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失踪后,赵衍派足了人手搜查,可婴孩的相貌变得快,清音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一月个多月过去了,大梁城内被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是海底捞针,杳无音信。
让赵衍欣慰的是,妙仪的肚子一日比一日隆起来,精神也日渐好了。她自从上次昏倒后,便事事小心,安心养胎,太医都道脉象大好,是个吉兆。于是对她更是千依百顺,妙仪昨日刚说想念苏合,今日一早,赵衍便命人去接苏合来府中陪她。
赵衍下了朝,到妙仪房中,看她正在给未出世的孩子描花样子。因为不知男女,她每样都要描上两种,五福祥纹,虎祛五毒,林林总总,每个都是极废眼神的。
赵衍看不得她低头描画的辛苦,趁她蘸墨舔笔的间隙,接过手来替她描。
苏合到的时候,妙仪正想着怎么将赵衍支走,刚要开口,便听他知情识趣道:“我去书房了,你们姐妹好好说话,让苏娘子陪你用了午膳再走。”
他说罢放下笔,又嘱咐:“这个花样,你别一个人描,等我回来陪你描。”
赵衍走后,妙仪先与苏合闲话两句,又让新桃去安排膳食。
房内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妙仪拉住苏合道:“你回去以后找柳公子,让他陪你去雍州,找几位那日去公主府救火的人,问问当日院内的火从哪里烧起来的,再替我查一查府上的太平缸,看看是不是预先被人做过手脚。”
苏合不解:“难道华阳殿下的死另有隐情?”
“我心中有疑,尚不确定。”
苏合应了,又看看妙仪的肚子:“殿下,将来打算怎么办?若是要留在大梁……留在王府,不如让我来陪着你。”
妙仪摇摇头:“这个孩子总是要和自己的亲人在一处的,不是我就是他的父亲,你与哥舒将军先安心等在府外。我还需确认一件事情,也许过不了多久便有回音,是走是留,那时也会有个计较。”
苏合颔首,见新桃回来了,便又只得就着那些描了一半的花样子,闲聊些女工,等到了午间,用完膳,便出府寻柳辰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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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等了些时日,未得回音,却也不好让人去找苏合,怕她万一还未从雍州回来,让人起疑,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
柳夫人因之前赵衍将小郡主从她身边接走的事,耿耿于怀,日子一久,闷在了心里,憋出了病来,吃了许多药,总也不见好。
这一日,新桃兴高采烈的回来:“姐姐你看。” 她手上拿着一圈红绳,献宝似的放在她面前。
妙仪仔细瞧了瞧,没看出什么蹊跷,不过是一条丝线捻成的绳子:“这是什么?”
“姐姐看不出,这绳子虽是一个圈,上面却是没有结的,是用好多细线捻成了一圈,难得得很。” 她说起来,满脸得意。
妙仪忍俊不禁:“确是难得,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用处?”
新桃拉起她的手,将绳子套在她的手上:“了不得的用处没有,顶有趣的用处倒是有一个。”
“这是哪里来的?”
“是柳公子给我的,就是柳夫人的弟弟,他来探望病中的柳夫人,在院门口遇着我,见我整日出不了这个院子,所以送给我解闷。唔,姐姐你见过他么?和姐姐一般大,或许还小一些。” 她说着说着,难得露出几分羞赧。
“哦,我大概许久之前见过一次,怕也是不记得了。” 妙仪拾起了对这段红绳的兴趣,“他送你礼物,想必你们相熟?”
“那倒也没有,我从雍州回来那会儿,因为王爷不在,他常来府里看柳夫人,我也才碰上他,他问了我雍州的事,听说我在温泉宫受了责罚,还给了我玉肌膏,虽是公子,却不把我当下人,是个顶顶心善的好人。”
妙仪听他将柳辰鱼说的天花乱坠,莞尔一笑:“好啦,你的柳公子,只应该天上有,不如我哪天让王爷将你送到柳夫人身边伺候,你也能常看见他。”
新桃又羞又恼,十叁四岁的少女心事,百转千回。小小圆脸一会儿气的鼓起来,一会儿涨的红起来,姹紫嫣红的颜色,如冬日里开了一树春天的桃花,娇艳欲滴。
妙仪看着看着,晃了眼,思绪随着她桃瓣一样的脸色飘远了,盯着那段红绳出神。新桃见她微微笑起来,又转瞬松开了嘴角,怅然若失,唤了她几声,不见回音,只好更放大声音:“姐姐,你还要不要陪我解绷绷?”
“什么是解绷绷?”
“就是翻花绳呀!” 她见妙仪摇摇头,先是大失所望,随后又开心起来:“姐姐居然连这个都不会……不过幸好柳公子在院外等我,说是如果我找不到人会的,就陪着我玩一会儿。”
妙仪道:“不如我陪你去,以后学会了,也能一起解个闷。”
新桃为难道:“可是若被王爷看到了……”
“别怕,我远着你们,只看看是怎么玩的。“
柳辰鱼在月洞门外等了良久,总算等到新桃回来,见她身后跟着妙仪,心上一喜,不敢形于色,只远远作揖道:“降真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他抬起身,见妙仪已经行到了四五步之外,看清她隆起的小腹,眼神一黯,讪讪又道:“给娘子道喜了。”
妙仪向他点了点头,对新桃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玩,动作慢些,让我瞧真切了。”
新桃拿着绳子来到柳辰鱼面前,流露出几分矜持的样子:“柳公子,我找不到人会花绳翻的,劳你陪我玩两局,也让降真姐姐学一学。”
柳辰鱼欣然应下了,新桃将红绳缠在手上,起了个头,口中念念有词:“小山一座,你翻不翻。”
她刚将绳绷紧,便听柳辰道:“愚公移山,良田八百。” 手指一提一拉变出个八格的网来。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念念有词,好不热闹,柳辰鱼对着妙仪道:“降真娘子好好听我的口诀,以后便是无师也能自通。”
新桃在一旁道:“姐姐要不要来试试。” 她说完与柳辰鱼一道翘首以盼,妙仪拗不过,走过去将那花绳样子接过来。
只听柳辰鱼道:“花绳新,变方巾,方巾碎,变线坠,线坠乱,变面汤,面条少,变鹰爪,鹰爪老想刨,变个老牛槽,老牛来吃草,它说花绳翻得好!”
他们边说边翻着,柳辰鱼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贴着她的肌肤而过。
妙仪一个不小心,线打了结:“被我弄乱了,新桃还是你来吧。” 她说完要抽手回去,却被柳辰鱼一把握住。
“娘子别放,纵是乱了,我也能将它救回来,你信我。” 他说完小心翼翼解着,不多时终于救了回来,对着妙仪展颜一笑。
新桃在一旁拍手叫好,柳辰鱼转头对她道:“教了你们半天有些渴了,新桃,劳你给我取盏茶喝。”
新桃自是依言去了。
柳辰鱼见她走远了,忙对妙仪道:“雍州之事,不出娘子所料,我有要事相商。”
他们来到房内,刚关上门,尚未说几句话,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新桃回到月洞门,不见姐姐和柳辰鱼,带着茶到妙仪门外,又见门关着,便在门外道:“姐姐,你回屋了么,柳公子呢?”
等了一阵,不见回音,刚要去推门,听见屋内传来妙仪的声音:“你走了之后,他也便走了,我就一个人回来了,你不如去院子里看看。”
新桃正失落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道:“什么柳公子?” 她吓得僵在原地,一转头,脸色煞白:“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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