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对其他的官吏们说道：“诸位，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我究竟有没有本事，能不能当得起这个官职，时间还长，你们只管看着就是。若是我真的无法胜任，我自然会亲自向皇上辞官，绝不占着位置不办事儿！”
    她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如林慧娘说的那样，时间还长，她到底有没有本事，他们等着瞧。
    倒是有些向来小肚鸡肠的依旧看不惯林慧娘，但见同僚们都不再说什么，他们也只好暂时按下，反正往后与林慧娘一同共事的机会还多着呢，不急在一时。
    之后，没有再起什么波澜。
    林慧娘问过一个面相看起来比较憨厚老实的官吏，得知了自己目前能做什么些什么，便不再多言，只埋头认真做事。
    她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现在做的，无非是些收拾公之类的闲散事情。
    林慧娘收拾出来自己的桌案，便提笔研墨，琢磨着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
    不论是为了向这些个同僚们证明自己的本事，还是为了大禹的百姓们，她如今既然进了工部，且还是与农事打交道的屯田司，就不能什么也不做。
    虽然现在的现实条件受限，她不能做些实验，来提高作物的产量，但农事那么多，总有她能做的。
    只是她究竟能做些什么呢这可得好好地想上一想才是。
    林慧娘首先想到的，是这三年她在大林村所经历过的事情。
    她最先想到的，是这三年来每到那段时间，就要起早贪黑忙碌上许久的麦收。
    麦收她早在第一年到这个世界，就弄出来了石碌，想要收割机脱粒机是不可能的，但有了石碌，也总算是让村民们麦收的进程能提升了一截儿。
    石碌当年便被云慕琤送回了帝京给景和帝看，有圣旨的督促，各地的百姓们也大都用上了石碌。割麦子晒麦子她是没什么能提升效率的法子的。
    那就只能再换成别的。
    除去麦子，农事倒是多得很，豆子、玉米、各种瓜果蔬菜，哪个不用播种？哪个不用操心？只是不论是其中哪个阶段，林慧娘目前也是无能为力。
    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一切只能依靠人工与畜力，但播种、除草这些事，除了人，家里养的牲畜除了能帮着吃些主人家从地里割的草，再也帮不上别的忙了。
    倒是关于收获的豆子、玉米之类的处理上，林慧娘能帮上点忙。
    林慧娘的眼睛亮了亮，只是她拿不准这些事情是不是在她、在工部的分内，便先把想法记在了纸上，等着中午吃饭时问问林仕再说。
    想到豆子的处理，林慧娘便不由得想到了冬天，随后便想到了百姓们缺乏新鲜蔬菜吃。
    那她，是不是能想个法子，把类似于温室大棚的东西做出来？只要能保证生长环境的温度，冬天想要吃到不合时令的蔬菜，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林慧娘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
    只是随后，她又皱起了眉头。
    种植温室蔬菜，这在后世好说得很，但还是那句话，在如今的大禹，很有难度。
    这难度不在人工与种子，在缺乏最重要的能塑造“温室”的东西。
    所谓温室大棚，乃是能透光、保温或加温，用来栽培植物的设施。现代化温室中具有控制温湿度、光照等条件的设备，用电脑自动控制创造植物所需的最佳环境条件。
    虽然温室的种类很多，可以用玻璃也可以用塑料布来做，甚至最常见的塑料大棚也是温室的一种，而塑料大棚的要求远没有温室要高，但对于目前的大禹来说，塑料大棚难弄得很。
    因为他们没有塑料用。
    而要做出来塑料，自然离不开化学，林慧娘的化学虽然还可以，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塑料。
    林慧娘想来想去，哪怕是为了她自己的口舌之欲，她也不舍得放弃温室蔬菜，只好先记在了纸上，同样问问云慕琤或者是其他人，看有没有什么还算不错的保温法子。
    只要能有法子，她就要试上一试。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屯田司的官吏们纷纷起身往外走去。
    各部都有厨房，配备了厨子、帮厨好些名，平日里，官吏们的午饭便都是在衙门里用的。林慧娘虽然第一次到，但也听林仕说过，因此她见同僚们纷纷起身去吃饭，自己便也将笔录收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第一次来，林慧娘知道的地方有限，但并不妨碍她找到饭厅，很简单，看人群都往哪儿走就是了。
    只是她没走多远，便遇见了林仕派来找她的人，两人一见面，小厮便道：“林侍郎往小的来叫大人一同去饭厅。”
    不用自己去找地方，林慧娘很是开心，她对小厮笑笑，让他在前面带路。
    兄妹两人汇合了，便一同往饭厅而去。
    旁边注意到他们走在一起的，不免感到好奇。
    “林侍郎身边的那个可是新来的那个女子？他们这会儿怎么走在一起了，难不成，两人认识？”
    “林侍郎姓林，新来的员外郎也姓林，难不成两人是亲戚？”
    “”
    各种猜测声夹杂在说话声中喧喧嚷嚷，林慧娘听不清也不在意，她走在林仕身旁，询问起了这“公司食堂”：“哥，饭厅的饭菜怎么样啊？厨子的手艺好吗？”
    “厨子的手艺尚可，每日的饭菜也都很是丰盛，一会儿你看看想吃什么，直接去拿便是。只是记住一点，你能吃多少便拿多少，且不可浪费。秦大人最厌恶人浪费粮食。”
    林仕口中的“秦大人”，就是工部所有官吏们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了。
    林慧娘点着头，心里却是在感慨：不能浪费粮食？这可真是太有食堂的感觉了！不论是学校食堂，还是公司食堂，墙上都贴着各种不能浪费粮食的标语。而顶头上司秦大人也厌恶浪费粮食的行径，这不就跟那些经历过艰苦岁月的老校长、领导、什么主任似的？
    林慧娘在心里啧啧两声，没想到她穿越一遭，居然还能吃得上食堂，这可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第四三章 吃瓜群众，无处不在（二更）
    屯田司距离工部的大食堂位置有些远，林慧娘跟着林仕到饭厅的时候，饭厅里已经快坐满了人。
    工部上下的官吏数量一点也不少，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家工部多出来了一位女子同僚，只是一直没来当值，这会儿见同样是新上任的侍郎林大人身边，多出一个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但却有几分清丽的少女，再见到那少女身上穿着的六品官服，即便是还没见过林慧娘的，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林慧娘身上。
    哪怕是林慧娘向来对旁人的目光有些迟钝，眼下却也是感受到了无他，这目光来自于许多人，注视感太过强烈。
    成为了人群之中的焦点，林慧娘还有几分不自在，但随后，她便挺直了腰杆儿，听林仕跟自己讲解：“你去拿碗筷，盛了饭菜后找个没坐人的桌子坐下便是。”
    林慧娘连声应着点头，心里对着工部大食堂倒很有几分熟悉感。
    因为她高中时学校的食堂也是这样的。食堂里有可以给学生放餐具的柜子，学生放学后，先去拿了自己的餐具，再去打饭。等吃罢饭，去外面的水龙头那里把碗筷洗干净了，再给放回柜子里去。
    林慧娘左右看看，始终觉得这工部食堂和她高中时的学校食堂很像。只不过这里的餐具，是由食堂统一提供的，也不需要自己清洗。
    林慧娘看了看，总觉得那随机分配的碗筷有些不卫生。
    大家的身体都很健康倒还好，如果谁病了，再传染给被人怎么办？这里又不是有着各种疫苗、医疗用品的后世，一些急性的传染病，喝中药不一定能将人救回来。
    但都已经到了饭厅，林慧娘再想去找干净的餐具，也没地方去找。
    她正踌躇着，忽然听到了李海的声音：“大人！”
    李海的这一声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实在是饭厅内的官吏太多了，而他们不论品阶高低，在自家下人面前，谁还不能应声大人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这声“大人”不是在叫自己之后，李海已经走到了林慧娘身边，见着下人是林慧娘的，方才被吸引了的官吏们有些继续去吃自己的饭，有些比较八卦的，则继续扭着头看。
    “大人，王爷给您送来了午饭。”李海说着，将自己提在手里的食盒举起给林慧娘看。
    暗中偷窥的吃瓜官吏们：？？？王爷？
    有些消息灵通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林大人，据说还是未来的楚王妃来着？
    林慧娘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吃午饭，云慕琤便让人给她送来了午饭，这午饭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啊！
    林慧娘欢喜地接过来食盒，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来，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
    食盒的面积不大，里面也没有放太多的菜色，只一荤一素两碟，但云慕琤知晓林慧娘的饭量，饭是用一只汤盅盛着的，只一看，便知道里面的饭不会少了。
    林慧娘并不在意有多少道菜，她只在意饭够不够自己吃饱。见云慕琤准备得很合她的心意，她眉开眼笑地将饭菜一一摆放到桌上。
    林仕这时也打了饭回来，见桌子上多出来的食盒，他问道：“哪来的？”
    林慧娘喜滋滋地回道：“是子琮命人给我送来的。我正愁怎么吃饭呢。”
    林仕：“”
    林仕恨恨地磨了磨牙。
    林慧娘已经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她“嗯嗯”两声，等咽下去，才道：“哥，你也吃，味道可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府的厨子做的。”
    林仕哼了一声，手上却丝毫不客气。
    兄妹二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
    “对了哥，这食堂的餐具可能不太干净，以后咱们还是从家带碗筷吧。也就是自己刷一刷，也不费多大功夫。”
    “怎么不干净了？”林仕对林慧娘的话很是不解。他看了看白瓷的碗碟，心想这不干净着呢。
    林慧娘想了想，跟他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儿。这些餐具不是吃完了就再有厨房的下人收起来洗刷吗？世人看着干净了，但谁知道是不是有看不见的东西呢？哥，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健康得跟牛犊似的。万一有人有病，还是能染给别人的那种，那咱们再用了他用过的餐具，这不就染上他的病了？”
    林仕：“”
    他想说这是无稽之词，但一想林慧娘的异常，便也点头同意了，“那明日咱们便自己拿碗筷来。”
    林慧娘这才笑了。
    她又吃了几口饭，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儿要问林仕，便连忙问了起来。
    “哥，我上午不是在想我能做些什么嘛，然后我就想到了加工一些果子豆子。百姓把家里多余吃不完的果子豆子加工一下拿出去卖，不说能赚多少钱，但好在坏不那么多不是？可是我又不确定，这是屯田司的事儿，还是户部应该管的，就想着拿来问问你。哥，这归谁管啊？”
    林仕：“”
    他无语地看着林慧娘。
    他虽然也是初上任，但好在也在工部当值了一个月的时间了，了解的情况比林慧娘多太多了。但像林慧娘说的这种，还没有前例。
    主要是以前各部分工明确，而这些教百姓加工吃不完的果子、豆子的事儿，也没有人像林慧娘这般，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因而，林慧娘拿这事儿来请教林仕，殊不知，林仕也没有答案。
    林仕吃完最后一口饭，又端起汤碗将最后的汤喝完，这才说道：“史无前例，这事儿我得去请示秦大人的意见。”
    其实林仕觉得，他即便是去问了秦尚书，秦尚书也不一定能给出来答案。左不得得去问景和帝。
    毕竟这六部，都是归景和帝管的。
    林慧娘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感到太意外。她应了一声，继续去吃自己还没吃完的饭。
    饭厅人虽然多，但官吏们大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倒很是安静，而林慧娘同林仕的话，自然不可避免地被离得近的给听了去。
    在一开始听林慧娘说饭厅的碗筷不干净时，有的对这话嗤之以鼻，有胆小惜命的，自然觉得林慧娘赶这么说出来，便是有把握的，因此心里便也暗暗地下了决定，自个儿回了家，也要让妻子准备干净的碗筷，明日来衙门时好带上。
    事关自己的身体生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即便是用自带的碗筷麻烦了些，但清洗碗筷还有下人呢，也用不着主子动手。
    只是在听到林慧娘后面问林仕的话时，所有人便都觉得很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