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程阳没有急着追问柳柔柔, 老太太到底是谁。
    他只皱着眉头, 面色凝重地问柳柔柔,“三天前, 你的突然不舒服, 以及你这几天的昏睡,是不是都跟这个老太太有关?”
    之前,无论柔柔怎么回想,她都始终看不清, 这个突然闯进她脑海里的老太太,到底长什么样子。而现在, 在昏睡了整整三天, 终于醒来的时候,柔柔却告诉他, 她突然知道了老太太的身份。
    这不得不让程阳多想。
    柔柔之前身体的不适和她的昏睡, 都跟这个神秘的老太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思及至此,程阳的双眼微眯了下。
    眸中并有凌厉的光芒在闪烁。
    “哎呀,你怎么这么的聪明?”柳柔柔捧起程阳硬朗的脸庞,凑过去奖励般的亲了一下,“跟你说,这个坏人呀, 真心是到老了, 她也是个坏人……”语气很是熟稔的样子。
    显然, 这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 柳柔柔也是认识的。
    程阳对柳柔柔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她身边的人际关系, 程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会背着柳柔柔,在私底下调查她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然后帮着剔除些不怀好意的。
    是以,前世柳柔柔的身边,不可能有着什么所谓的坏人。
    联系柳柔柔的话,再把今世的事情都给串联了起来,程阳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朱巧巧这张,极为让他恶心厌烦的脸。
    果然,这边程阳刚锁定住了怀疑对象,柳柔柔就徐徐说起了她昏睡之前的事情,“三天前,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不是碰到了朱巧巧跟大货车司机偷情,被司机的老婆给当场抓住,满大街追着她打吗?当时,我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帮着司机的老婆,把朱巧巧打倒在了地上。因为朱巧巧倒下的地方,离我们挺近的,又有围观的那些人,不断地拥挤过来看热闹,我们被人流推挤着往前走了几步,刚好就站在了朱巧巧的左手边,能够清楚地看到她是如何被司机老婆揍得连她爸妈都不认识。那时,不知道她是被打得受不了,还是想把我拖下水,朱巧巧向我伸出了手,我条件反射地连忙往后倒退,尽管没有被她抓住了脚,可她身上的血,还是溅到了我的脚脖子上,通过袜子,渗到了里面,当时我的脑子里就有些混沌了起来。不过,也只是那么的一瞬间,很快就清明了起来。”
    闻言,程阳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
    朱巧巧的确朝他们俩人伸出了手。
    他恶心朱巧巧。
    一看到她伸了手,立马带着柳柔柔离开了那里。
    倒没有注意到,有没有血沾染到柳柔柔的脚脖子上。
    然后,离开那里没有多久,柳柔柔就突然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脸上一下子没有了血色。
    捂着胸口,在路边呕吐了起来。
    “你当时会不舒服,就是因为你的脑子又开始混沌了?”在程阳问这个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在柳柔柔的房间里四处打量着,寻找着三天前柳柔柔穿过的衣服,想着等下把柳柔柔哄睡着的时候,他得要悄悄地把这些衣服给秘密处置了,免得上面残留着什么脏东西,柳柔柔下次再穿的时候,又给中招了。
    柳柔柔摇摇头,说道:“没,就是单纯的不舒服。等到了医院,在给我做检查的时候,脑子一下子就跟被塞满了一样,全都是之前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却莫名觉得有点眼熟的老太太画面,也很是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
    微微停顿了下,柳柔柔神秘兮兮地抬头问程阳,“你猜,这个老太太是谁?”
    程阳很是笃定地说道:“朱巧巧。”
    柳柔柔瞪眼,揉了揉程阳的脑袋,羡慕他的智商,“咦?怎么又被你给猜中了。”
    视线往下移动,落在了程阳鬓角的白发上,柳柔柔心疼地凑过去亲了几下,叮嘱着他,“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容易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成了帅帅的小伙子,这白头发一添,年龄一下子往上蹿了好几岁。”
    程阳没应答,只是把柳柔柔抱在怀里,轻轻亲啄了几下她翘嘟嘟的嘴唇。
    这事,他真的没有办法答应柔柔。
    两辈子了。
    俩人虽然都有着各自的身体,可灵魂却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再也没有办法分开。
    她到哪里,自己就跟随她到哪里。
    “既然你能够看清楚朱巧巧年老时候的脸了,当时的事件,你应该都回想起来了吧,是朱巧巧在碰瓷某个年轻的小姑娘吧,而你当时的身份,应该就跟我们猜测的那样,是以第三视角,围观了整个事件,甚至是伸手参与了进去。”程阳肯定地还原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是的呀!所以我说,这个朱巧巧,年轻的时候就很坏,到了老了,就成老坏人了。”柳柔柔愤愤地说着,详细地讲述起前世的事。
    前世,她提着环保袋,正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脸凶相的老太太,正在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着,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就不由多看了几眼。
    见这老太太寻找了会儿,就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坐了下来,她就以为老太太刚才东张西望的,只是在找歇脚的地方,就把视线收了回来,拐角进了旁边的超市,在超市里面,买了几样水果蔬菜就出来了,凑巧的又看到了刚才那个老太太,坐在石墩子上,再次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眼神锐利地在扫视着什么。
    柳柔柔就狐疑了。
    这个老太太是丢东西了吗?
    转悠了老半天了,也不见离开。
    可仔细观察了,柳柔柔觉得不像,因为这老太太不是眼睑垂下,看着地面的,而是平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尤其是行人身上的衣服和首饰,特别是随身携带的包包,她的眼神会多停驻一会儿,然后眼球朝上面转动了下,似乎是在思考。
    柳柔柔就想。
    莫非这个老太太是小偷?
    正这么的想着,在某个二十多岁,年轻靓丽,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单独一人从这老太太的身边经过的时候,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面,坐得稳稳当当的老太太,她的身子突然歪斜了起来,一下子就倒在了小姑娘的脚边,两只枯瘦的双手紧紧箍住小姑娘的右腿,哭着喊着,不让她离开,“哎呦呦,好疼呀,我的老骨头都被你给撞碎掉了,我起不来了,我要死了,你要赔钱!对我负责!”
    小姑娘显然被吓到了,原本清亮的眼神变得呆滞了起来,一时间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过了好半响,她才惊慌失措地连连解释,“老大妈,我没有撞到你,我刚才只是从你的身边经过了下,没碰到你……”
    好在小姑娘虽然被吓蒙了,但没有因此而掉进老太太的坑里,承认了她撞到了老太太,顺着老太太的话,向老太太道歉。
    老太太就敞开嗓子,大哭大闹的,“来人呀,救命呀,有人撞倒人了,还想跑呀,谁来帮帮我呀。”
    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停下了脚步,围靠了过去。
    老太太哭哭啼啼地向围观的哭诉,“这个小姑娘心肠坏呀!我原本好端端地坐在石墩子上面,稍微地歇歇脚呢。可没想到,这个长得蛮漂亮的小姑娘,突然从我的背后,狠狠地撞了我一下,一下子就把我撞倒在了地上,摔得我眼前都发黑了,双手双脚都痛得要死,感觉我身上的肋骨都给摔断了几根。可这个小姑娘,不仅不向我道歉,她还冲我冷笑了下,骂了句‘老不死’,抬脚就想走掉,不管我了,还好我忍着痛,抱住了她的腿,这才没有让她跑掉了。”
    围观的一听,纷纷都开始指责小姑娘。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不像话了!撞到了人,也不想着送老人家去医院,反而抬脚就想跑,心肠真的是坏透了!”
    “何止是坏透了呀,简直是有人生没有养!”
    小姑娘极力为自己解释,“没有!我真的没有撞到她!我只是从她的身边经过了而已。”
    “撞到了就是撞到了,有什么不能够承认的?小姑娘呀,赶紧把这老太太送医院去吧,好好的检查检查,然后把该付的医药费给付了,该买的营养品给买了,把自己的责任做到位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能够睡得安稳不是?”
    “人人家里都是有老人的,你也有上了年纪的外婆和奶奶吧,如果今天是她们被人撞倒在了地上,你会骂她们‘老不死’,然后直接抬脚离开,不管她们吗?做人呀,得要将心比心,摸着自己的良心做事。看你穿得都是名牌,也不缺这些医药费,用不着为了省下这么点钱,活生生地看着被你撞倒的老太太在这里痛得死去活来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指责着小姑娘。
    小姑娘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撞到她!”抬了抬被老太太抱住的右腿,带着哭腔地对老太太说道:“明明是你自己摔在地上的,你怎么赖我呀!”
    这话音刚落下,老太太就装作她很痛的样子,不断地哀嚎着。
    她一哀嚎,大家就严厉地指责着小姑娘。
    在人群激愤地进入高潮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开口为小姑娘说话了,“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上班是很辛苦的,我家里也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外孙女。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家的,不可能太为难你的。这样吧,我的确被你撞得很厉害的,尤其我已经上了年纪了,稍微一摔一碰的,就很容易把骨头给摔坏了,去医院治疗的话,没有个五六万,医院都不给治,我看在你跟我外孙女差不多年龄的份上,也不让你给我五六万了,直接给我两万吧,我自己去医院治,不用你再填补上剩余的钱,从此我们两清。”
    旁边的,有几个围观的就说道:“这个老太太厚道呀!我家的婆婆上个月在卫生间里不小心摔了一觉,尾椎骨摔裂了,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两个月,花了差不多七八万。这花钱也就算了,最累人的是得要有个人在医院里陪护着,如果家里没人,请个护工的话,一天就得要上百,这还算是最便宜的。而且呀,好不容易康复了,可以出院了,回到家里又得要继续休养,然后定时到医院里复查,简直是能够把人给琐碎死了。”说完自己的例子,然后劝说着小姑娘,“我是跟你们两个都不认识,不可能存在偏帮谁的,就单看这事件,你就是实实在在的过错方,而这老太太厚道,只让你掏出两万块,其他的都不用你负责,真心是你占了大便宜了。”
    小姑娘不肯掏钱。
    老太太暗中对劝说小姑娘掏钱的中年妇女使了使眼色。
    中年妇女悄默默地拨通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过来了。
    老太太流着眼泪哭喊,“儿子呀,我被人撞了,我要死了……”
    中年男人挺着胸,在小姑娘面前一站。
    顿时把小姑娘给衬托得特别的渺小,并面露凶相地向小姑娘挥舞着拳头,蛮横地威吓道:“敢撞我妈,我揍死你!”
    在拳头即将落在小姑娘身上的时候,刚才劝说的中年妇女主动站了出来,拦住了凶相男人的拳头,呵斥说道:“有话好好说!你晃拳头就能够把事情给解决掉了吗?我们是文明人,得要讲道理。”
    凶相男人恶狠狠地怒指着小姑娘,“她撞了我妈,还不赔钱,是她逼着我不讲道理!”
    小姑娘害怕地躲在劝说的中年妇女后面,不敢自己直接面对这个凶相男人。
    中年妇女就说道:“小姑娘只是被吓住了,不是她不讲道理。”说完,转头耐心地劝说着小姑娘,“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不对,你干嘛就这么硬挺着,不肯承认下来呢?你看看,人家老太太的儿子都找过来了,看他的样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够扛得住他的拳头吗?你就不怕,他会找上你的单位,大肆宣扬你撞人不赔的缺德事吗?说不准呀,还会上你家里去,在你住得小区里,跟你的左右邻居们宣扬,到时候你就不怕你的父母因为你跟着丢脸,没有办法出来见人吗?如果因此急出什么病来了,你不忧心吗?”
    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
    即使已经出了校园,在社会上工作了。
    可因为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一下子就被吓唬住了。
    脑子懵懵的,很害怕这个凶相男人真的会上自己的单位,自己的家里,到处的闹,把她的生活给搅得一团糟,没有办法正常生活。
    所以,本来不愿意赔偿的小姑娘,为了能够尽快摆脱掉他们,也只能答应了。
    凶相男人不满意,“两万不够!我妈这么大年纪了,摔得这么的厉害,肯定骨头都给摔裂了,这只有两万块钱,怎么够呀!”
    中年妇女就一副好心肠的模样,帮着小姑娘跟凶相男人讨价还价,“两万够可以了,刚才你妈也说了,只让小姑娘赔两万呢。而且,大家都不容易,你看看这小姑娘,才刚出社会,哪里有太多的余钱?稍微抬抬手,就当是给你妈积点善心了。”
    小姑娘看中年妇女这么帮着自己说话,双脚就下意识地靠向了她。
    中年妇女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动作,嘴角往下翘了下,又迅速往下耷拉,“就这么说定了,两万!从此你们不能再找这个小姑娘的麻烦!”
    凶相男人想了想,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磨磨蹭蹭地答应了。
    中年妇女就看向了小姑娘。
    可小姑娘出门哪里会带这么多的现金?
    中年妇女就说道:“你银行卡总带上了吧,附近就有自动取款机,我陪你去吧,取这么多的钱,没人陪着可不行。”
    “嗯。”小姑娘愣愣地应下了。
    在中年妇女很好心的样子,陪着小姑娘去取钱的时候,柳柔柔过来了。
    她皱着眉头对小姑娘说道:“侄女,你上班都快迟到了吧,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呢。”
    说着话的同时,趁着中年妇女他们和小姑娘都因为她的出现而愣怔住的时候,柳柔柔把小姑娘拽倒了自己的身后,然后面对着小姑娘,对她眨眨眼,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他们都是骗子”。
    好在这个小姑娘算是个机灵的。
    尽管没有看清楚柳柔柔都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骗子”这两个字,她是看得真真的。
    刚开始她的胸间立即涌上了熊熊的怒火。
    很快的,她就把脸上的这些情绪给掩盖了下去,因为知道如果她真的碰上了骗子,是没有办法硬碰硬的。
    除非她们的身边有武力值很高的人。
    柳柔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先是问了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姑娘配合着柳柔柔,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柳柔柔从自己的手提包里,直接拿出整三万的现金,递给了凶相男人,“……你点点,这是我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正打算给我儿媳妇置办首饰。”钱的确是柳柔柔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至于置办首饰什么的,是柳柔柔瞎编的。
    在刚才,她看到小姑娘被这帮人给碰瓷了。
    想直接冲出来,做证人,为小姑娘证明清白的。
    可双脚刚落地,突然想到了程阳平日里的各种叮咛,让她千万不要在不能够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做出危险的事情来,就算这个危险的几率非常的低,也不能够去做。柳柔柔就收住了脚,也想着,她直接当证人,的确是能够证明了小姑娘的清白,但这群人是团伙犯案,有了今天的碰瓷,明天会有同样的手段,去碰其他小姑娘的瓷。
    这种毒瘤就得要一网打尽了!送进监狱里去!
    柳柔柔就悄咪咪地躲在角落里,拿出市场上新出的智能手机,用高清的摄像头,把这个团伙的行骗过程给拍摄了下来,将来可以当证据。
    顺便,也报了警,跟警方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凶相男人拿了钱,就让柳柔柔和小姑娘走了。
    柳柔柔拉着小姑娘离开的时候,跟个正常的老太太一样,训着小姑娘,“你走路怎么这么的不小心?也不知道跟家人打个电话,如果不是我凑巧路过那里,我看你该怎么办!”这是为了彻底消除凶相男人他们的怀疑的。
    其实也是柳柔柔多虑了,他们一拿到钱,就迅速离开了那里。
    便衣警察跟在他们的身后,顺着他们的路线,去找他们的老窝……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初次见到朱巧巧的时候,我会觉得她眼熟,原来我们在前世的时候见到过。尽管那时候她老了,可大概的面相还在,一样的让人看着就讨厌。”柳柔柔满脸的厌恶,“这个朱巧巧很会钻空子,前世她虽然被抓了,被判了刑,可仗着自己岁数大了,身上有老年病,就天天装着这里疼,哪里痛的,又有她的家属找了无良媒体报道,说监狱的那些狱警虐待她,不肯给她治病,还找了所谓曾经受到朱巧巧帮助的人出来,说朱巧巧碰瓷,也是情有可原……反正闹闹腾腾的,最后顺利地申请了取保候审,在指定的医院里就医。”
    “嗯。”程阳仔细地听着,问柳柔柔,“然后呢?”
    “然后?”柳柔柔蹙眉,“太糟心了,我就没有继续关注了。”
    程阳无奈地叹息,揉了揉柳柔柔的脑袋,“朱巧巧的事件过后,其他的,你还有记忆吗?特别是你前世的死。”
    柳柔柔迷茫地摇头,“没有,跟之前一样,就想起了前世的朱巧巧是怎么碰瓷的,以及她的后续。”
    程阳沉思。
    “你在想什么?”柳柔柔问。
    程阳说道:“我还是觉得,你前世的死,跟朱巧巧他们有着脱不开的联系。这种碰瓷敲诈判不了多年的刑,没几年就出来了,他们有着很大的可能性会出来报复。”
    一旦报复,他家的柔柔就首当其冲了。
    程阳面色沉重,向柳柔柔详细问了那个凶相男人和中年妇女的具体信息,并找了一支笔和几张纸,让柳柔柔把他们俩人的肖像给大致画了下来,“虽然他们现在只是个孩子,也可能才刚出生,但先防患于未来吧,小心点总没有错的。”
    柳柔柔按照程阳的意思,把前世的凶相男人和中年女人的肖像画出来。
    程阳拿在手里。
    望着画上的这两个人,程阳的目光微沉,微翘的嘴角勾起了阴冷的笑。
    防患于未来?
    呵呵,先下手为强才是他程阳的风格!
    哄睡了柳柔柔,程阳开始在柳柔柔的衣柜里,把三天前她穿得衣服都给找了出来。
    在拉开抽屉的时候,程阳无意之中发现了柳柔柔特意藏起来的小本本。
    拿出小本本一看,程阳的唇边不由荡漾起温柔的笑。
    上面写得是柳柔柔自己以及身边亲友的各种前世遗憾。
    他的名字排在了首位,并在后面打了个勾勾。
    “真是个小傻妞……”程阳回头,眉眼带笑地深深凝望着正在沉睡的柳柔柔。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柳柔柔的小本本,然后原样地给放了回去。
    程阳把找出来的衣服给塞进布袋子里。
    在往外拿的时候,常秋雨见了,不免好奇地问道:“布袋子里装得是什么?”
    程阳对常秋雨没有隐瞒,“刚才柔柔跟我说,她的脚脖子上被朱巧巧沾上了几滴血之后,这才开始不舒服的。虽然这些衣服都已经清洗干净了,但到底晦气,所以我想拿到家属院的锅炉房里给烧了。”
    “那是得要拿去烧了。”想起在给柳柔柔洗这些衣服的时候,是跟家里的其他人混合在一起的。
    为了以防万一,常秋雨把那些衣服都给找了出来。
    没有拿去烧,而是再好好地清洗了好几遍。
    锅炉房在家属院的偏僻角落里,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守在那里。
    程阳给了老大爷一包大前门的香烟。
    老大爷拿着香烟,不过问程阳来烧什么,直接指着里面的锅炉,说道:“刚才我刚加了煤炭,烧得正旺,铁锹就放在旁边。”说完这些,老大爷就借口烟瘾犯了,要到外面抽香烟,让程阳自便。
    在离开之前,老大爷贴心地把门给虚掩上,不会让过路的人看到里面的动静。
    程阳从布袋子里把衣服给拿出来,然后放在铁锹上面,放进锅炉里。
    熊熊的烈火,瞬间把衣服给团团包围住,蹿起更为猛烈的火焰来。
    程阳站在锅炉前,炙热的火光照亮了他俊逸的脸庞,把他的肌肤烤得通红通红的,也把他眼底的黑暗给衬托得越发明显了。
    只要有他在,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的柔柔!
    管他是神,还是佛!
    亲眼看着所有的衣服都烧成了灰烬,程阳把装有衣服灰烬的铁锹从锅炉里拿出来,放在外面纳凉纳凉下,等差不多了,这才全部装回进布袋子里。提着布袋子里去了附近比较脏乱的茅坑,程阳解开布袋子,把里面的衣服灰烬全部倒在了粪坑里,看灰烬跟粪水融为了一体,程阳这才拿着布袋子里回了刚才的锅炉房,让守在锅炉房里的老大爷,把布袋子塞进锅炉里给烧了。
    老大爷同样知趣的不过问。
    程阳让他烧,他就烧,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做完这些事情,程阳没有回柳家,而是绕道去了他的大本营,询问苟大勇,“董卫兵现在怎么样?”
    董卫兵就是之前企图伏击程阳、程丽,还在特殊年月里,把程丽给欺负了的混子。
    伏击的时候,董卫兵被柳柔柔狠狠地打了一顿。
    程阳又在私底下,让苟大勇他们把董卫兵的左脚和右手给打断了,剩余的右脚和左手,即使能用,可也只能局限地使用,没有办法干重力活,用太大的劲,也不能够频繁地使用,整个人算是废掉了。
    为此,董卫兵花掉了不少的钱,差不多全部家底都给弄了进去,但也不见好转。
    苟大勇说道:“按照您之前吩咐的,那浑人活得就跟是落水狗差不多。之前跟着他的那些混子,见他没用了,也都散了,不再跟着他了,有些心里有算计的,弄走了董卫兵家里不少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他从前用了些手段,从别人的家里强行抢来的。我跟猴子他们几个,悄悄地跟在这些人后面,来了个招螳螂在前,麻雀在后,把东西都给弄来了,就藏在我们这院子的地窖里。这些东西,我们也不懂,但既然是董卫兵这小子私藏起来的,应该是值得几个钱的。”又问程阳,“程哥,等下您要不要过去掌掌眼?”
    程阳跟着苟大勇过去看了。
    都是好东西。
    有几件还是能够作为传家宝,往下传承的好东西。
    “是值几个钱。”程阳拿起了一幅名家的字画,小心翼翼地展开。
    苟大勇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如太阳般灿烂的笑,“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兄弟几个也不算是白忙活了!”
    程阳把这些古董字画什么的,粗粗看了下,然后对苟大勇,说道:“这些东西,我们不能动。不仅不能动,我们还得要把失主找出来,等找到合适恰当的机会,再把这些东西还给人家。”
    “啊!为什么呀!”苟大勇不解。
    脸上也露出了极为肉痛的表情。
    程阳解释,“能够拥有这些老底子物件的,都是有家底的。之前,他们遭难了,没有办法护住这些东西,现在有了转机,肯定会寻这些物件,如果发现这些东西在我们手里,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我们跟董卫兵是同流合污?就算不怎么认为,也会把我们跟董卫兵划上了等号。到时,我们就算是被他们给盯上了,一旦盯上了,我们能够干什么?还不如趁着他们还在势微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主动奉上,彼此结个善缘。”又一番语重心长的模样,提点着苟大勇,“在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不是金银宝物,而是人脉!有了人脉,什么办不成?什么得不到?反过来说,如果没有人脉,你纵使拥有再多的东西,迟早哪天也会丢失了,就好似小儿抱璧,没有自我保护的小儿,怀里拥有再贵重的东西,也会被人给抢走的。”
    其实,除了这些说服苟大勇的理由。
    程阳的心里隐藏了他真正的打算。
    他想多做些善事好事,借此为他家的柔柔积点福,能够护佑她这辈子平平安安的,早日找出她前世的死因。
    苟大勇似懂非懂。
    但程阳的最后几句白话,他倒是听明白了。
    意思就是,他们现在没权没势的,就跟是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毛小孩差不多。
    既然是毛小孩,捡到宝贝了,把东西还给失主,说不准失主看在他们是“乖乖好孩子”的份上,今后会多多照顾点。
    多些照顾了,他们失去的金呀银呀,也就滚滚而来了。
    苟大勇佩服地朝程阳竖起了大拇指,“程哥就是程哥,想得远,看得也远!”
    程阳继续询问有关董卫兵的事。
    苟大勇回道:“手底下的兄弟没有了,家里的老婆也是势利的。看跟着董卫兵是没有指望了,也看不到什么希望,在某个夜里,趁着董卫兵睡着了,把家里剩余的现钱都给卷走了,然后跟董卫兵之前最信任的兄弟好了。董卫兵这心里憋得不成,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他也没有这个能耐找别人的麻烦,整天在家里酗酒,大便、小便什么的,都往屋子里拉。因为现在已经供暖了,这房间里的温度一上来,这些秽物就会越发的臭,惹得左右邻居不停地抱怨,可也不敢上门抱怨,董卫兵之前的狠劲,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程阳唇角一勾,轻笑了一声。
    他对苟大勇说道:“猴子身手灵活,让他拿着块金条,晚上后半夜的时候,偷摸地放在董卫兵的身边。”
    苟大勇肉疼,但是因为刚才程阳的各种大道理,最后算来算去的,拿着一些现在不能够变现,还烫手的死物,能够为他们兄弟几个换来不错的锦绣前程,苟大勇就以为程阳让猴子在董卫兵的房间里放金条,也是为了他们兄弟几个谋未来的,也就没有过问程阳为什么这么做,直接就应下来了,“这事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该说的都给说了,程阳就打算离开,回柳家去了。
    苟大勇叫住了程阳。
    程阳问:“什么事?”
    苟大勇提醒说道:“您忘记了呀,早几天您不是让我盯着那什么丁来福吗?这几天您也没有过来这里,家属院那边,我也没有跟您碰上,就是我留在指定地方的暗号,您也没有看见,给个回应,有关丁来福的事情,我就没有向您及时汇报。”
    程阳恍然大悟。
    这几天,柔柔昏睡着不醒。
    他满脑子想得只有柔柔,哪里还顾及得了其他呀!
    程阳就问苟大勇,“丁来福怎么了?”
    苟大勇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个老头子有很大的问题!”
    详细跟程阳说了,丁来福的异常。
    在那天,丁来福从家属院那边逃开之后,他就跑向了离丁春梅被凶杀的桥洞,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
    不知道想干啥呢。
    在那附近来回地徘徊。
    想再上前几步,可又不敢。
    一听到警笛的声音,他就怕得不成,好似老鼠听到了猫叫声差不多,整个人都炸毛了,迅速地躲了起来。
    等警笛声音消失了,他再偷偷摸摸地出来。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
    到了晚上,没有人的时候,他终于肯往前走了几步路了,可仍旧警惕得不行,稍微风吹草动,就能够把他吓得面色发白。
    如此,这几天里,丁来福始终重复着他的胆小谨慎,缓慢前行。
    “不过,依我的观察,他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桥洞,他闺女丁春梅被凶杀的地方。”苟大勇大胆地猜测着,“可能是在他闺女生前的时候,丁来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闺女的事情,这才对他闺女被杀的地方这么的害怕,就这么几百米的路,硬是磨蹭了好几天。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值得他这几天都在那里磨蹭着。我也打听了,丁来福的几个儿子都已经赶来了,因为丁来福故意躲着不露面,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到处找他。”然后问程阳,“我们要不要跟丁来福的儿子报信一下,告诉他们丁来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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