让里正在我们村里收的。”
柳父问她:“当真不用交束脩?”
柳氏愣了愣,她回忆了一番,才点点头,“对啊,咋了爹?”
“咱们都是县太爷治下的百姓,县太爷也不能太区别对待了,柳叶村也得要有私塾才行!”
被柳父的话提醒,柳大哥也后知后觉地说道:“对啊,爹说得对。咱们都是县太爷管着的,他不能就在你们村办私塾,不管我们其他村子啊。”
柳父当即便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我去里正家里一趟,让他去县里求见县太爷,务必也要在柳叶村办个私塾才是!”
类似的情景不只发生在柳家。
柳叶村与大林村相距不远,因此柳叶村有许多姑娘都是嫁到了大林村的,这么一来,这几天回娘家炫耀的不只柳氏一人。而柳叶村的里正原本在听柳父说时还有些不太上心,但来找他的人多了,便不由得他不上心了。
不只是柳叶村,凡是与大林村的村民们有亲属关系的,少有没被亲戚找上门来炫耀大林村有了私塾这件事儿的,如此一来,这些个村子的里正们便也都纷纷往县城去了。
见到林仕后,他们都说了大林村村民们的炫耀之举,又同林仕哭诉自己负责的村子里村民们生活的不易,与孩子们读书的难处。最后道,请县太爷也在他们村子里办个私塾,不求免了束脩,能少交一点便满足了。他们可以和大林村的村民们一样,从自己村里出人来盖屋子、为先生们提供吃住。
林仕原本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被这么多里正找,听了他们的话,先是为村里的乡亲们幼稚的举动感到好笑,随后又是为里正们所提到的寒门子弟读书难而感到唏嘘。
他让里正们起身,又让人搬了凳子过来让他们坐下,这才说道:“你们也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本官自然不会对大林村太过偏颇。在村子里办私塾,其实最初只是本官无心之举,大林村的也只是想试试可行与否。若是能行得通,自然不会少了其他村子,你们只管放心便是。”
林仕这话,无异于给里正们吃了一粒定心丸,里正们脸上这才纷纷露出了笑颜。只是他们一个个的,最年轻的也有四五十岁了,长得又不甚好看,笑起来也只让人觉得辣眼睛罢了。
只是尽管得了林仕的允诺,里正们还是不放心,又问过要多久才能轮到他们的村子,得了答案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等他们走后,赖师爷问道:“大人,您真的要在所有的村子里都办一间私塾么?若是真的这么办,县衙的库银只怕会不够用的。”
林仕摇了摇头,“非也。”
“那您方才还说”
林仕轻笑一声,“一时之间想让所有的村子都有一间私塾不太可行,但两三个村子一个却是可行的。师爷,你查查这些村子的人口,人口多的大村子,便一村一间私塾。若是人口少的小村子,便视人口多少与村子之间的距离决定在哪个村子办私塾、几个村子共用一间。等日后县衙的库银富裕了,再将没建私塾的村子也建好。”
赖师爷听完,对着林仕拱拱手,笑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小的这就去办。”
林仕摆摆手,让赖师爷自去忙了。赖师爷离开后,他提笔蘸墨,在空白的纸上将这件事记录了下来,等纸上的墨迹干了之后,这才将纸收了起来。
他算了算日子,又想到还赖在林家没有回来的云慕琤,不由得勾唇冷笑一声,“且让你再舒坦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