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经不早了，周大宝又说了几句，便告辞了，林仕与林慧娘两人将周大宝等人送出门去，才转身回去，只是林仕一直沉着张脸，看起来很是不爽。
    林慧娘手上拿着圣旨看着看了看，等兄妹两人回到饭厅，林慧娘才注意到林仕的黑脸，她想了想，忍不住偷笑。
    赵氏见长子这副模样，道：“大郎，你这是做什么？”
    林仕闷声道：“没想到，楚王竟然先斩后奏！”
    赵氏摇摇头，对他的执着也感到头疼，“王爷对阿慧的真心我们都能看得出，怎么你还是如此顽固？”
    林仕哼了一声，不说话。
    他想说，你们都被那厮的外表给骗了，只有我，始终认清他丑陋的内心，丝毫不为他的殷勤而动摇。
    但他的母亲妻子都用不赞同地目光看着他，他只好把这话憋在心里，埋头吃饭。
    赵氏有心想再说上林仕几句，但一想他也是为了林慧娘好，担心林慧娘所托非人，便把未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罢罢，左右这都是王爷自己的事儿，要如何摆正大舅哥的偏见，还是让他操心去吧。
    周大宝回到宫里时，宫门将要落玥，他问了宫人，得知景和帝正在坤宁宫，便径自去了坤宁宫，向景和帝回命。
    彼时，景和帝正与钟皇后用着晚膳。
    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珍馐，宫人们在一旁随侍，不时帮着两位主子布菜、盛汤，周大宝向主子们请了安，便站到了景和帝身后，随时准备服侍景和帝。
    见他回来，景和帝笑着问道：“宣完旨了？林家人是何反应？”
    周大宝回道：“林大人与两位夫人都很是开心，只有林侍郎，沉着脸，看起来对皇上赐婚有些不满。”
    景和帝哈哈一笑，对钟皇后道：“看样子，慕琤这是还没摆平林爱卿啊！”
    钟皇后也笑道：“是啊，不过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妹妹这么早便嫁出去。”
    景和帝亲自给钟皇后夹了一块金丝鸭肉，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不管他，左右是他要娶王妃，林爱卿就让他自己慢慢地攻克去吧。”
    钟皇后谢了恩，夹起一箸绿粳米，将景和帝夹给她的鸭肉放置在了一旁。
    “对了，慕琤说要让你帮着掌掌眼，你便帮他注意着些，省得他觉得哪里不合心意了，又要来闹朕。”
    景和帝一到坤宁宫，便将让钟皇后帮着云慕琤掌眼他的婚事说了。
    钟皇后贤惠一笑，“臣妾省得。”
    景和帝嗯了一声，将饭碗放下，又端起鸡汤喝了几口。
    帝后两人用罢晚膳，便说起了闲话，外面突然进来一个小太监，他进殿后便跪在了地上，先是同帝后请安，随后才对景和帝道：“皇上，贵妃娘娘还在飞鸾宫等着圣驾呢。”
    景和帝这才想起来，下午云慕琤未进宫前，他曾应了秦贵妃，今晚要去飞鸾宫。
    钟皇后笑道：“秦妹妹既然还等着圣驾，皇上你便快些去吧，别让秦妹妹等急了。”
    景和帝笑了两声，“那朕便去飞鸾宫了，皇后早些休息。”
    钟皇后应了声是，见景和帝起身，便也跟着起身，一直将人送出坤宁宫的宫门，等龙辇走远了，她才转身回宫。
    她传来热水，进了浴桶沐浴。
    她在闺中时便伺候在身边贴身宫女遣退了其他宫女，一边服侍她沐浴，一边开解道：“娘娘，皇上虽然去了飞鸾宫，但皇上心里是有您的。”
    闻言，钟皇后只淡淡一笑，她的眼睛依然合着，只是眼下被热水氤氲着，竟多了几分仙子般的不近人情。
    “皇上的心在哪里，又与我有何干系呢。”
    “娘娘”
    钟皇后拍拍她的手背，不说话了。
    她刚成为太子妃时，是对对她贴心呵护的景和帝心存爱慕的，然而随着他开始宠幸一个又一个女子，她开始伤心失落。还是她钟夫人开解她，让她只把景和帝当做君上来看，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夫君，她才渐渐看开。
    到如今，她已经习惯了扮演一个温柔贤惠大度的皇后。她也像母亲说过的那样，只把景和帝当做是君，而她是臣。
    反正景和帝是十分敬重嫡妻的，而她只要教好儿子，不让他犯错被废，自己也不犯错惹景和帝不快，那景和帝再怎么宠幸别的嫔妃，又与她有何干系？她既然已经不在意他的心了，又怎么会因为他的心在谁那里而伤心？
    她早已不是了对夫君满含期待的少女，景和帝的心于她无用，她只要自己的儿子，能荣登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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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六章 秦贵妃的旁敲侧击（一更）
    钟皇后沐浴的时候，景和帝的龙辇已然到了飞鸾宫外。
    自从秦贵妃派去坤宁宫的元宝小跑着回来，她便等在了飞鸾宫外，见景和帝的龙辇到了，她便福身行礼。
    景和帝从龙辇上下来，伸手握住秦贵妃交叠于身侧的柔荑，笑道：“爱妃可是久等了？”
    秦贵妃似幽似怨地嗔了他一眼，道：“皇上只要能记得来陪臣妾，臣妾便是心满意足了。”
    景和帝哈哈一笑，握住秦贵妃的柔荑迈进了飞鸾宫。
    景和帝进了殿内，秦贵妃便服侍着他褪去了外衫，交由宫女放好。她在景和帝身边坐下，含笑道：“臣妾知道皇上刚从皇后娘娘那里过来，便只准备了一碗燕窝雪梨羹，秋季天燥，皇上喝口润润嗓子？”
    “好啊，爱妃的心意，朕若是不用，岂不是辜负了？”
    秦贵妃嗔了一句，转头吩咐宫人将小厨房的燕窝雪梨羹端了上来。
    秦贵妃将小碗从托盘上端起，自己拿勺子盛了一勺吹了两口，这才递到景和帝唇边，媚眼如丝：“皇上尝尝可还烫？”
    景和帝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张口将雪梨羹吞入口中，咽下后，方装模作样地说道：“温度恰好，爱妃辛苦了。”
    秦贵妃娇声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景和帝将碗从秦贵妃手里接过来，伸手揽住秦贵妃纤细柔软的腰肢，抵着秦贵妃的鼻尖儿调笑道：“怎么，朕讨好也没用？爱妃可真是难伺候。”
    秦贵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皇上真是讨厌。”
    景和帝大笑两声，放开了秦贵妃，拿起勺子将雪梨羹几口喝完，放回到托盘上。
    “时辰不早了，皇上可要沐浴？”
    秦贵妃问完，见景和帝点头，便又让人去准备热水，等宫人来禀准备好了，景和帝直接牵着秦贵妃的手，带着她一同去沐浴。
    热气氤氲着，朦胧的烛光中，响起一阵入水的“哗啦”声，秦贵妃舀起热水轻轻浇透景和帝的长发，问道：“皇上说好了要来陪臣妾的，却突然去了皇后娘娘宫里，可是有什么事儿？”
    景和帝随口道：“是慕琤与慧娘的婚事。”
    听到这句话，秦贵妃手上的动作一顿。
    景和帝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继续道：“他突然决定要让宗正寺来负责他的婚事，又有些不放心，想让皇后帮着掌掌眼。”
    氤氲白雾中，秦贵妃的眼珠子转了转，她语含关切地说道：“皇上，您是真的决定，要让林姑娘来做楚王妃了？林姑娘的出身到底低了些”
    或许是被雾气蒸腾的，景和帝的声音显得有些淡淡的，“出身低了些也无妨，何况，慕琤是真的看重她。”
    秦贵妃似是如释重负，“楚王觉得好便是。皇上”
    她话音一转，又道：“皇上，楚王早便到了成家的年纪，先前是他无心成家，如今既然他想要成家了，不如皇上再做主，给楚王的后院儿多添几位侧妃？林姑娘的出身到底低了些，再多几位出身高贵的侧妃，日后旁人提到楚王府，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况且，楚王的后院也太空了些。”
    景和帝“唔”了一声，“你说的也是。慕琤的后院儿的确是太干净了些。改明儿朕见了他，便问问他的想法。”
    “皇上”秦贵妃有些意外。
    她愿意是想让景和帝干脆再挑选出几位家世不错的未婚贵女，直接赐给云慕琤做侧妃，只是没想到，景和帝竟然要先问一问云慕琤的意见！
    这可真是气死她了！
    原本她还打算着，说服景和帝赐给云慕琤侧妃时，将秦凝璇也加进去。对秦凝璇来说，只是先做个侧室又有什么？只要能进得去楚王府，才能有机会谋划。秦凝璇若是连王府都进不去，又何谈谋划？
    “怎么，”景和帝睁开了半合着的眼，问道：“爱妃你有什么主意？”
    秦贵妃心里快速思量了一番，试探着问道：“臣妾想，皇上不如直接挑选几名女子，赐给楚王？”
    景和帝没说话，只一副沉思的模样，秦贵妃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有些忐忑地等着景和帝思考结束。
    过了许久，景和帝才终于摇摇头，“不成。朕若是直接这样做了，若是不合他的心意，还不知道那臭小子要如何闹腾朕。还是先问过他的意见为好。他若是愿意，便让他直接在这京中还未婚配的适龄女子中选他喜欢的。”
    秦贵妃：“！！！”
    秦贵妃满心的希望在听到景和帝这话时，悉数化为了积血，险些没能喷出来。
    偏偏景和帝还在问她：“爱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贵妃：“”
    秦贵妃还能怎么样呢，她当然只是扯出一抹笑容来，附和道：“皇上说得是。”
    景和帝像是没听出秦贵妃话里的勉强似的，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爱妃可沐浴完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秦贵妃迅速收敛了心思，闻言对着景和帝露出了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
    她侍奉景和帝多年，景和帝自然知道她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他也最爱秦贵妃这副明明很是热情，却还要故作羞涩的做派。当即他便笑着站起身，将秦贵妃一把抱起迈出浴桶后，直接大步朝着雕花拔步床走去。
    不多时，便隔着纱幔响起了令人眼红心跳的声音。
    第二日，景和帝便将云慕琤召进了宫。
    “皇兄，召臣弟进宫，是有何事？”云慕琤行过礼，便直接问道。
    “慕琤啊，你先坐。”景和帝等他坐下后，才问道：“你先前无心成家，朕便也没说什么，如今你既然想要成家了，楚王府的后院儿是不是也太干净了些？可要再在京中适龄的贵女里，选几个可心意的纳入王府？”
    没想到景和帝召自己进宫是要说这件事情，云慕琤有些意外，但随后，他却是正色拒绝道：“皇兄，此事还请皇兄不要再提。父王只有母妃一个女人，虽然母妃因为父王的独宠而变得偏执，但臣弟却也是早早地便下定了决心，要像父王那般。”
    “况且，慧娘也不想同别的女人分享我。”说到林慧娘，云慕琤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意，“我也同慧娘保证过。此生绝不纳妾。倘若有朝一日我纳了妾，那她便能与我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景和帝：“！！！”
    他没想到，云慕琤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说云慕琤说不纳妾，景和帝心中其实是有准备的，毕竟楚王府便从来都只有傅氏一个女主子，亲眼见过父母恩爱和谐，云慕琤想要效仿老楚王不纳妾的做法，其实再正常不过。
    但景和帝万万没想到，云慕琤不仅说他不纳妾，还说林慧娘不想他有别的女人。这一点景和帝也不算意外，他虽然是个男人，但他也知道，世间的女子都不愿意同旁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但云慕琤后面的话，着实让景和帝大吃一惊。
    在他看来，女子再不愿意分享自己的夫君，也鲜少有做到这一点的，而能做到的，也无非都是悍妇。倘若男子真心想要纳妾，那女子再怎么泼辣，也是阻止不了的。且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常态。
    云慕琤竟然会许下他若是纳妾，便与林慧娘和离的承诺，在景和帝看来，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
    一个女子若是不愿男子纳妾，又能有什么法子呢？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丈夫纳妾的，虽然少有被休弃回娘家的，但也大多失去了丈夫的心，如同云慕琤这样的，实在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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