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卿假装板起脸,“喂,你这什么话?目无兄长?”接着,又神秘兮兮的接了句,“我看中——祥记。”
杨俊远愣了愣,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祥记’是什么,见杨俊卿一脸的得意,猛然想到,随即摇着头说:“事不是这么做的。”
“南宫定康难道不是家主?拿我们家来说,爹定的事你还能反了?”杨俊卿反问。
“四哥,你自己都说南宫定康是老狐狸了,你想拿他?还是小心别被他拿了。”杨俊远不再说这个,而是分析道:“钱斌手上的人其实真不多。管着朝鲜、东北的是李培贤;鞑靼、沿海是郑夙,事实上,沿海基本凌正独当一面。早听你说过,钱大人的意思是要换了郑夙的,到现在没换;白莲教单独分开是魏朝歌;另外就是监视百官的三个人,张希、王伟、阮永召。”
“你想干嘛?”杨俊卿皱眉问。
“不干嘛。四哥,你懂的。”杨俊远不答。
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突然,门口响起敲门声,“四公子在吗?”
杨俊卿开门,成衣铺的掌柜站在门外,手上拿着封信,“四公子,刚有人送来的,加急。”
杨俊卿接过,略看了看,一愣,随手关上门。房内杨俊远看着他,眼中有疑问。
杨俊卿直接把信递给杨俊远,皱眉说了句,“出大事了。”杨俊远接过,只见信中一句话‘速回指挥所,即刻起全天待命’。
“这是……?”杨俊远感觉到这丝不寻常,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说。
“我先走了。”杨俊卿说完,拿过纸条销毁后,便要出门。
杨俊远拉住杨俊卿,表情紧张,“四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新皇登基,对大明而言,最大的威胁是鞑靼……。”
“现在情况不明,你不要乱说。”杨俊卿表情严肃,接着又轻轻补充道:“其实早就不怎么好了。”
“四哥,如果这样,你的事必须要放一放。不止是北面,各处都不能再查了,万一……,不小心就会影响江山社稷。”杨俊远急着提醒道。
“这都是内阁该担心的事。再说,查都在查了,现在停?北面的事……,郑夙都在牢里了。”看了看杨俊远,嘱咐道:“这事你别插手,今晚的约肯定不会有人去了。你赶紧回家,如果真有大事,爹和几个哥哥也管不到家里,你照顾好大家。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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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正源,是京城一家酒楼,谈不上有名、算不上豪华,不过有几只招牌菜味道不错。
南宫定康是踩着点到的,郭翼已经到了,下手坐着作陪的正是江舜臣。只是没想到,郭家那位户部侍郎郭翰也会列席。
“南宫兄,真是准时。”郭翼的话不咸不淡,脸上还带着不屑的笑。
南宫定康笑笑,“不好意思,京里道路不熟,总算没迟到。”
郭翰笑着起身,很客气的说:“没事没事,是我们到早了。”边说边将南宫定康引入座。
郭翼见族兄如此举动有些不开心,而江舜臣一直陪着笑,满脸尴尬。
南宫定康客气一番落座,见还空着一个位,知还有人没到,并不在意,而是笑问江舜臣,“贤侄怎么在京城?令堂可好?”
江舜臣瞬间脸红,不知该怎么答,“这个,这个,我马上要回去的。家母在家一切都好,多谢南宫世伯。”
“舜臣是我小友,刚好他来京里进些货。”郭翰笑着接过话,“听说你们认识,我喊他来作陪。”
这话有意思,若是临时喊来作陪,怎么信里会有他的署名?南宫定康笑了笑,不知是对郭翰,还是对江舜臣道:“父丧不及三年,这种应酬的场合不太适合。”
江舜臣红着脸立即起身,“世伯,舜臣知错,不该贪图享乐,忘了人子之孝道。”似乎江舜臣本就不想来,被南宫定康这一说,正好就此走人。只听他向各位行一礼,“请各位叔伯见谅,舜臣告辞。”
郭翰面露尴尬,随即也笑着起身,“都怪我,不该硬拉小友过来。那,不留你了。”
江舜臣正走到门口,郭氏家仆匆匆赶到,喘着气焦急的对郭翰道:“老爷老爷,刚收到户部急件,要老爷速回衙门待命!”说着还将那份急件递给郭翰。
郭翰一愣接过匆匆看了一眼,似是想到什么,神情紧张起来。回身对南宫定康道:“不好意思,南宫兄,衙门里有急事,郭某先告辞,还请恕罪。”没再解释什么,急忙带着家仆走了。
包房里剩下要走没走的江舜臣、南宫定康和郭翼。
郭翼脸上带着冷笑,一口喝干杯中酒,“不陪了,南宫兄。”说着看也没看他,直接出门。
不到小半盏茶,请客的都走光了。南宫定康被弄的无语之极,看看还尴尬站在门口的江舜臣,微笑道:“估计这里的菜味道不好。贤侄若是无事,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江舜臣涨红了脸,想了想点头问道:“世伯,你可住下了?”
“是。离这里也不远,去我那边?”南宫定康觉得他好像很紧张,微笑着说道。
“好。我们在京里的房子有些时候没人住了,打扫麻烦,正好与世伯同住一店。”江舜臣低着头,话说的不太顺畅,像是没打定主意就说出口了。
南宫定康笑起来,“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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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到客栈不远,二人默默在路上走了一刻钟。不过,这一刻钟倒让人觉得似有大事要发生。大街上没什么人,好几处妓馆、戏楼的灯都熄了,居然还见到一队禁军匆匆跑过。
到了房里,南宫定康招呼江舜臣坐下,点了几个菜,顺便为他定了间上房。
江舜臣又默默涨红了脸,低着头向南宫定康赔着不是。
南宫定康笑着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看到你的名字,我来趟京城罢了,正好快过年了,顺便走亲戚。”
“不是,世伯。”江舜臣更不好意思抬头了,歉意的说:“世伯,那郭氏兄弟,小侄完全不认识。”
南宫定康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等了半晌,江舜臣红着脸似是说不下去了,只好引导道:“那你怎么会在信上署名?”
“这是有人来朝城找我母亲。然后,就拿了封信让小侄签字。小侄见到是约南宫世伯来京的信。”江舜臣又停住了。
“那人是郭翰?”南宫定康问。
江舜臣摇头,“不认识。我母亲说可能是朝廷的人,但也说不好。她好像也不认识。”
“朝廷的人?”南宫定康不懂了,知道自己与江东相识的人并不多,而且江大人在世之时也从没宣扬过这些。这所谓‘朝廷的人’哪里得知自己与江大人有旧?
“那人与令堂谈了什么?”南宫定康继续问。
“母亲没说。只说来人对先父很了解,毕竟父亲已过世,他们若是信口开河,会污了父亲一世英名。所以,这事实在不得已,母亲交待一定要向世伯解释清楚才好,就怕有人要对世伯不利。”江舜臣低着头,满脸歉疚。
南宫定康听他说完,心中也没个头绪。今天巨正源之约,郭氏兄弟不过是个陪客,正主分明就是没到,难道也是所谓的‘朝廷中人’?看这情形,倒像是有突发事件。
“还有,世伯。”江舜臣表情纠结的说:“我比世伯早到一天,有朋友和我说,京里不寻常,要我快些回去。所以,小侄准备明早城门一开就走。世伯,你、你也早些走吧。”
南宫定康愣了愣,刚才路上已经觉察出京中突然有种紧张的气氛,忙问:“怎么个不寻常?”
“可能、或许,说不好,就这两天吧,大概要变天了。”江舜臣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只是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
南宫定康又被他说愣住了。
江舜臣没看他,顾自说道:“明天一早,世伯,我们一起走吧。”他把话说完,没等到南宫定康的回音,竟自己又尴尬起来。
南宫定康看着他微笑道:“好,不论明早情况如何,城门一开,我们先出城再说。”
不过,京城的这丝不寻常,没维持到开城门。凌晨,钟声开始在京城各处回荡,经久不息,整个京城都被惊醒了。南宫定康开窗,天远远没亮,但街上多了提灯的人群,浑身素服,向同一方向赶去。不远处,竟有商家、大宅的仆人取下红灯笼,挂上白幡。
难道是……?南宫定康心中一惊。果然,没过多时,客栈掌柜一身素服敲开南宫定康的房门。
掌柜一脸悲戚,手上拿着一叠文书,“这位客倌,对不住这时候打扰。刚才顺天府发了告示,圣上驾崩。现在三大营均已进城,京城戒严七日、城门关闭二十七日不得进出;还请客倌今日开始素服。”说着,将手中文书递过一张给南宫定康,“此为顺天府告示,官倌收着。”
说完,这位掌柜行了一礼,又走到另一间房继续之前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