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迟挑开她腰间的系带,似笑非笑道,“我现在只想吃旁的。”
谢迟是个学什么都很快的聪明人,虽说头一次弄得一塌糊涂,惹得傅瑶躲了他足有半月,可很快就无师自通摸到了诀窍。他现在很清楚怎么能让傅瑶也得趣,压根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谢迟轻轻地捏着傅瑶腰上的软肉,打趣道:“其实你是该多吃些,往常太瘦了,像现在这样才好……”
在情事上,谢迟向来是不知道“拘谨”二字怎么写的,可傅瑶却还是脸皮薄,哪怕已经亲近过许多次,也被谢迟半哄着试了些那小册子上的花招,她却还是没法彻底放开。
尤其是在听着那些荤话的时候,只觉着从耳垂到脖颈都是红的,身体里像是被点了许多簇火苗似的。
十分要命。
两人同样是没半点经验,可不过月余,就已经天差地别,傅瑶每每被折腾得有气无力时,总是会忍不住想究竟为什么。
到最后,也只能归咎于谢迟比她聪明,以及比她脸皮厚。
第二日,谢迟依旧按部就班地去上朝,傅瑶睡了许久方才起身梳洗,慢悠悠地用过饭后,方才往听雨轩去了。
从前她跟着谢朝云学东西的时候,都是些谢朝云料理,她在一旁跟着学。可到现在却是掉了个个儿,她负责处理府中的种种事务,谢朝云则负责在一旁看着,偶尔提个意见。
“我忙活了这么些年,这几日方才知道闲下来是这么舒服的事,”谢朝云端了杯茶,慢悠悠地品着,同傅瑶笑道,“有你在,我总算是能偷闲一段时日了。”
等到夏末秋初,就到了她入宫的时候,届时掌管后宫,可是要比管谢家复杂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总忙不过早些年在宫中时就是了。
“那你就好好歇歇,事情都交给我就好。”傅瑶想了想,又认真道,“只是若我有哪里做得不妥的,只管同我讲明白,不要有顾忌……”
“你很好。”谢朝云从不吝惜自己对傅瑶的夸赞,玩笑道,“我已经很满意了,总不能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才行吧?”
傅瑶抿唇笑了起来,两人正闲聊着,恰有管家娘子进来回话。
府中之人也都知道如今是傅瑶在管着后宅之事,按理说,有什么事就该如前几日一般直接回了傅瑶。可那管家娘子进门之后,却迟疑了片刻,先看了看谢朝云,而后方才向着傅瑶道:“魏家遣人送来了些东西,这是礼单。”
从她进门起,谢朝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及至听到她说出魏家,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茶盏。
倒是傅瑶反应慢了些,但她经手了这么些事,也不是先前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了。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魏家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人送礼来,再加上先前她在姜家时偶然听来的事,八成是……
谢朝云在心中飞快地掂量了一番,还是决定不避讳傅瑶,轻描淡写地笑道:“想来是书婉回到京城了?”
谢朝云对京中的诸多动向了如指掌,自然不会不知道魏书婉回京这件事,更何况她一早就收着了书信。
她原是想着,等魏书婉回京之后再寻个机会见上一面,叙叙旧。没想到她这里还没收到消息,魏府的东西倒是先送过来了。
那管家娘子显然也知道谢迟与魏书婉曾定过亲的旧事,见谢朝云主动提及,方才松了口气,赔笑回道:“正是。魏府送来这些,说是他家二姑娘回京时专程给您带的,算不上贵重,是给故人的心意。”
谢朝云叹了口气:“一转眼都这么些年了……”
谢家与魏家素来交好,她与魏书婉也算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只是家中出事后她入了宫,而后来魏书婉也远嫁,便再没见过面。
一转眼也有六年多了。
傅瑶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听着管家娘子与谢朝云的交谈,并没贸然插话。
她与这位魏姑娘并不熟,当年也就是见过几面,从未说过话,但如今看着谢朝云这反应,便知道两人的关系应当不错。
管家娘子回了这事之后,便退下了。
谢朝云粗略地看了眼礼单,一眼就认出了魏书婉的字迹,最后还题了几行诗,应当也是她所作。
魏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擅诗书,当年魏书婉在京中之时,便素有才女之称,定下与谢迟的亲事时众人虽难免含酸,但也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思及旧事,谢朝云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而后将那礼单递给了傅瑶,笑道:“你也看看。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我送你。”
傅瑶接过来粗略地扫了眼,目光在那几行诗上顿了下,又还给了谢朝云:“我什么都不缺,而且这也是魏姑娘的一番心意。”
谢朝云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她的神情,片刻后叹道:“在你面前,我就不兜圈子了,索性就借着这个由头说明白了。”
傅瑶点了点头,乖巧道:“你只管说。”
“书婉与兄长曾经有过婚约,她这次回京来,兴许会有多事之人在背后议论,无事生非……”谢朝云这些年见得多了,猜都能猜到会有什么话,她虽不知道傅瑶究竟会不会介意,但还是决定尽早挑明了,“但那婚约是早几年就解除了的,这些年来他二人也从没往来,你若真是听了什么,万望不要放在心上。”
傅瑶是她挑中的人,万分满意,就算从前同魏书婉关系再怎么好,谢朝云也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兄长与魏书婉当年的确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可阴差阳错,错过就是错过了,如今各有婚嫁,断然没有搅和到一起的道理。
只是……
谢朝云攥紧了手中那礼单,她自问对魏书婉的性情很了解,但这些年下来,人总是会变的。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内向的闺秀,那魏书婉呢?
她自己也说不准,眼下这番话是用来安傅瑶的心,还是她那太过多疑的心被这送上门来的礼单给触动了,所以提早摆明立场。
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管面上再怎么温柔可亲,可谢朝云本质却并不是什么和善的好人,也向来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揣度旁人。
她为自己这心思对昔年好友感到愧疚,也盼着是自己想多了。
第51章
魏家老爷子尚在时,是当世有名的鸿儒,饶是昏聩如先帝,也知道将他留在朝中撑场面。
更何况老爷子一生醉心学问,精力都花在了修书编纂上,从不对朝政指手画脚,也不会倚老卖老搞什么死谏,先帝就更为厚待了。
是以,魏家子孙虽算不上十分出色,但体面总是有的。
谢家与魏家是多年故交,谢迟自小天资聪颖,入了老爷子的眼,隔三差五便会过府去受教导,与魏书婉便是这么相识的。
那时魏家的儿孙辈中,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魏书婉这个小孙女,两人同受教导,偶尔遇着了也会探讨几句,所谓的“青梅竹马”便是这么来的。
只可惜老爷子去得早,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到谢迟高中。
谢魏两家交好,彼此也早有结亲的意思,在谢迟中状元之后,便正经定下了亲事。
但世事无常,尚未来得及完婚,谢家便出了事。
明眼人都知道谢家那是得罪了虞家,对此避而不及,魏家没了老爷子的庇护,在朝中也说不上话,但至少没有闭门不见,也在帮着想办法。
当年虞家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贵妃得宠,父兄掌兵权,皇上心中早有偏向,倒也未必不知道此事不对劲,但还是让谢家将那黑锅给背了下来。
那时候众人都知道谢家完了,就连谢迟自己也没报多大希望,前路未定,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自然没有留着婚事拖累人家的道理。
所以在离京之前,他主动提出了退婚,魏家则顺势应了下来。
这事是真怪不着魏家,毕竟总要为自家姑娘考虑,这婚若是不退,要怎么办呢?更何况他家还帮着料理了谢家的几桩丧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谢家兄妹一直念着当年魏家的好,后来谢迟回京后掌朝局,他知道魏家子孙担不起大任,便给了清贵的闲职,这些年来很是厚待。
朝中上下都知道,谢迟这个人“独”得很,很少徇私,想要讨他欢心难得很,相较而言魏家实在算是个例外了。
谢朝云将当年旧事大略同傅瑶讲了,又解释道:“当年那种情形下,魏家已然算是仁至义尽,故而无论是兄长还是我,如今都对魏家另眼相待。但这只是投桃报李,并非某些多事之人说的那般,你不要误会。”
傅瑶安安静静地听了,见谢朝云生怕自己误会,反复提及,不由得笑道:“我不会信那些闲话的,你放心。”
她早年兴许会将那些闲话放在心上,可嫁给谢迟之后,兴许是磨砺得多了,虽学不到谢迟那般全然不在意,但也不会傻到真去相信那些搬弄是非之人。
在那些人口中,她可是在谢家受尽了苛待,还曾为此请过大夫……
傅瑶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想要澄清解释的心,可如今再想起来却是只觉着好笑了。
背后搬弄是非的人,总喜欢将事情夸大,倒像是在编话本子似的,可偏偏还真有人深信不疑。
“那就好。”谢朝云舒了口气,转而笑道,“说起来,我听说姜姑娘刚定了亲?”
提起此事来,傅瑶脸上立时多了些笑意:“正是,另一方是安平侯长子。我同她约了见面,一道出门逛去,明日就不来你这边了。”
傅瑶对姜家的情况很清楚,也知道姜从宁心气高,一直想要挑个家世出身好的夫君,这样纵然自己出嫁离了家,也仍旧能给母亲撑腰,不至于被那妾室给欺压了去。
此番得偿所愿,她是打心眼里为姜从宁高兴的。
“阿云,你知道那位安平侯长子的人品样貌如何吗?”傅瑶对此不大了解,原本是想着等明日见着姜从宁时再问的,可凑巧谢朝云提起,便顺势问了。
“相貌不错,”谢朝云想了想,隐晦地提醒道,“是个风流公子。”
傅瑶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风流是“文采风流”的意思,还是意有所指说他品行不端。她原是信得过姜从宁的眼光的,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风流是指……”
“我对范飞白倒也不算是很熟悉,只是因为兄长的缘故有过几面之缘。他相貌生得很出众,但听人提起过,说他时常出入秦楼楚馆,”谢朝云并没瞒她,如实道,“似乎是在那边有相好的。”
傅瑶很了解谢朝云,知道她并不是那种会拿闲言碎语当真的人,如今这么说,便是八九分确准了。
“怎会如此?”傅瑶困惑道,“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又或者,从宁是不是压根不知道,被诓骗了?”
她原本以为,能入姜从宁眼的必然是哪里都好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人。
时常出入秦楼楚馆,怎么想都不像是正经人。
傅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心中明白那是什么地方,也知道去了会做什么。
谢朝云将她这反应看在眼中,无奈地笑了声:“倒也未必。姜姑娘是个聪明人,也不是任由家中安排的性子,在定亲之前必然是会多方查探的。她既然会点头应下这门亲事,应当是觉着这事不是不能容忍。”
傅瑶道:“可……”
“其实除了这么一桩,范飞白这个人倒的确没什么不好的,相貌出众,年纪轻轻但办事的能耐也不错,安平侯世子的位置尽在囊中。”谢朝云看得比傅瑶明白多了,同她分析道,“这么些好处,也足以抵了那么一桩不好,姜姑娘想必是这么认为的。”
傅瑶倒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落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心中总是难免不平。在她看来,姜从宁那样好的人,配什么样的男子都绰绰有余,可却偏偏如此……
原本得知姜从宁定亲的消息时,傅瑶是满心欢喜的,觉着她找到了个好归宿,可如今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忧心忡忡的。
谢朝云宽慰道:“姜姑娘是个有手段也有本事的人,便是真有什么,也能料理得来,你不必太多担忧。”
傅瑶是不大能接受,可谢朝云却是能理解姜从宁的选择,易地而处,她兴许也会这么做。
毕竟情爱这种事情是难长久的,所谓的承诺也做不得数,人心易变,哪怕初时山盟海誓,兴许过不了几年就物是人非了。
与其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感情托付终身,还不如权势来的更牢靠些。
范飞白身为安平侯长子,出身好相貌好,想要同他结亲的大有人在,可无非是顾忌着他在这事上行事荒唐,所以才迟迟未定。也正因此,姜从宁才能得了这么个嫁入侯府的机会。
有人想要感情,有人更想要权势地位,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傅瑶很清楚,姜家是没人能强迫得了姜从宁的,而她也不是那种少不经事的人,就如同谢朝云所说,这门亲事的的确确是她衡量利弊之后应下来的。
但她一想到范飞白竟然在秦楼楚馆养了位相好的,就觉着荒唐,心中也难免替好友觉着可惜。
一直到回到正院,同谢迟吃饭的时候,傅瑶都还时不时地会想起此事,连带着开始操心明日同姜从宁的见面。到时候究竟是要避讳着此事,还是如何?
“在想什么?”谢迟将她的频频出神看在眼中,语气中带了些许微不可察的不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值得你这么上心?”
他从前是会把不满明明白白地表示出来,但多少有些小题大做,同傅瑶拌了次嘴之后便有所收敛了。
傅瑶回过神来,看向碗中多出的菜来,方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想事情,竟压根没注意到谢迟给自己夹了菜。她讪讪地笑了声,而后向谢迟问道:“你知道安平侯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