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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紫千红我独秀

    三日之后,宁无忧收到宫里的通知,说是皇后要在宫中设宴,要求是所有皇子正妻侧室以及宫中所有妃嫔都要出席。
    说实在的,自从给皇后敬茶之后,宁无忧就很不喜欢去女人多的地方,明明吧,那些宫中女人见她之后,虽然表面对她保持着距离远远地看似恭敬着,可是她们的眼神全无神采,表情冷淡,更有不想掩饰的,脸上都写着对她的怨恨,明明,她并未惹到她们啊。
    还有皇后,她也真的懒得与她说话,因为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一定要小心应对,如若不细心应对,说不定就会被她推入万丈深渊去。
    她实在不想再去面对这些人,其实她想推辞,可是一想到自己下定决心要以自己为铒,引出幕后害她娘亲一尸两命的真相,她就欣然应约了。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她作为慕清朗的妻子,她并不想固守后宅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她应该走出去,看一看,听一听,哪一些人对他们是善意的,哪一些人则是带着敌意的。
    宴会设在如凤宫偏殿,宁无忧一出马车,便也见到三日前被她代替慕清朗娶回来的三个女人,她与她们彼此对视,她毫无情绪,因为不想与这三人为敌。可偏偏,那三人却高昂着头,显然很是不吝于将她们的倨傲,呈现于她这个来自于北越的女人面前。
    看得出,不仅载她们前来的马车是宫里的,就连她们熟门熟路进了宫门,就知道,这三人是宫里的常客,她们以前经常前来参加宫里的活动。
    在偏殿,皇后已经端坐主位,所有女人集齐,整个皇宫的女人齐齐跪在她的身前,甚至位分低微的人还要匍匐于地,行叩首礼,就在宁无忧低头的时候,皇后的眼神却牢牢地盯着她,在无人觉察的瞬间闪过的那一阵狰狞,是谁见了都会觉得惊恐的。
    是的,宁无忧此时并不知晓,在面对众多下跪行礼的女人,端坐主位的皇后并无喜悦之感,相反,她的心里恨极。
    是的,她的心里恨极,因为这些女人无论俯或仰,那些姿态都像极了崔锦素。
    她们拼成一个崔锦素,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讨伐与炫耀。
    趁着所有人都未曾抬头,皇后狠狠地在心中叫骂:崔锦素你这贱人真是阴魂不散啊!不仅宫里有的,宫外如今也来了一个你的翻版--宁无忧。
    天啊,突然间,皇后感觉头皮发紧,眼前晃动着的全是崔锦素的影子!
    她的心震怒了,是啊,这一生,何时变得如此悲屈如此郁闷!
    竟要生活在崔锦素那贱人的阴影之中。
    明明,她已死去!
    明明,她只是个死人!
    哈哈哈哈,对,死人!
    对,只有死人才不会出来让人烦心!
    我要杀了这贱人的翻版,我要杀了宁无忧!
    皇后出离的愤怒情绪不过转瞬,就在所有人跪拜完毕渐次起身之时,她面上已经布满和煦的笑意。
    “众姐妹,众皇子妃们都入座”
    “往后咱都是一家人,大家都不用拘礼,往后每月初十夜就都来本宫这里吧”
    “是,皇后娘娘”
    “是,母后”
    宴会开始了,面对这些精致美味的佳肴,宁无忧却没有胃口。
    因为她的左边坐着太子妃殷雪倩,她这次竟然不似初见时那样跋扈,而是对她很友好的笑笑,甚至还要主动起身要为她布菜……
    不过,宁无忧觉得这样的受宠令人心惊,也就轻轻地谢过她的好意,却不动筷。
    她不想知道这个衣着相当艳丽的太子妃为何会转变态度对她友好,反正她对她就是没有好感,因为第一印象将她归结为不好,她就不想再与她有何纠复。
    还有,她想起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的右边是个粉衣宫装美人,眉眼与太子妃有些像,却显得柔和温顺,宁无忧看到这样鲜嫩的粉色,她突然觉得挺想六公主慕清欢的。
    那个说话像快乐小鸟的孩子,也是用这样白皙的好肤色与这粉嫩的水红色相得益彰。
    “皇后娘娘,妾愿为大家奏曲助兴”
    那三个“小妾”齐齐跪向皇后,见皇后允了,立即归位,很快,大殿响起美妙的古筝……她们娴熟的技艺引来皇后的赞赏,接下来是太子妃的舞蹈,没想到,太子妃的舞姿还是挺养眼的,再然后就是身边这粉衣美女的琵琶弹奏……
    一个时辰过去,几乎所有女人的表演走了一圈,就只有宁无忧没有起身表示什么,众人的目光变得微妙,尤其是那三个“小妾”,看向她的眼光更是充满着不屑。
    这时,皇后发了话,她的声音让人听起来觉得体贴安慰,“大家就别为难忧儿了,可怜的孩子,可能是长年跟着你爹娘打打杀杀的,不会歌舞并不是你的错!”
    众人听闻,看向她的眼光更加怪异,原来她的爹娘都是粗人啊,原来她没有受过才艺教育,难怪不会这些高雅的技艺。
    也就是说,她不是淑女!
    许多人已经掩嘴嘻笑了,宁无忧郁闷了,谁规定女人一定要掌握那些技艺的?
    宁无忧轻轻摇头,哧笑,“谢母后体恤!我宁无忧虽然琴棋书画不通,可是我从不觉得遗憾,更从不觉得这是我爹娘的错。相反,我对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间而心怀感恩”,宁无忧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我娘曾经教会我一套剑法,既然今日大家对我的才艺如此挂心,那我就舞剑助兴吧。”
    当皇帝来到如凤宫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他曾经所熟悉的“九天揽月”剑法,以及舞动舞动剑法的人,她的身姿随着招式变幻着形态,时而旋转如凤,时而腾空如飞燕,教他仿佛又见到了十七八岁的崔锦素,他的思绪回到了他们在九月山庄学艺的日子……
    眼前舞动“九天揽月”的人,除了酷似崔锦素之外,她时常腾空跃起的姿态,使她更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在随风而动。
    皇帝的表情有片刻的痴迷,可是长年深居皇宫的警觉,他虽然没有过分放任自己沉溺在过去,可是他的眼神显得肃然。
    “三皇子妃快停下,本宫早就说过,好端端的女孩子舞什么粗俗的剑法,你看,惹得皇上龙颜不悦,你该当何罪?”
    皇后见皇帝的脸实在冷肃,于是用“三皇子妃”这个很官方的称呼,而不是平日里叫着的“忧儿,”她叫停了宁无忧。
    刚刚纵身腾空的宁无忧也是第一次听见皇后用如此严厉的口气叫住了她,她只得几个脚尖轻点才稳住身形停了下来,在安全着陆时,她还是有些后怕,还好她知道怎样缓冲,方才若是急着停下,她的脚踝就会受伤,她的脚筋有可能会震断,好个厉害的皇后!
    见皇帝趋近了自己,宁无忧悄悄吸气,随即向他下跪:“参见皇上”
    “快起身,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朕的公主应该衿贵,不必向任何人下跪,对皇后只需鞠躬,”皇帝将宁无忧扶起,“以后叫我父皇,皇上这称呼让别人去叫。”
    “谢父皇”
    皇帝在玉贵妃身边入座,眼眸看见宁无忧,“朕有多年未见这套‘九天揽月’了,忧儿方才的施展相当娴熟,想必,你娘教得很尽心。”
    “回父皇,其实忧儿也不是舞得很好,说来惭愧,从前,娘亲在世时,忧儿学得并不尽心,真是枉费了我娘的一番心血。”
    皇帝对宁无忧的话题很感兴趣,整个如凤宫顿时寂静一片,都在聆听皇帝与宁无忧的交谈。皇帝时不时问起宁无忧娘亲在北越的生活情况,时常为宁无忧与娘亲的快乐互动而大笑不已;而宁无忧也有学有样,向皇帝打听起娘亲在南越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皇后的脸色再也找不出宴会开始时的温暖和煦,而是显得阴沉无比,许多人见状,都适时低头,只有玉贵妃眼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看皇帝,又看看皇后,嘴角勾起一片嘲弄。
    这时,宫人匆匆来报,说是大臣求见,皇帝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去。
    皇后的脸色发青,对着太子妃的方向微微点了下颌。收到暗示,太子妃起身,捧起宫人备好的茶盏,倾身向着宁无忧说道:“三弟妹方才真是好剑法,二嫂长见识了。二嫂敬你一杯茶,请用茶!”
    宁无忧并未接茶,却回以礼节的笑意,“多谢,太子妃谬赞了。”
    皇后见宁无忧不接茶,就说道:“忧儿的剑法确实令人大开眼界,而且又勾起皇上对往日的回忆,真是好本事。你看连太子妃都自降身份要敬你饮茶,忧儿可不能恃宠生骄啊!”
    宁无忧赶紧回话,“岂敢?忧儿自知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只是这茶水还有些烫,请皇后容忧儿稍等片刻再喝,如何?”
    宁无忧说完,对着皇后眨眨眼,就是不碰茶盏。
    “本宫乏了,你们随意吧。”
    皇后再次看向太子妃,然后起身往她的寝殿走去。
    偏殿的气氛因着皇帝皇后的离去变得活跃了,宁无忧却准备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她可不想让慕清朗等太久,她真的想他了,只有他的怀抱才是令人安心的。
    这时,她右边那位粉衣美人朝她眨眼,她朝她靠近。
    原来,这位美人叫殷若水,是太子妃的妹妹,她是大皇子慕清沣的妻子。这位美人声音柔柔的,语气相当温柔,而且很爱脸红。
    宁无忧心下有些感动,这是她来到南越之后,对她和善的第二个女人,第一位是六公主慕清欢。
    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无聊,在这皇宫之中,女人聚集的地方,除了比歌舞,比容貌,比刺绣,比谁更深得自家男人宠,再也找不出什么有新意的玩法了。
    她真的要回去了,回到慕清朗的“朗窝”里了,想起他给她和他住的新房取的“朗窝”这两字,她真是觉得又酸又甜的。天知道,在“朗窝”里,她被他这头不知疲倦的狼吃了多少回?
    她嘴角翘起,她的笑掩不住了,就她在思想着如何脱身之时,突然身边的殷若水举起杯盏,将本该宁无忧要饮下才能离去的茶水一饮而尽,算是替她解了围。
    太子妃见饮茶水的是自家妹妹时,不由愤怒地瞪向她,可是见到的却是自家妹妹得意的挑衅,太子妃不由气得牙痒,却不敢发作,只好眼睁睁地盯着宁无忧随她的妹妹出了如凤宫。
    “我扶你去歇歇吧,”
    在门口,宁无忧见殷若水双颊酡红,眉眼更加艳丽,实在有些担心她的状况。
    可是这位美人却谢了她的搀扶,自己向着东北角落的一处宫殿走去。
    宁无忧放心不下,只好悄悄地跟在后头,直到见她进了一间厢房,正准备反身回去,却听见里头娇软的声音充满着祈求透窗而出,“太子哥哥,阿泷,救我!”
    然后就是一阵器物扑地的声响传来……
    大皇子慕清沣的妻子却躲进了太子慕清泷的房间,求他救她……
    用脚跟想,都知道里头在发生什么了,宁无忧的脚突然像中生了根。
    明明,在北越军营,为了查清潜伏的叛徒,她早就干过爬人屋顶,看过别人春宫的事。
    可是这回,是这位美人替她挡了一劫,本该是她的恩人,她到底要不要留下一探究竟?
    要不要留下来观看这位外表柔弱行为却相当大胆的殷若水与太子,也就是嫂子与小叔子到底要发生点什么……
    她到底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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