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续文一手揽着许舒妤的腰肢,一手替她按摩头部,笑道:“娘子总喜欢给我炖补汤,我看娘子也需要补补。”
许舒妤不理他,这人又不正经了,总喜欢口花花。
他们现在身心疲惫,也做不了什么,温续文只是调侃一句,逞一下口舌之快。
两人暂且休息一会儿,在家中用过午膳后,便坐车去宋府,他们既然回来了,理应去宋府拜访。
今日宋修德正好休沐,正在陪宋夫人下棋,看到温续文夫妇没说什么,倒是宋夫人半个多月没见许舒妤,想念得紧,马上站起来,拉着许舒妤走进内室说话。
宋修德见此,无奈地摇摇头,示意温续文坐下,“既然你义母走了,剩下的由你来。”
温续文低头看一眼棋局,便知之前宋修德有意相让,目前来说,他的黑子略微有些优势。
不过他不是杨氏,宋修德之后肯定不会再手下留情,接下来必定不会轻松。
翁婿二人都没有多言,专心下棋,直到温续文凭借之前的微弱优势赢下这一局,宋修德才露出笑容,称赞道:“续文,你的棋艺愈发精进了。”
温续文拱手,“都是义父教得好。”
温续文在读书上很有天赋,宋修德在发现没什么可指点他后,便会和他下棋,借着下棋教导他该如何做事。
所以温续文棋艺能进步,宋修德功不可没。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若没有天赋,老夫教得再多都没用。”
宋修德摸摸抚须,一脸欣慰,温续文是他唯一的学生,再加上又是他的姑爷,其中的情谊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温续文谦虚地笑笑,“义父谬赞了......不过,小婿有一事不明,还请义父赐教。”
“说说看。”
“义父似乎很在意小婿的棋艺?”
温续文早就有感觉,宋修德在有意磨练他的棋艺,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进步。
听言,宋修德并不意外,他一直都知道温续文很聪明,也很敏感,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朝堂。
宋修德并没有解释,只是道:“以后你便会知道。”
温续文便不再多问,他相信宋修德不会害他。
“不过,你的拜师茶可以准备了,”话音一转,宋修德含笑道。
温续文听言,猛地抬头,一脸惊喜,“义父的意思是?”
宋修德颔首,“昨日早朝,韩御史跟老夫说了几句话。”
乡试成绩按理说在放榜前是不会泄露的,但世上哪有真正的秘密,韩徵言身为乡试主考官,成绩出来后他自然是第一个知道。
而且他不需要直白地告诉宋修德,甚至都不用提温续文的名字,只要他找宋修德闲聊几句,宋修德就明白他的意思。
反正又不是替温续文作弊,只是提前透露一下消息,给宋修德卖个好而已。
宋修德能成为丰靖帝的心腹,有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低调,从不和其他大臣过多来往,更多时候都是通政使司和宋府两点一线。
很多大臣想结交宋修德,却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难得有机会,韩徵言自然不能放过。
温续文面上的喜色稍稍收敛,皱眉看向宋修德,“义父和韩御史的关系很好?”
他始终记得一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修德笑了,“续文,你能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老夫很高兴,只是今日老夫要再教你一点:莫要外露你对旁人的防备,也不要太过抵触别人并非善意的靠近。”
“在这世间,尤其是朝堂之上,向来不是你利用我,就是我利用你。”
“要知道只有废物才没有利用价值!”
宋修德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温续文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下意识地点点头。
仅一瞬,宋修德便收敛身上的气势,又恢复往日的温和,“不管别人对你是善意还是恶意,你只需要思量两件事,你能否从中得到好处,以及付出的代价是否在你的承受范围内。”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确认这两件事,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朋友。”
“就如同韩徵言,我和他同朝为官,但从未私下来往过,他会卖给老夫这个好,自是看中老夫通政使的身份。”
温续文一点就通,“不知是哪位殿下?”
“韩御史和威远侯相交多年。”
那就是吴王了。
其实,有一点温续文一直想不明白,今日既然提到此事,他就想借机问问宋修德。
“义父,皇上身体还算康健,朝臣便开始站队,就不怕龙颜大怒?”
按理说不管是哪个皇帝,应该都不希望自己还没死呢,底下的朝臣就开始谋划让他儿子继位的事吧?
“这其中就要把握好一个度,皇上自然也想看看哪位皇子更适合继位,所以朝臣只要不过了皇上心中的那根线,便不会有事。”
“什么线?”
“每个帝王心中的线是不一样的,而当今最忌讳手足相残。”
先帝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丰靖帝和睿王两个儿子,且皆出自中宫,当时便有流言,说先帝当初继位时,对兄弟太多残忍,不是圈禁便是流放,惹怒了上天,才会受到惩罚。
丰靖帝原本是不信的,可现在他却不能不信,因为他比先帝好不了多少,他只有四个儿子,四皇子晋王年十一,而晋王出生后,皇宫中的嫔妃无一人再怀有身孕。
丰靖帝这才渐渐相信因为先帝手足相残,导致他们父子子嗣不丰,所以在他这里,手足相残是大忌,绝对不能犯。
丰靖帝是明君,他不会因贪恋权势便压制皇子的成长,再没有比他更希望丰朝能继续繁隆昌盛下去,有道明君才可以让国家的寿命无限延长。
只要不过了他心中的线,他甚至鼓励皇子之间的争斗,登上储位的路上岂能一帆风顺,有磨砺才能有成长。
温续文了解过丰朝的历史,明白丰靖帝为何会如此,不过他又想到现在势头大胜的吴王和楚王,以及还在韬光养晦的燕王,问道:“那,义父可有看好的皇子?”
宋修德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续文一眼,不答反问:“续文有想法?”
温续文连忙摇头,知道这问题过界了,解释道:“小婿还未进入朝堂,哪会有什么想法,只是曾听世子说起过吴王和楚王,他似乎两个都不看好。”
“世子?”宋修德摇摇头,“你莫要理会他,镇南王功勋卓著,只要他不做出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不论继任之君是谁,他不会有事。”
温续文也是这么想的,只要皇帝在乎名声,就必须厚待冯洛凌。
啧,不能想了,越想越觉得那家伙命好。
......
和宋修德谈话后,温续文便不再惦记几日后放榜的事情,倒是许舒妤还是让何顺时刻注意着贡院门口,虽然有八成把握温续文中了解元,可一日看不到放榜,她就无法完全安心。
温续文阻止不了,只能随她去了。
还好有陈茜拉着许舒妤出去玩,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今日也如往常一样,许舒妤被陈茜拉出去和沈琳琳组成三人小组出门了,留温续文一个人在家,他现在还处于假期中,不想看书,也带着何顺出了门。
没有许舒妤陪着,温续文没心情闲逛,和之前一样,打算寻一处茶楼进去坐着喝茶,顺便听听八卦。
何顺这一年多在盛京没白待,早就摸透了盛京城,茶楼便是他带温续文找到的。
这家茶楼名叫思顺茶楼,是盛京比较有名的茶楼,来此的多是商贾和官宦,底层的贩夫走卒根本消费不起。
温续文本来打算直接上二楼,却被何顺拦住,他低声道:“公子,二楼只有证明身份的人才可以上去。”
至于什么身份,很简单,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温续文脚步一顿,他仔细想了想,从宋修德这边算,他应该算是有权的人。
不过,只是喝茶而已,一楼二楼都一样,没必要因为这个便亮出宋修德的身份。
温续文转身,打算在一楼寻个位置坐下。
“温公子?真巧啊。”
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温续文循声看去,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才拱手道:“吕公子,吕姑娘。”
来人正是吕梁平和吕若兰兄妹,这吕梁平是妹控吗,走到哪儿都带着他妹妹?
吕梁平笑呵呵地走过来,“相遇就是缘分,还请温公子随我们一起上二楼,今日吕某请客。”
温续文推辞,“不必了,在下只是走累了,暂且歇歇脚,不会久待,就不打扰吕公子了。”
吕梁平听言摇头,“温公子这是什么话,你我是同窗,在下理应请温公子喝杯茶。”
说着,吕梁平便拉住温续文的胳膊,作势带他往二楼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知吕梁平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他这么热情必定另有所图,温续文却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跟着他上二楼。
吕梁平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小厮见到他,便恭声道:“吕公子请,雅间给您留着呢。”
吕梁平颔首,从袖中随意取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小厮,“这是温公子,本少爷的同窗好友,快沏壶好茶来。”
“唉,小的这就去。”
小厮接过银子喜笑颜开,躬身给温续文见礼后,连忙跑下去沏茶。
吕梁平带着温续文走进雅间,脸上满是笑容,“温兄,快请坐。”
“多谢吕公子。”
温续文颔首坐下,心里却是腹诽,不愧是做生意的,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么快就称兄道弟了。
雅间内有一张圆桌,温续文坐下后,吕梁平坐在他身边,吕若兰则坐在吕梁平身边,从见面她便不曾说一句话,只是乖乖地跟在吕梁平身后。
吕梁平似乎是当这个妹妹不存在,拉着温续文说话,“温兄,之前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温兄,一会儿我以茶代酒,算是给温兄赔罪了。”
温续文摆手,“吕公子客气了,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了,在下记忆不大好,已经不记得了。”
吕梁平听言哈哈笑了,“我就知道温兄大度,在下虽不如世子有权有势,可在这盛京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今后温兄有何吩咐尽管说,我定当尽力而为。”
“那在下便先谢过吕兄了。”
若是之前,温续文哪怕不会和吕梁平撕破脸皮,也不会接受他明显不怀好意的靠近。
但听过宋修德的教导后,温续文的想法却是变了,吕梁平所想的无非是让他帮吕若兰接近冯洛凌,或者替吕梁平在冯洛凌面前说几句好话。
让吕若兰见冯洛凌,自然是很容易,反正冯洛凌喜欢小家碧玉型,肯定看不上吕若兰,而且便是他不帮忙,吕梁平也会找机会让吕若兰靠近冯洛凌,还不如让他借此得些好处。
交好吕梁平能够省不少事,温续文了解过,吕家在盛京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商贾,而且还有皇商的身份,在宫里和朝中都有关系。
吕家就像是地头蛇,用处极大,今后保不齐有事情需要他们帮忙。
见温续文接受他的示好,吕梁平眼底的笑意更深,正好此时茶上来,他主动给温续文倒了盏茶。
“当初还不觉得,今日和温兄说了会儿话,便觉得一见如故,若非家中规矩大,我一定要和温兄结为异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