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奔跑着到薄覃桉面前。风从他脸颊掠过,又沿着耳稍飘走,他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薄覃桉早就为他开了车门,他上车后,对薄覃桉说回家。
薄覃桉说,好,我们回家。
车一直开上公路,游屿从后视镜看到车座上的行李,薄覃桉说你大概不想再回去。
是不想再回去,游屿笑了下,“昨晚去哪了?”
“报备?”薄覃桉问。
游屿说,“她对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从薄覃桉帮他收拾好的包里拿电脑出来,笑道:“辞呈怎么写?”
“如果你想跳槽,得先找下家。”薄覃桉说。
有些事,不必问得那么仔细。只要游屿问,薄覃桉就一定会回应他,但家长里短,哪能有那么多道理呢?
游屿自觉仁至义尽,他与舒少媛的母子情分有待时间修复,但他知道,他永远和舒少媛隔着一条鸿沟,难以跨越的峡谷。两个人都不愿意让步所留下的一切,都会变成一道伤疤,永远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蒙上一层难以卸掉的面具。
他简直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尤其是当他想要踏入新的环境时。
他对薄覃桉说,何之洲是我学长,很照顾我,但我好像对他从没有过好感。
“因为他从来都不珍惜我努力得来的东西。”游屿说,“他家境很好,国外上学的时候也有很多女孩围着他转,但他提着购物袋说要回寝室给我做饭。”
“他对我的创意,对我的坚持,就像个玩意。”
因为游屿努力所拥有的,是何之洲一出生就能勾勾手指,被递在怀中的。这种人,对谁都好,喜欢一个人也能下血本,可难得的是真心。
游屿的丁点真心都给了薄覃桉,而恰好,薄覃桉的真心——
薄覃桉听罢,腾出一只手放在游屿肩膀。
他没握他的手,他说:“想做什么就撒开手做。”
这个男人给予面前,永远在他眼中是个少年的人,最大限度的自由。他说,如果累了就回家,在我这,你可以休息。
游屿额头抵着车窗,弯眸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
“薄覃桉,我欠你一幅画。”
本来是艺考时要送你的,可我一直没有勇气再找你。
“但现在可能得不到陈老师的画了。”他笑道,陈卡斯两三年前便停笔不再作画,现在有的就只有不怎么出名叫游屿的创作者可以画画送给你。
游屿觉得自己不能称作画家,他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画,哪怕办过展览受过邀请,他依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创作者。
只有是创作者,才能不断激励自己进步,免于被骄傲蒙蔽双眼。
薄覃桉对游屿说,你早就送给我了。
这话说得游屿云里雾里,但看薄覃桉的模样不像是骗人,他记起常可说薄覃桉买过自己的画,“你买的不算。”
二人没立即回去,薄覃桉带游屿回了游屿从小长大的地方,带游屿去他熟悉的那个别墅。
城市的变化往往超过人的想象,游屿只在过年时回来陪舒少媛几天,从机场到舒少媛那,也不去街上逛。薄覃桉特让的士在城市里转了圈,游屿像小孩似的扒拉着车窗感叹,“都变了。”
的士司机笑道:“您是本地人?”
游屿笑道:“是,不过工作后就没怎么回来。”
“这几年政府开发新区,新区那边更繁华。”司机说,“新区房价也便宜,搞投资的都在那买房。”
游屿乐了,“我没钱。”
趁着红绿灯,司机扭头看了眼后座的薄覃桉,“您二位一看就是大老板。”
“他是老板,我不是。”游屿说我就是个破打工的,还被老板给辞了。
司机热情,游屿与他聊了一路,薄覃桉就坐在后头听游屿瞎讲话,偶尔觉得有趣就笑笑,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医院的事情。
到别墅时,游屿神神秘秘对司机说你觉得我像不像他儿子。
司机恍然大悟,上下瞧瞧游屿,自个约摸出个年龄。右手握拳打在左掌心,说原来是儿子。