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神格散落,不知去了何方,欧斯卡纳大陆却迎来了和平与曙光。而万物之神在沉睡之前,将自己的神性撕裂后洒落在了大陆上,从此,人类开始可以使用如今元素之力,到了如今,魔法师已经成为了足以和战士分庭抗礼的重要职业。
为了感念万物之神的恩赐,如今的欧斯卡纳大陆上,处处都是神殿。每个城市都至少会分设一个主神殿和五个次神殿,分别侍奉万物之神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主和五位次神。
同时,神殿内部也随着时间演化出了非常严明庞杂的晋升制度,成了所有人心中宛如国家公务人员一般最崇高和最稳定的职业。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所在的希西底彻的那所金色神殿,便是神殿体系晋升的终点,而她本身也是这个庞大严明的制度中,被许多人所羡慕的、众神之都希西底彻城正神殿的预备神女。
凡是神殿,都必须有供奉的神女。且只有血脉最为纯粹、通过了神殿检验的人族少女,才可以成为代表着无上荣耀和光辉的神女。
神女并不是只有类似“向神明献上无垢圣洁”的象征性意义,她们要学习繁复的神语,并且进行赐福咏唱,这种咏唱功效还挺多的,总结来说就是可以加buff(增益效果)。
buff在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下极其重要,尤其是其中有个叫做“命运咏唱”的东西,是加幸运buff的。如果出门打怪之前不叠几层,魔法师很有可能念了长长一段魔咒之后,因为幸运值太低而放不出来大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书女主叶蒂丝其中的一个金手指似乎就是“命运咏唱”的增益效果又快又强又好。
总之,记忆里这场“坠天之战”的所有描述,似乎都和这里讲述的……不太一样。
兴许是她之前在金色神殿的遭遇太过糟糕,所以哪怕她明知自己已经处于了有神明存在的魔法世界,心头却依然无法升起半分对神祇的崇敬之情。
是以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好奇。
叶瑟薇边回忆,边向前了一步,准备看看被众神在背后举刀以后,万物之神的下场,而这个时候的壁画已经从穹顶进展到了地面上,她的目光随之而动,终于移到了这间大得过分的房间的正中央。
原本大约应该描绘着诸神与神主之争的那块地面上,压着一口漆黑的巨大棺椁。
猝不及防。
叶瑟薇:……连载断了!
所以被背叛的神主到底会被怎么样!接下来的故事剧情到底是打脸还是什么!
嘤,有种被卡章的感觉!
按理来说,神殿一般的房间中央突然出现了巨大纯黑棺材这种画风实在是奇诡到了极致,但被卡章的难受劲儿冲淡了惊讶,她甚至下意识想要将棺椁推开。
在打量了一番棺椁的大小后,叶瑟薇默默放弃了。
有繁复到浮夸的雕花覆盖了巨大棺身的每一寸,棺椁并没有盖盖子,却因为有大约一米多高的底座而让人看不到里面。叶瑟薇瞧着那些花的脉络有点眼熟,可不就正是点缀在自己袖口裙边的那种花吗?
就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空气里突然弥漫起了一种奇异的花香,那种味道刚入鼻的时候有一点刺痛神经的感觉,但稍纵即逝后,便化作了一种美丽却脆弱的迷离,仿佛空气中漂浮的孤高尘埃。
是花香吗?
叶瑟薇忍不住抬起手,想要将鼻尖凑近自己的袖边。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一只白得几乎渗人的手不知何时闲闲地搭在了棺材边上,肤色与棺材的底色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那只手的五指漂亮修长,就仿佛某种近乎恩赐的艺术品,漂亮到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叶瑟薇猛地从连载画中回过神来。
是了,她……她是来让这位少主抒发不可描述的!
于是她打量着周遭的眼神顿时变了。
漫天神祇的注视变了一种味道,阴森森的棺椁也成了进行某些运动的承载物,之前的某种无声的恐惧瞬间化作了一言难尽,神魔之战什么的成了不可言说的背景板,叶瑟薇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心道这位少主在某方面的口味……是真的有点重。
而且她又缓缓地回忆起了一件事情。
她确实是因为“我的肉贼棒”这句话而打开书的,但在看完了前期漂亮的设定,进入主题后,让她草草翻完全书的,除了替身女配和她同名同姓实在是太雷了的这个原因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这书对肉的描写……实在是太土了!!
土到什么程度呢?她草草翻完全书的表情和心理都一直维持在同一个状态上:
叶瑟薇:……???
她看的真的是西幻,而不是什么乡村二狗和翠花的爱情故事??
比如,实在觉得惨不忍睹而匆匆翻过全书如她,也清晰地记得在书里反复了许多次的诸如“女人,还满意你看到的这一切吗”、亦或者“你这双眼睛,天生就应该被我x到哭”的描述。
听说过土味情话,土味肉她还是第一次见!!
叶瑟薇脸上被土到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棺椁上搭着的那只手却微微扣住了厚厚的木质边缘,坐在其中的人终于翻身坐了起来。
四目骤然相对。
叶瑟薇的表情完全地被对方收录入了眼中。
叶瑟薇:……啊,对、对视了!
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漂亮又深邃,有着极淡的浅碧瞳色。一般来说,这样的瞳色容易显得人淡漠孤冷,但显然这双眼主人周身的气质决不能仅仅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眼角眉梢流转着讥诮和厌世,目光锋利如刀,不加掩饰的不耐烦混杂着暴戾之色迎面而来。
他的年龄看上去比叶瑟薇想象的还要更轻一些,长着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英俊面容,黑色长发披散下来,随着他从棺椁里坐起来的动作披散开来,零乱随意地缭绕,与他过分苍白的肌肤相映,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虽然嘴炮能力强了些,但叶瑟薇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去主动惹怒面前这位身上写满了“我很危险”的少主。
而且怎么说呢,作为第一次的对象,叶瑟薇觉得这位少主绝对是及格了的,甚至还有点儿满意。
“你刚才在想什么?”
对方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眼神带着天然的居高临下,声音低沉动听,却有着不加掩饰的傲慢骄矜。
离开了墙壁与门的阻挡,如此近距离地听这道声音,叶瑟薇比之前更多地感受到了这个问题中蕴含的阴晦。
用直白的话翻译一下,那种阴晦就像是在说“回答得不对,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她刚才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自己可能快要被他酱酱酿酿了,既来之则安之,看起来也不好反抗,看在他脸不错的份上从了也就从了吧,而且穿过来之前她也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是合法的年龄了……除此之外还有点怕他到时候说出什么土味肉语,最后再因为她的笑场而摘了她的脑袋。
咳。
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转个弯。
叶瑟薇自我调节的能力极强,酱酱酿酿地脑了一下,她从善如流拿捏出来了几分羞涩:“在想少主喜欢用什么姿势。”
坐在棺椁里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就连刚才那种风雨欲来的气势都散去了不少。
“……你说什么?”
叶瑟薇茫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心道难道是自己的表达还不够直白?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眼神诚恳地继续推销自己:“我其实都可以的,嗯……只要能让少主高兴就好!”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对方愈发古怪的眼神,男人如鬼魅般从棺椁中掠出,站在了叶瑟薇面前,低头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让我高兴?”
叶瑟薇更加茫然了:“我的任务难道不就是来让少主……高兴的吗?”
——不然干嘛要那么隆重地换上漂亮裙子点缀花朵再喷香香?
男人的眼神更加晦涩了,他原本微抬的食指悄然落了下去,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出来:“神殿就培养出来了你这种神女?”
叶瑟薇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门口转了一圈,也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她现在只觉得这个男人居然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还要更多一点,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一片黑色的影子压下来,压迫感十足,而且她之前闻见的那种似有若无的花香似乎随着男人的靠近,更浓了一些。
她有点害怕,但似乎又不是特别害怕。她直觉好像这个男人并不想杀她,却又因为这样铺天盖地的气势而本能畏惧。
黑衣男人肆意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末了,他还愉悦地骂了一句:“一群蠢货。”
叶瑟薇原本忐忑不已的心情一顿。
……咦,等等。
他刚刚是有骂人吧?
而且他骂的,是神殿那群人吧?
骂了那群人我们就是朋友了!
叶瑟薇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跟着点了点头:“你是说神殿的那群人吗?你也是这么觉得吗?我跟你说,神殿那群人真的有病,包括希西底彻所谓的三大家——他们就像你说的,真的是一群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的蠢货!”
“嗯?他们怎么了?”黑衣男人顿了顿,才重新看向了她,他脸上的笑意没有收敛,反而更浓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口气憋得实在太久了,叶瑟薇有一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她连之前仅剩的那点儿畏惧都没了,一口气噼里啪啦地从叶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吐槽到了自己主动跳下神魔之井:“……他们想要将坠入神魔之井作为对我的惩罚,我确实没有能力反抗,但我可以不让他们如愿,跳到这里是我主动选择的,他们没有惩罚到我,因为我本来就没有错!只要我跳的够快,就没有人可以碰到我!”
她气势汹汹地讲了半天以后,才发现黑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坐在了那口棺材的边上。
绣着银色花纹的黑色衣袍顺着黑色木质棺椁的边垂落下来,他一脚随意地耷拉着,另一只脚则是踩在了棺椁边上,手腕搭在腿上,另一边则是支着侧脸。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叶瑟薇,眼梢的讥诮并未褪去,那股不耐烦却淡了许多。
叶瑟薇这才从一腔不平的吐槽中回过神来,倏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她看着对方的表情,顿了顿才道:“抱歉,我……我不该说这么多话的,来这里之前,嬷嬷也和我说过,少主喜欢安静。但我……”
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却听得对方笑了一声:“确实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话,你胆子很大。”
不知怎的,叶瑟薇竟然奇异地觉得对方没有生气。
“欧斯卡纳金色神殿的神女啊,”黑衣男人支着下颚,声音里的讥讽和笑意愈发浓烈起来,末了,他的笑声甚至回荡在了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弹在墙壁上再反射回来,形成了某种奇异的交叉回响,就仿佛漫天壁画中的神祇都随他一起发出了笑声:“你刚才说‘如果神明有眼,当为你洗刷所有冤屈’?”
下一秒,他已经从棺椁上跳了下来,大笑着抬脚冲着黑色棺椁踹了一脚。
棺椁与地面摩擦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刚才让叶瑟薇心急难耐的下一幅连载画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四章
移开的棺椁下面,是一幅堪称血腥的画面。
红色几乎覆盖了整个画面,神殿面前爱奥尼亚柱的涡形纹被染成了红色,有如实质的液体连成了线,再变成面,甚至连天空都变成了诡谲的凄红。
万物之神并未被刺中,反而是向他举刀的所有神祇都面露愕然和不甘,形状极惨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然了,那位万物之神也并未能全身而退,画面上,他浑身都是血,却是整张画面中唯一站立着的人。而到这个时候,叶瑟薇才突然意识到,从头到尾,这些连环画里都没有出现过这位万物之神的正脸,包括这一幅画中,万物之神依然是背对着画面的。
“看到了吗?”黑衣男人立在万物之神旁边,嗤笑道:“所有的神都陨落了,又有谁能看到你的冤屈呢?”
叶瑟薇愣住了。
什么叫,所有的神都陨落了?那位神主呢?明明不是还站着吗?难道其实祂也是强弩之末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甚至不敢看下一幅画了。
黑衣男人欣赏着她突然愣住的样子,突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愉悦地边笑边重新往棺椁的方向走,宽大黑衣的下摆扫落在地面上,那些瑰丽的壁画骤然黯淡消失,原本如神殿般的房间恢复变成了真正的空寂一片,那具棺椁几乎要被淹没在黑色的墙壁、房顶和地板中。
在这样近乎绝对的黑暗中,叶瑟薇却没有失去视觉,她清楚地看到对方走到了棺椁旁边,似是厌恶又似是嘲讽地用手指从上面硬生生掰了朵浮雕花下来,随手扔向了她:“我不喜欢你身上花的味道。”
叶瑟薇手忙脚乱地接住,下一秒,她面前景色的骤然变幻,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门外。
叶瑟薇:……嗯?怎么就出来了?
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就是殿试落选了的意思吧……?
可是落选就落选了,临别前还被送了朵棺材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