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里的其他兄弟都觉得常姥爷的脑袋, 在下山的时候, 不小心被门板给夹了。
新娘子都说了,只要娶了她, 不用动一兵一卒, 不仅随行的嫁妆是他们的,就是新娘子这个人也是他们……哦,不,是他们老大的。
多好呀!
而且, 新娘子也不丑,娇娇俏俏的, 完全不用委屈他们老大, 为了他们整个山寨的生计问题,含泪奉献自己的身体。
刚才吐槽常姥爷是不是出门偷看了黄历, 也就是后来被柳柔柔这些小辈们尊称为二姥爷的那个小弟, 忍不住就凑到了常姥爷的身后,瞪着个眼珠子,使劲地瞅着常姥爷的后脑勺,看看他的脑袋到底是哪里被夹到了,他好用手给搓搓,然后给掰正回来。
“你嘛呢?”常姥爷转身, 怒瞪着不听他的号令, 去抢新娘子嫁妆, 反而神秘兮兮地认真研究他脑袋的二姥爷。
二姥爷一脸认真模样的回答, “哦, 你的脑袋被门给夹了,我在努力想办法,怎么把你的脑袋给掰正回来。”未完,还一脸忠诚地拍拍常姥爷的肩膀,“老大,你放心!一日为我老大,终身是我老大,你的脑袋就算被门给挤爆了,我也认你是老大!”
“我去你妹的!”常姥爷怒踢了二姥爷一脚。
二姥爷灵活地侧身躲过,“老大,被门给夹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干嘛不承认嘛!”指指刚才在常姥爷的振臂一挥之下,没有按照常姥爷的号令去抢新娘子的嫁妆,反而各个一脸殷勤地围绕在新娘子周边的其他兄弟,小声地告着状,“……他们都叛变了,我刚刚听见有几个竟然还跟新娘子商量着,说如果他们当了老大了,新娘子是不是会选择嫁给他们。”
话音刚落下,还真的有胆大的兄弟过来跟常姥爷商量,“嘿嘿,老大,既然你不要这个新娘子,那能不能让给我呀!你放心,我对老大的位置绝对是没有觊觎之心的,我就是对这个小娘们有骚心,等我们成了亲,拜了堂,也洞了房,我会立马把这老大的位置还给你的!”
常姥爷不耐烦地挥挥手,“随便!你爱当就当去吧!”
常姥爷一发话,刚才还耿耿地表着忠心的二姥爷,眼珠子也都明亮了起来,但他嘴里却很义正言辞地说道:“老大,我跟这些混小子不一样!对你是始终忠心耿耿的。不过,我看这个小娘们似乎有点异常呀,把我们寨子里的兄弟都给勾得神魂颠倒的,我得要过去看看!”这边话刚说完,二姥爷的脚下就跟生风了一样,一下子就蹿到了那个新娘子的跟前,高声地喊着,“小娘子!小娘子!我现在也是我们山寨的老大了,你也考虑考虑下我呗,别看我长得丑,其实我心里很柔美的!”
二姥爷这么的一说,山寨里的其他兄弟也纷纷学了起来,对新娘子说着自己的各种优点。
闹哄哄的,堪比菜市口差不多,哪里有半点土匪的彪悍样。
常姥爷本来觉得自己能够当上山寨的老大,还挺自豪,也挺骄傲的。
振臂一挥,底下没有成千上万,但也勉强凑了百的兄弟们拥护着他,以他为王。
每每在那刻,常姥爷顿感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特别的嗨。
可人呀,就是这么起起伏伏的。
有巅峰,也会有低谷。
此时,常姥爷就是在冰封期,冷漠地瞥了眼叛变的兄弟们被个小娘们迷得晕头转向,都忘记了自己身为土匪的职业操守,常姥爷对自己的这个山寨是痛心疾首,倍感失望,感觉到都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
没人帮他抢劫嫁妆的常姥爷,只能孤零零的,独自一人搬动着马车上的嫁妆。
可这嫁妆实在是多。
他一个人搬起来也费劲。
常姥爷就把主意打在了护送嫁妆的长工们身上。
双手撑在木箱子上,稍微一用力,就轻松坐了上去,双脚再这么的一盘,跟坐在自家炕头上那样,惬意地跟这些因为亲眼看到土匪下山,而被深深吓到的长工们,开始热络地拉起了家常来,“兄弟几个,看起来都瘦不拉几的,日子不好过吧。”
长工们都是贫苦的农民出身。
而他们跟新娘子的娘家没有太多的渊源,都是临时雇来护送的。
见这山寨头子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跟他们乡间的年轻小伙子也没啥区别,也就放下了几分畏惧,顺着常姥爷的话,诉起了苦,“是呀,日子不好过呀。本来东家说好,如果能够把新娘子平平安安地护送到男方家,就能够给我们每人俩个大洋的,可结果……”苦笑了一声,哀求地望着常姥爷,“您能不能高抬下贵手,不要为难我们,放我们走?”
常姥爷不接这个话,只问这些人,“俩个大洋够你们开销多长时间?”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他们也老实回答,“如果家里人口不多,平时稍微节省点的话,能够顶上两三个月吧。”
常姥爷就问,“那两三个月之后呢?打算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这些人就苦笑,“没办法呀,现在的世道,能活几天算几天,哪里能想到之后的事情?”
“怎么能不想?”常姥爷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认认真真地跟这些人掰扯起来,“这不管是什么人,一辈子顶多几十年。这几十年听起来好似满长,可稍微一晃眼,一下子就过去了。而我们做男人的,谁没有点骨气和血性呢?肯定都想在仅限的时间里,做出点事情来,让大家刮目相看。好比你们现在眼下最急切的温饱问题吧,如果你们把温饱给解决了,你们家里的老爹老娘,还有婆娘、子女什么的,会不会对你们格外的另眼相看?就是隔壁的邻居,也会觉得你们了不起!因为在现在的年代,能够活着,还把肚子给吃得饱饱的,那就是顶顶有本事的人!你们不想被家人敬仰,被邻居羡慕,被所有人称赞吗?那种高高在上,受人仰望的感觉。”
说着话的同时,常姥爷昂首挺胸地站在了木箱子上面,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下面的长工们。
长工们呆呆地仰望着。
因为仰得脖子有些酸,不得不伸手揉了把自己的脖子。
常姥爷就说道:“站在下面的滋味不好受吧,脖子也很酸吧。”伸手拉了把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然后问他的感受,“怎么样,站在高处的滋味是不是不一样?”
“是,是不一样……”起码终于不用仰着脑袋看常姥爷了,脖子的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还有,因为站得位置不一样了。
这心境似乎也有了点细微的变化,真的很有那种高高在上,受人仰望的感觉。
这原本有些驼的背,也因为下面的人仰望着他,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起来。
“不一样就对了!”常姥爷爽朗地笑了声,开心地拍了下这个中年男人的肩膀,“大哥呀!你觉悟了呀!终于知道男人就得要站在高处,受人仰望的过活着!所以呀,既然觉悟了,那你就要推翻你之前被人奴役,被生活压弯你背脊的苦日子,跟我混起来!我们一起吃饱穿暖,受人敬仰!轰轰烈烈地把日子给过起来!”把手给举得高高的,然后高喊着,“过起来!日子给过起来!”
拉扯着身边的中年男人,让他也跟着举手,然后高喊。
中年男人的心里有点心动,可因为有些障碍,犹犹豫豫的。
常姥爷就厉声质问着中年男人,“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跟着我高喊!日子过起来!风风火火地过起来!”
“我是男人……”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的。
“大声点!别跟个娘们一样娘娘唧唧的,我听不见!”
“我,我是男人!是男人!”中年男人鼓足了勇气,终于高喊了出来,也因为喊出来了,突破了心理障碍,中年男人是越喊越大声,越喊也越有劲,好似把前半生的憋闷都给发泄出来了一样,中年男人此时是红光满面的,嘴角挂着灿烂的笑,也因为这个中年男人终于敢于开口了,把其他长工们的情绪瞬间就给带动了起来,跟着常姥爷一起高喊着,“过日子!过日子!我们把日子过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
带动的原本围绕在新娘子旁边,争先抢后地要娶新娘子的山寨弟兄们,也跟着应援这边的高喊。
顿时,热血沸腾,激情高昂。
常姥爷带头把嫁妆往山上搬,边搬着,嘴里的口号也仍旧不停,“是男人就得有骨气!就得有血腥!养得了老,也养得了小!这才是真男人!真正的男人!”当然了,光喊口号不过是个假把式,为了能够彻底消除长工们对他们土匪的畏惧,顺利引导着他们上山,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常姥爷从嫁妆里拿出了一匣子的大洋出来,把这些人的口袋给装得满满的,“拿了我的钱,成了我的人,今后我们不离不弃,共同进退!有酒同喝!有肉同吃!”
大洋沉甸甸的,也让这些长工们的心沉甸甸的。
他们的口袋里,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的大洋呀。
有了这些大洋,他们起码可以好好地过活一段日子了。
反正,不管是常姥爷的话煽动了他们人为财死的往前冲劲,还是其他复杂的原因。
总而言之,这些长工们跟着常姥爷往山寨里走的时候,都是带着对未来的满满期望的。
他们不想被压迫了,也不想饿肚子了,只想有酒同喝!有肉同吃!
新娘子似乎没料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成这个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常姥爷带着原本护送她出嫁的长工们,慢慢地往山上走去,压根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就是刚才还围绕着她的旁边,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娶她的这些山寨兄弟们,也纷纷离开,帮着搬动嫁妆去了。
凝望着走在最前头的常姥爷,新娘子的唇角突然往上扬起,牵出了意味不明的含糊笑意。
常姥爷似有所感,微微回头。
看到了新娘子唇边怪异的笑,常姥爷心里顿时觉得毛毛的。
顺着新娘子的视线,低头一看。
刚才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衣襟敞开了点,略带古铜色的胸肌若隐若现。
常姥爷见此,黑着脸咒骂,“他奶奶的!这个娘们还真的有问题!她还真的在垂涎我的身体!怪不得要用她随行的嫁妆,换我娶她呢!哼,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山大王!手底下拥有着勉强凑足百人的兄弟!绝对不会为了区区的嫁妆就出卖我的身体!落了我山大王的威风!”常姥爷自言自语着,双手抓着衣襟,把胸前刚才乍现的春光给捂得严严实实的,顺便还给新娘子抛去了得意的眼神,似乎在说“你看呀,你看呀,我不给你看!我馋死你!贪我肉体的小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