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残星
萧诗晴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居然会跟严世蕃回来。
当他在自己耳边,恳切地求她, 她一下就心软了下来。居然就经他一句劝, 便跟着他回来了。
而两个人对于双方的关系,也很有默契似的不再相谈。
不过严世蕃想想这事, 就觉得有些无力。自己身为首辅之子,朝中人人尊称小阁老,居然给一个民女道歉,还亲自去客栈把她劝了回来。不过幸好她回来, 他也就不再计较这些了, 严世蕃终于把目光, 投到了政斗上。
她回来了,便比什么都重要。
随着,两个人的关系, 也终于变得奇妙了一些。
严世蕃虽然在官场游走半生, 说到底, 也不过是个年轻人,
他有时也觉得烦恼, 觉得心悸,他周身的世界如此险恶,每个人都是如履薄冰,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 最不该的就是他, 严世蕃, 动了真情。
***
另一边的徐璠听说萧诗晴被严世蕃劝了回来,重新住进了严府,便和父亲商量下一步动作。
“现在满朝文武对严党皆有怨言,趁此机会挑破壬寅宫变的事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徐璠道。
徐阶等人知道严府发生的事都与萧诗晴有关,他们更清楚即使严世蕃护着她,严嵩却不一定会保护她。
他们虽不敢动严世蕃,却敢动萧诗晴。
刚刚回府的萧诗晴本想从此迎接新生活,却万没想到,清流对她的反击,已经在趁她不备中,开始了。
***
这天夜晚,萧诗晴在思清院中听到府外一片喊声。
她出了院门,向府外望去,天边隐隐映着火把的影子,人声骚动,府中的侍卫们纷纷持刀,整齐地跑了出去。
她侧耳倾听,竟隐隐围墙那头听出了自己的名字。
“请萧诗晴姑娘出来接受问话!”
萧诗晴一惊,那声音虽然很久不曾听过,却莫名地熟悉,她穿越之初,在酒楼遇到追杀的场面立刻浮现在了脑海。声音的主人定是徐阶没错。
“壬寅宫变”四个字迅速出现在了她的心头。徐阶若是前来,只能是为此事。
“请萧诗晴姑娘出来接受问话!”
外面的喊声依然持续,萧诗晴定了定神,便向府外走去。
身旁一个侍卫赶紧拦住了她:“萧姑娘,少爷说了,让你安安心心在院子里待着,不要出去。”
她蹙眉:“外面到底怎么了?”
侍卫叹了口气:“哎,别提了,今天下午下朝,徐阶就找上了少爷,一直缠着他到现在。”
说着,侍卫怀疑地看着萧诗晴,
“萧姑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不然,徐阶怎么会好端端地直接来严府找麻烦呢?
壬寅宫变。
一定是徐阶要借着壬寅宫变的事情发动反击了。
萧诗晴心头一凉,她再也不能按耐不动,如今严世蕃就在外面一个人应对徐阶的刁难,可当初事情是严世蕃和她一起做的,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承担。
“请萧诗晴姑娘出来接受问话!”
外面的声音越喊越响,似乎不把萧诗晴喊出来就誓不罢休,她再不出去,会让街坊四邻都听见,到了明天,严府就会成为朝廷中人的怀疑对象,严府的脸面,在朝廷也就不复存在了。
若是心里有鬼才会躲着,不如出去,证明自己坦坦荡荡。
想到这儿,萧诗晴不顾那侍卫的再三阻拦,闯了出来。
***
推开大门,严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已是灯火通明,严世蕃就带着府中的侍卫站在街道中央。
他们的对面正是徐阶徐璠父子,徐阶身后跟着一排排士兵,竟然打得是兵部的旗子。
见到萧诗晴,严世蕃蹙了蹙眉,还没等说话,徐璠便冷笑道:
“好啊,总算是出来认账了。”
“根据我等掌握证据,这个萧诗晴犯了欺君之罪,我们要将她捉拿归案,交予圣上定夺!”
“萧诗晴,我现在就问你,嘉靖二十一年污蔑杨金英的那个宫女,是否就是你?”
“什么宫女?”萧诗晴装作疑惑,“我不明白徐大人在说什么。”
“你别血口喷人!”
严世蕃怒喝,“萧诗晴早就是我府上的人,什么时候进过宫?”
“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戏演得多好啊。”徐璠走近几步,盯着严世蕃一字一句,
“严世蕃,你若是再护着她,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严世蕃慢慢抬眸:“这里是我的府邸,谁给你的权利不经我允许,直接到我府上来抓人了?”
“这个萧诗晴犯了滔天大罪,即使你是严世蕃,也容不得你再挡在她面前。”
“你倒说说看,对于萧诗晴的事你有何证据。”
他慢慢用右手覆上左手,等待着。他算准了徐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只是突然借机发难,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徐阶自然说不出来证据,只是道:“我代表的是圣上,若圣上让你放人,你还敢抗旨不成?”
朝廷里的人都知道,严党一向为嘉靖马首是瞻,徐阶将嘉靖当作枪使,令严世蕃的手不禁握得紧了紧。
就在徐阶以为将到了他的军时,便听严世蕃一字一句道:
“即便是皇上站在这里,也不能毫无证据就抓人。若是皇上按你的说法,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岂不成了昏君?大明朝岂不是再无王法?”
严世蕃一向能言善辩,徐阶是清楚的,但他真没想到,为了萧诗晴这个女子,他连皇上都可以违抗。
徐阶干脆笑了笑,不再纠结于文字游戏:“严大人,这萧诗晴只是一个女子,你何必这样质疑护着她?若是把她带走,也影响不了你严家一分一毫吧?”
“我今天就要护她到底。”严世蕃沉声说着,上前一步。
徐阶不再跟他废话,盯准了街道中央的女子,双眸一凝,挥手下令:“拿下萧诗晴!”
少女一颤,双手不觉抓紧了身旁严世蕃的衣袖。
徐璠远远见此,心里更是充满了嫉妒的愤恨,也同时大吼道:“拿下!”
十几名兵部士兵朝着萧诗晴走了过来,严府的侍卫们也同样上前,抽刀出鞘挡住对方去路。而在这当时,严世蕃却走出了保护的重围,站到了最前方。
兵部的尖刀对着他,他却丝毫不惧,横起手臂护在萧诗晴面前:
“谁敢。”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声音阴冷而坚定。
一如那日在马车里为她挡刀般,视死如归。
“严大人,你身为当朝工部右侍郎,如此执意维护犯人,混淆是非。这个萧诗晴涉及皇宫大案,我们今日此举,是为向皇上尽忠,你若是执意阻拦,便是对皇上不敬!”
严世蕃才不理会徐阶那套虚伪说辞:“好啊,今日谁要是想把她带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随即走到徐阶面前,贴在他耳旁咬牙切齿地道:“徐阶,不就是玩吗?我严世蕃大不了拼了这条命跟你们玩。”
徐阶不动声色。
严世蕃狠狠吸了口气,“但萧诗晴是无辜的,无论有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你别牵连她。”
远处的萧诗晴听不出严世蕃在说什么,一颗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儿。
“哼,牵连?你以为这些年来,你做的事还少吗?”
徐阶抬眸冷笑。
黑云遮蔽了月亮,此时寂静的街道里火光闪耀,剑拔弩张,似乎任何人只要再说一句话,就会引发场面的彻底失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盏灯笼忽然出现在了巷子口。
伴随着摇曳的烛火,一个绯袍老人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缓缓走进了巷子。他左手提着那盏灯,右手拿着一卷黄帛。
“爹!”
看清来人的严世蕃不禁张口叫道。
此时严嵩刚从紫禁城中回来,按照平日的时间计算,他应该是刚刚结束内阁值房里的工作。
道路尽头的严嵩却没呼应儿子,板着那张沧桑的面庞,静默注视着一整个巷子的人。
沙哑的声音却极其有力,穿透了在场的所有人群:
“圣上口谕,户部尚书徐阶、工部右侍郎严世蕃听旨!”
老人“哗”地展开黄卷,巷中之人哗然变色,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严府家中诸事,以及一切有关严世蕃之传言尚有待查明,望徐阁老切勿轻举妄动,以免有损诸位大臣之明察秋毫、廉明公正。尔等皆为朕赤胆忠肝、清正廉洁之臣,朕特令双方不得发生冲突。今夜之事,将于日后交由北镇抚司亲自定夺。钦此。”
“臣遵旨。”
徐阶长跪之后,起身垂首说道,别看表面依然平静,冷汗已湿透了衣衫。
巷子中的人也都懵了,徐璠更是暗暗咬牙,气愤地望向了严世蕃。
严世蕃长出一口气,恭敬地应完圣旨,也跟着人们起身。
萧诗晴也听懂了这圣旨的意思。
嘉靖的指令十分玄妙。没说查,也没说不查,只是说交由陆炳判断,但众人都知道陆炳和严世蕃的关系,这个“判断”,恐怕也只是场面话罢了。
既然知道是欺君之罪,却不让查明,为什么?
今夜的情况如此之紧张,也只有嘉靖的圣旨,才能解救得了她和严世蕃。只是……他为什么要救他们?
萧诗晴不自禁抬起头,视线仿若穿过重重街巷,透过了层层叠叠的宫瓦,望向深宫中龙椅上的人。
***
与此同时,紫禁城万寿宫精舍上坐着的道袍男子,结束了一天的玄修,就像是预感到了那穿越几十里的目光般,缓缓睁开了精光湛湛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